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南煙眉頭一皺，立刻說道：“小玉，陪我去見祖母。”

  聽說司老夫人身體不好，冉小玉哪裏還能阻攔她。

  急忙扶著她，小心的往廂房那邊去了。

  推門進去，就看到佟玉華靠坐在床頭，一個丫鬟正端了一碗藥，一勺一勺的喂到她嘴裏。

  佟玉華咽下去一口，立刻苦得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推開又送到自己嘴邊的勺子，說道：“太苦了，我不要喝。”

  “老夫人，不行啊。”

  那丫鬟苦口婆心：“您身子不好，這藥禦醫交代了，一定得喝的。”

  “……”

  “這樣吧，等你喝完了，奴婢再拿一些糕點給你吃，好不好？”

  聽說有點心吃，老人家倒是心動了一下。

  於是說道：“要有木樨糕哦。”

  “好的好的。”

  丫鬟急忙點頭，又將剩下的藥都送到了她嘴裏。

  好不容易喝完了藥，丫鬟擦了擦頭上的汗，剛要起身出去拿點心，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司南煙，急忙跪拜下來：“貴妃娘娘。”

  佟玉華也轉過頭來，看到南煙，立刻高興的道：“南煙。”

  南煙急忙走過去：“祖母。”

  她坐到床邊，實際上，也是因為一路走過來，兩條腿已經軟得厲害，佟玉華看到她，還高興的抓著她的胳膊，說道：“你總算來了。”

  “……”

  “你去哪兒了？為什麽這幾天都看不到你？”

  “我——”

  南煙遲疑著，說不出話來。

  身後的冉小玉立刻說道：“老夫人，貴妃娘娘是有一些要緊的事去辦，所以離開了兩天。”

  南煙立刻點頭：“是的。”

  “原來是有要緊的事啊，”佟玉華說著，輕輕的點了點頭，但眼神中還是透出了一點落寞似得，輕聲說道：“可是，再要緊的事，也別把我這個老太婆忘了啊。”

  南煙頓時一陣心酸。

  老祖母其實一直都很寂寞，在家裏的時候，雖然人人照料，但真正能跟她談心的人，少之又少。

  現在，她在自己的身邊，偏偏自己有懷了身孕，三災五難的，也不能經常來看她。

  老人家的寂寞，可想而知。

  南煙輕輕道：“祖母放心，南煙一定多來看你。”

  “這樣就對了。”

  聽到她這句保證，佟玉華似乎就已經非常開心似得，一隻手輕輕的拍著她的手背，說道：“我現在越來越老，也越來越糊塗，很多時候，都記不清事情，隻能想起很久之前的事了，想要找人說說話。”

  “……”

  “可是，又不知道該跟誰說。”

  “……”

  “你不來，就隻有跟秦家的丫頭說說話。”

  南煙的心咯噔了一下。

  果然，最近，秦若瀾還是經常來看老祖母的。

  不過，雖然上一次，看到他們兩相處，南煙幾乎大發雷霆，但是現在，她心裏倒沒有那麽別扭。

  自己被劫走的那兩天，也許，還幸虧秦若瀾陪著老祖母。

  而且，她也沒有把那件事告訴老祖母，沒有讓老人家為自己操心。

  南煙的心裏，倒有點感謝她。

  於是，對佟玉華說道：“老祖母要說什麽，可以對我說。”

  佟玉華對著她笑了笑。

  那張蒼老的臉上，卻慢慢的露出了疲倦的神情，眼皮沉沉的往下耷，一邊靠到了枕頭上，一邊輕輕的說道：“有很多話，都想要，想要跟你說啊啊……”

  說著說著，竟然就睡著了。

  人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瞌睡說來就來。

  南煙看了她一會兒，心裏又是一陣心酸。

  她沒有力氣，隻能讓冉小玉過來，扶著老祖母躺下，自己又把被子給她蓋好，守了她一會兒，直到自己的精神也變得倦怠了起來，才被冉小玉勸著離開。

  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那個丫鬟也回來了。

  南煙皺著眉頭：“我祖母怎麽樣了？”

  那丫鬟說道：“老夫人這兩天身體不太好，皇上讓禦醫每天都過來為老夫人請脈，藥也每天都吃。”

  “寧妃每天都過來嗎？”

  “是的，寧妃娘娘幾乎天天都來看望老夫人。”

  “……”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沒說什麽，隻淡淡的說道：“好好照顧我祖母。”

  “奴婢遵命。”

  南煙回到益壽堂，情緒很是低落了一會兒。想著自己這些日子三災五難，都沒有好好的陪祖母一起吃一頓飯。

  正好這時祝烽來了。

  看到他微蹙眉心，坐在窗邊，便走上前來，柔聲道：“怎麽了？不開心嗎？”

  南煙抬起頭來，說道：“皇上，這些日子可以讓妾每天去陪祖母一起吃飯，皇上也能一起來嗎？”

  “你……”

  “妾今天過去看了祖母，她的身體不好。”

  祝烽沉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朕就是不想影響你的身體，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南煙低落的道：“可祖母終究是祖母。”

  “……”

  “她是那些年來唯一對我好的人。”

  “……”

  “現在她的身體這樣，我，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陪她多久。”

  祝烽麵色沉重，過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說道：“好吧，你要陪她，朕陪你一起陪她。”

  南煙高興的對著他笑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皇帝和貴妃每天都會到司老夫人的房間，有的時候是陪她說話，有的時候是陪她吃飯。

  原本病弱的司老夫人，倒變得精神十足了起來。

  南煙雖然身體虛弱，但也強打起精神。

  倒是，祝烽經曆了這兩天，晚上陪著南煙休息的時候，他望著床邊的燭台，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南煙窩在他懷裏，輕聲道：“皇上在想什麽？”

  祝烽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原來和家人在一起吃飯，是這種感覺。”

  南煙抬頭望著他。

  今天吃晚飯的時候，因為祖母早年遊曆四方，口味比較重，特地讓廚房送來了一些辣味的東西，祝烽被辣的麵紅耳赤，祖母一邊笑，一邊說：“莫喝水，喝水也不頂用。喝點醋吧，醋可以解辣。”

  祝烽讓人送了一碟醋上來，喝了一些，果然沒辣的那麽厲害。

  雖然隻是一件小事，但他好像感悟良多。

  “沒有人教過朕這些。”

  南煙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母後也沒有教過皇上嗎？”

  她說的母後，當然是指先陳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