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滄浪留恨
作者:寂寥      更新:2020-08-21 10:50      字數:5708
  紫纖幾乎是顫抖著打開那封信箋。她知道這封信出現。旺不用什麽,心中的那份擔心終於落了地,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莫名的不安。

  一行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見字如麵,問纖妹安好。前番一別,險成今生永訣。今瀟雖芶全性命,然卻無顏歸還,進退維穀之際,惟願見妹最後一麵。雖死而無憾矣!”在信的背麵,有一幅畫,一個並不算精致的畫船。畫航的周圍有一條河,還有一大片的竹林。

  看到這幅圖畫。紫纖已然明白了一切。

  紫纖想都沒有想。放下手中的信,蓮步輕挪,紫纖一個人走出了隱狐分舵,一路向南。在她的記憶裏,向南二十裏,有一個去處。名為回夢重樓,那裏是顧瀟經常去的地方,也是畫上所畫的地址。

  “顧瀟,究竟是怎樣的窘境,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話?為什麽要說是最後一麵,難道是仇家見你落單而尋仇?難道”紫纖腦中浮出種種不好的聯想,此時的她。不去想流彩的忠告,也不想卿齊再出的危險,為了顧瀟,彩流妾已經不顧一切。飄逸絕倫的輕身功夫,讓她如同一道紫色的幻影一般,穿梭在一片浩淼的竹林當中,深秋的夜裏,隻有徐徐的涼風吹過耳畔。

  倏然,一陣鈴擋之聲傳入耳畔,紫纖情知自己已經無意中踏破了別人的預警陷阱看來來者不善”紫纖心知這是殺手才會用的警戒方式,一般的殺手在執行刺殺任務的時候,為了防止其他無關的人介入,會在外圍設置一些陷阱,作為預警。如此一來,紫纖心中更是焦急,江湖中的殺手組織並非隻有隱狐一脈,如今顧瀟被同是殺手的人盯上,定是凶多吉少。

  就在紫纖踏破預警陷阱之後前行未出十丈之地,平地狂風驟起,十餘道黑色的影子出現在眼前,瞬息後,分散開來,占據附近有利的地勢,隨即展開進攻。

  “好熟練的配合!”紫纖心知來者亦是殺手,容不得自己有半分留手與懈怠:“奪魄紫煙!”隻見她雙袖一甩,毒煙驟起,霎時便覆蓋了周圍數十丈方圓之地。這是她最擅長的戰術之一,對手吸入毒煙之後,輕則頭重腳輕,意識混亂,重則直接昏厥,甚至中毒至死。

  “著!”紫纖雙手扣數十枚銀針,飛舞中,奪命銀針飛射。可是卻沒有她預想的慘叫之聲。遲疑間,隻見紫霧之中,黑影閃動,敵人似乎並不為毒煙所製。見此紫纖大駭,若論正麵交戰,他是遠遠不如葉孤的,而且敵人是如此之多,更加可怕的是,對手似是有備而來。眨眼間,黑影已至眼前。近身戰,招招逼命,手中寸許銀針,安敵長刀利劍,夾攻之下,紫纖已落下風。

  激戰數十分後。略顯疲態的紫纖已露敗相。忽然,一陣透徹骨髓的冰冷,從肩頭傳來。一柄長劍已然刺穿她的左臂,鮮血瞬間便噴射出來。隨即腦後惡風起,紫纖情知不妙,急忙躲閃,但仍被長刀斬落頭帶,紫纖的長立時散亂開來。

  “我不可以死在這裏,至少,,至少奮戰中的紫纖心中仍有一個念念不忘願望。那就是故人的一麵之約。

  激的怒意,不屈的信念讓紫纖決意殊死一搏,不管多少刀劍加身,此刻的她,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殺出一條前往回夢重樓的血路。竹林之中,飛舞的血紫色的身影,越戰越強,越戰越狂。驚人的爆,令眼前這些身經百戰的圍殺者為之膽寒,他們縱是殺手。也從未見過如此搏命的打法。轉眼間,已有數人,倒在紫纖短小的銀針之下,而紫纖的身上。也多了數道傷痕。鮮血染紅了紫衣,她的動作也開始漸漸變慢了。而那些沒有倒下的圍殺者,似乎也有一些倦態。

