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哐啷”一聲。

  南煙手中的粥碗一下子跌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娘娘！”

  彤雲姑姑嚇壞了，急忙撲上去抓著南煙的雙手來看，幸好外麵天氣還冷，粥從禦膳房送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滾燙的了。

  可是，還是潑了一些在她手上，手背上紅了一片。

  “快，快拿冷水和帕子來！”

  彤雲姑姑急忙大喊，念秋和若水也不敢怠慢，急忙拿了東西過來，慌慌張張的幫南煙處理了，索性隻是燙紅了一點，並沒有受傷。

  若水又過來將地上的碎片和粥都收拾了。

  彤雲姑姑捧著南煙的手，心疼得不得了，可他們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南煙卻隻是白著臉坐在那裏，好像沒什麽感覺一樣。

  念秋輕聲道：“娘娘……”

  “你就不要再說話了！”

  這一次，彤雲姑姑是真的生氣了，回頭對著她怒喝了起來：“事情還不夠亂？你說這些有什麽用？！”

  “我——”

  念秋咬著下唇，隻能委屈的低下頭。

  而南煙開口，聲音卻是冷冰冰的道：“你罵她幹什麽？”

  “娘娘？”

  “她不說，本宮去了武英殿，還是會看到。”

  “……”

  “而且，還是毫無準備的看到，難道是要讓本宮在所有人的麵前，顏麵掃地嗎？”

  彤雲姑姑一怔。

  她也沒想到這一層，隻輕聲說道：“娘娘恕罪。”

  “……”

  “隻是，這件事既然已經定下來了，娘娘就不要多想了。皇上不管納誰為妃，跟娘娘的情分還是在的啊。”

  “情分……”

  南煙坐在那裏，忽的笑了一聲。

  那笑容中，透著一點說不出的酸楚，好像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著，可她開口的時候，說出的話，卻冷得像是堅硬的冰。

  “情分這東西，值幾個錢？”

  “……”

  “若他真的不顧這些年的情分，執意要冊封那個女人，那本宮一個人守著這情分，又算什麽呢。”

  “……”

  “還不如，還不如……”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可話語中的冷漠和絕望，卻是遮掩不住。

  念秋看著她這樣，沒說話，隻低著頭。

  彤雲姑姑輕聲道：“娘娘……”

  過了不知多久，南煙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說道：“走吧，去武英殿。”

  “可娘娘還沒用早膳呢。”

  剛剛摔了一碗粥，若水已經立刻又去讓禦膳房補送過來了。

  南煙隻看了看桌上的飯菜，眼中寡淡得沒有一點要吃的**，隻淡淡的說道：“本宮也吃不下，就這麽過去吧。”

  “……”

  “不吃也好。免得惡心得，吐了。”

  說完，起身便往外走去。

  彤雲姑姑沒辦法，隻能急忙跟上去，走了兩步，她又停下來，瞪著準備跟上去的念秋道：“今天你就不用跟過去了，把這裏收拾了。”

  “……”

  念秋隻能說道：“是。”

  說完，停在原地，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永和宮大門外。

  |

  另一邊的武英殿中，已經是人聲鼎沸。

  雖然皇帝沒有正式宣布，但風言風語早已經在後宮傳開了，大家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都在議論紛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是啊，我也糊塗了。”

  “那薛太醫不是，不是跟康婕妤兩個人有——”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哦哦。總之，不是那件事嗎？我還以為，皇上已經暗中將他處置了，怎麽現在突然又把他叫回來。皇上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誰知道呢。聽說貴妃娘娘為了這件事，還跟皇上頂上了呢。”

  大家雖然都壓低了聲音，可這麽多人說話，整個武英殿還是顯得嘈雜不堪。

  連向來少言寡語的順妃都皺緊了眉頭。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宜妃，黎盼兒也看向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毫不知情。

  唯一坐在那裏，卻一言不發，反倒微笑得神態自若的，便是靜嬪了。

  好像今天的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就在眾人都有些忐忑不安的時候，外麵傳來了一個聲音——

  “貴妃娘娘到。”

  眾人立刻都站起身來，對著緩緩走進大門的貴妃跪拜了下去：“妾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走進來，淡淡道：“都起來吧。”

  “謝娘娘。”

  眾人紛紛起身，原本大家都想要看看她的臉色，可一看之下，大家都低下頭去。

  貴妃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尤其她的眼睛，原本一雙如同秋水一般靈活又溫柔的眼睛，這個時候，秋水好像都凍結成了冰，凝了冰的眸子看著眾人，沒有一點溫度。

  大家看到她這樣，哪裏還敢說話。

  隻有順妃上前一步，輕聲道：“娘娘，你，還好吧？你的臉色好難看。”

  南煙平靜的道：“沒事。”

  說完，自己走到一邊，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這樣一來，眾人也不敢再亂說話，之前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隻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靜嬪沈憐香坐在貴妃的斜對麵。

  她的臉上是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紋的微笑，而在看到貴妃失魂落魄的表情時，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女人，終究是女人。

  這位貴妃娘娘，從他們這些人入宮開始，就像一座越不過的高山，橫在他們的麵前，生殺予奪，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沒想到現在，她也有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候。

  沈憐香微笑著，心裏暗暗道：就該這樣，越是這麽失魂落魄的越好，越是這樣，越是經不起一點打擊。今天皇上如何安置薛運呢？哪怕隻是冊封一個小小的美人，都是一記耳光當著所有人的麵打在貴妃的臉上，等到那個時候，她還有顏麵當這個貴妃嗎。

  想到這裏，她的笑意都有些克製不住了。

  隻能輕咳了一聲，拿著手帕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將那一抹笑意拭去。

  就在這時，玉公公大聲道：“皇上駕到！”

  一聽這話，所有人又猛地站起身來。

  沈憐香回頭一看，卻見貴妃的臉色更蒼白了一些。她隻遲疑了一邊，便立刻和眾人一起叩拜在地。

  “拜見皇上。”

  話音剛落，就感到一陣冷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