但她卻堅持著，用平穩的口氣說道：“本宮知道了。”

  “……”

  “東西留下，你，退下吧。”

  看到她這樣，馮千雁嬌笑了起來：“哈哈哈哈，貴妃娘娘不愧是貴妃娘娘，都落到冷宮來了，孩子也沒了，病得半死，還這麽有架勢。真是讓妾，大開眼界啊。”

  南煙抬頭看著她，也是一笑。

  但笑容中，卻滿是血腥的氣味。

  “是啊，學著點。”

  “……”

  “將來，用得著！”

  馮千雁被她說得麵色一僵，差一點忍不住就要上前反唇相譏，但看著南煙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包袱，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

  便冷笑道：“妾，告退。”

  說完，她一揮袖，轉身走了。

  馮千雁走出大門，外麵仍舊是陰鬱連綿，因為她走得太快，含香撐著傘都沒來得及追上她，當她衝到雨中，又停下的時候，含香才慌忙舉著傘，擋在了她的頭頂。

  她慢慢的回過頭，看了那破舊的房子一眼，臉上更露出了一絲陰冷的，近乎猙獰的笑容，讓她明豔的妝容顯得有些扭曲。

  剛剛，她也算是大獲全勝了。

  可是她也沒想到，司南煙竟然這麽能忍，不管自己怎麽諷刺，怎麽往她心上捅刀子，她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明明，想要看她被自己踩在腳底，淚流滿麵，狼狽不堪的樣子。

  不過，也不急，這畢竟才是自己冊封的第一天。

  “司南煙——”

  她冷冷道：“別以為這就完了，這，才剛開始呢！”

  冷笑一聲，便走了。

  |

  就在馮千雁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後，南煙再也支撐不住，一口血湧了上來，卻被她死死的咬著牙咽下去，但終究支撐不住，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娘娘！”

  冉小玉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而南煙聽到她的哭喊聲，雖然已經虛弱得快要昏過去，卻還伸手，輕輕的掩在她的嘴上。

  “不要叫。”

  她奄奄一息的說道：“不要叫，不要讓人知道。”

  “……”

  “我不想讓人看到，我這樣。”

  冉小玉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看著她這樣的虛弱，卻偏偏還倔強的樣子，咬著牙，艱難的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外麵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這一回，這個腳步聲是一個人的，而且是非常的急促，踩著外麵的水窪就直接衝了進來，一進門，看到這個場景，頓時驚得低呼了一聲：“娘娘！”

  是葉諍。

  他甚至連傘都沒打，直接就跑了過來，全身被雨淋得濕透了。

  可是，還是沒來得及。

  他原本想要提前過來通知一聲，起碼讓冉小玉和南煙有個準備，但是，等他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還是晚了。

  這個馮千雁，真是一點都不拖拉，立刻就衝到冷宮來刺激貴妃。

  他看到南煙趴在窗邊，鮮血沿著嘴角不斷的往下流，卻一直被她自己咬著牙控製著，這種感覺實際上比吐血更難受，冉小玉這樣的女孩子都紅了眼，卻沒有辦法。

  葉諍急忙說道：“扶她坐起來！”

  兩個人合力，扶著南煙直起腰，靠坐在床頭。

  冉小玉眼睛通紅的瞪著他：“你幹什麽去了？為什麽現在才來？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葉諍為難的說道：“我，我在皇上身邊，走不開。”

  “……”

  “我也沒想到——”

  這時，南煙輕輕的擺了擺手。

  她看著冉小玉，淡淡說道：“這件事也不能怪他，你不要亂罵人。不過——”

  說到這裏，她又是一陣虛弱的喘息。

  葉諍他們急忙幫她抹胸拍背，幫她順氣，南煙緩過一口氣來，抬頭望著他們兩：“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要冊封她了？”

  “……”

  “……”

  一聽到這話，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語塞。

  “果然——”

  南煙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等到冉小玉扶著她躺下的時候，她輕聲說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呢？我不是說了，任何事，都要告訴我嗎？”

  “娘娘……”

  “早告訴我，也不會這樣。這才是她冊封的第一天，將來，還不知道她有多少手段呢。”

  看到她這樣虛弱的樣子，冉小玉一咬牙，狠狠說道：“大不了我——我帶你離開！”

  一聽這話，葉諍瞪大眼睛看著她。

  “你說什麽？”

  冉小玉咬著牙，眼睛掙得通紅：“這裏容不了人，自然有別的地方可以容人。娘娘又不是非留在這裏不可，我帶你走！天高海闊——”

  她的話沒說完，南煙就苦笑了起來。

  葉諍也苦笑，卻是有些生氣的說道：“小玉，你不要再鬧了好不好？”

  “我鬧什麽？”

  “這裏是皇宮，貴妃娘娘再怎麽樣，也是貴妃娘娘，從古到今，你聽說過那個妃子，或者打入冷宮的人能逃出去過？你試試看！”

  冉小玉被他說得語塞。

  “我——”

  “你以為你會點拳腳就能出去？你那點身手，單打獨鬥還行，可宮裏那麽多侍衛，你是要娘娘陪著你挨刀子嗎？更何況——就算真的讓你出去了，你是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可娘娘她還有娘家，光是顧家，如今在朝中任職的就有七八個，她一走，這些人還不被連帶著治罪？”

  “……”

  “還有，公主殿下，娘娘會拋下自己的女兒嗎？！”

  一聽到這個，冉小玉也愣住了。

  才發現自己剛剛的話，有多幼稚。

  她轉頭看向苦笑著不語的南煙，遲疑的道：“我，我隻是，看著娘娘這樣受苦，我不甘心。”

  對著她一頓搶白之後，葉諍又回頭看向南煙。

  自己這些話，南煙當然是早就心知肚明的，可這樣說出來，就更讓她心傷。

  葉諍輕聲道：“娘娘，寧妃不過是個跳梁小醜，你不要在意。”

  “……”

  “皇上他遲早會，會回心轉意的。”

  南煙苦澀的道：“我知道你們的好意，其實，我也——”

  說到這裏，她喉嚨梗了一下，慢慢的閉上眼睛。

  從馮千雁進來，說第一句開始，不斷的在她心上捅刀，不斷的刺激她，就是想要看她狼狽落淚，但她卻始終沒有，幾乎是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控製住的眼淚，在這一刻，沿著眼角滑落下來。

  一滴，輕而蒼涼。

  她的嘴角，也浮起一絲蒼涼的笑意。

  “我，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