  “就是現在!”紫纖幾乎是用盡最後氣力,決定施展最後的極招,隻見她飛縱而起,一瞬間幻化成一道紫紅色的幻影,頃刻之間,整個竹林之內銀光點點,彷如銀河倒懸,美麗的光輝背後,是無盡的肅殺。不知是針隨風走,還是綿密的飛針帶起的狂風,風起風止,隻在一瞬之間。再落地的紫纖,她的眼前,隻剩下幾個被射成刺蝟的死人。或許他們至死也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在一瞬間爆如此的力量。而此刻殺盡圍殺者的紫纖,已覺得眼前的路越的飄忽。血灑歸的流出來,已經止不住了。她清楚,自己的最後時刻不遠了。她沒有選擇分舵,而是先分辨了一下方向,而後繼續向南。

  隱狐分舵。白天與衛卓然激戰之後,葉孤的腦中一直在困惑,故而此玄雖至深夜,但他仍在演武場反複練習著。

  “流主,今夜的暗號是什麽?”一道黑影飄落在葉孤身邊,半跪於地。葉孤清楚,這是分舵的夜間警戒人員。

  “暗號?領不是說這裏歸屬紫纖統領了麽,孤鴻你怎麽來問我?”葉孤不解。其實流彩很清楚,葉孤的心中差不多隻有武功二字,這些閑雜瑣碎的事情,他是不願意管的,所以才讓他掌管沒有什麽雜務的孤字流派。

  那個名為孤鴻的黑影微微抬頭道:“彩流主不在,所以我才來請示孤流主今晚的暗號為何。”

  “不在?。葉孤聞言一愣。

  孤鴻繼續道:“是的,彩流主在網剛入夜之時,便離開了分舵,向南去了,做什麽,我們作為屬下的不敢問。但聽她的近侍柔雲所說,彩流主好像是接到了誰的信,而後才出去的。“

  “信?在哪裏?”葉孤心中浮現出一絲的不安。

  “在這裏,屬孑示敢偷閱。還請流主閱覽……孤鴻說罷,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交與葉孤,正是紫纖的那封信。讀完此信,葉孤到吸了口冷氣,心道不妙。

  “流主,你怎麽了?”孤鴻看的出,一向心如止水的葉孤,此刻的麵色,也不太好看了。

  “孤鴻,立即通知這裏所有的人,連夜離開,分成十路,前往附近的分舵,同時通知所有分舵,事態緊急,進入最高級別的警戒。所謂隱狐的最高警戒。是所有分舵,刀出鞘,箭上弦,日夜戒備,不聽流主,舵主的調動,隻聽領一人命令。流主有權下此命令,卻無權利解除此命令。

  “是!”孤鴻領命下去了。而此刻葉孤早已是心急如焚。收起分水寶刀,飛一般的出了分舵,一路向南。那封信。紫纖看的懂,葉孤當然也看得懂,隻不過他們的理解完全不同。

  “紫纖,你怎麽可以這麽傻,你不了解顧瀟,而我則太了解他了,他從不會求人,更不會求女人,尤其是隱狐中的女人。”疾馳的葉孤心中已斷定是卿齊等人偽造的假信,進而誘殺紫纖。就在他疾奔之時,隻見前方樹葉微動,左右伏兵盡出,十餘名刀客刀劍相加,徑直殺向葉孤。

  “滾開!”葉孤此刻絲毫無心戀戰,心隻係紫纖的安危。故而抽出分水寶刀便戰。

  “紫纖已前往回夢重樓。卿齊領取命,不怕死你就去吧!”一名刀客狂笑著說道。可他話網說完,隻見葉孤快刀回旋,寒光過後,數人倒地,而葉孤則像離弦的箭一般,一路疾奔向回夢重樓。

  一路之上,伏兵無數。似乎預謀者早已猜測出葉孤的實力不凡,故而這些人並不與其拚死為戰。隻為消耗其氣力。但縱是如此,仍有許多人死在葉孤的分水刀下。葉孤的腳步越來越快,刀亦越來越快,而心中早已亂成一團。疾行中。葉孤忽然停住腳步,因為他噢到一絲的清香。

  “恩”葉孤清楚這種清香是紫纖的用過毒煙之後的餘香。“紫纖!”葉孤循香而尋,未行多遠,隻見眼前有十餘個被殺死的人,皆是中針而死。葉孤猜出紫纖在這裏有過激戰。稍一抬眼,他現眼前有一條血跡,直通向遠方。

  “不會是。葉孤循血跡一路狂奔,百丈之夕一,現了已經昏厥於血泊之中,傷痕累累的紫纖。葉孤將她扶起,先替她止血,隨後從口袋中拿出急救的藥丸給紫纖服下,而就在此時,紫纖竟然醒了。現自己竟然躺在葉孤的懷中。嗚咽著,想要說些什麽,葉孤忙掩住她的嘴,道:“不要多說話,你傷的太重了,你必須帶你回去,讓流中的郎中醫治,否則你會沒命的可聽了他的話,紫纖卻是搖頭。示意葉孤讓她說話。葉孤也隻好將自己的手拿開。

  “我不行了,你清楚的,,顧瀟,,他,,他有危險,我要見他”紫纖的嘴角不停的向外滲著血,葉孤用顫抖的手指輕輕的擦拭著,他其實早就知道紫纖已經活不久了。他其實好想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卿齊的騙局,那個顧瀟或許根本不在回夢重樓。他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無法拒絕紫纖最後的要求。他輕輕抱起紫纖,對她說道:“我帶你去見他,我帶你去見顧瀟。”

  月夜淒迷,冷風依然。說來也怪,自從葉孤救了紫纖之後,一路之上,便再無截殺之人。

  竹林的盡頭很快就到了。映入眼前的,是一個畫舷,這裏就是回夢重樓,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在這裏,有一條小河流過,小河直通附近的一個大湖。顧瀟常常一個人在畫艘裏飲酒,或乘畫鑽遊湖。葉孤和紫纖都深知這一點。

  今天的回夢重樓,注定了無法平靜。遠遠的,顧瀟便現畫舷上掛著紅色的燈籠,似有絲竹之聲。抱著紫纖的他,快步的走向畫航。心神毛亂的人,已無暇考慮許多,甚至他早已忘了,被截殺的事情。

  更近了,隻見畫舷之上好像有數個女子在跳舞,在她們的身後,有幾個模糊的身影,葉孤無法看不清楚。隻能聽到傳來的陣陣琴聲,和女子的嬉笑聲。

  “怎麽,”葉孤著法理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我早就說過了。她一定會來的,怎麽樣?。聽到這個熟悉聲音後,葉孤的大腦一片空白。

  “顧瀟,”就在葉孤聽出那是誰的時候,半昏迷的紫纖葉聽到了,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拽了拽葉孤的衣角:“葉孤,放我下來,”葉孤將她放下,紫纖用力的站定身形,向畫舷中看去。

  “你們先下去!”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眾多跳舞的女子恭恭敬敬的退出畫舷,她們離開。葉孤看的清楚了,眼前之人,確是顧瀟無疑,而和他同桌飲酒的人,他卻不認識,隻見那人身形響螻,是個老人。

  “恩葉孤見此。厲聲喝問顧瀟,道:“顧瀟,你搞什麽鬼?。

  顧瀟不疾不徐,將手中的酒飲盡,而後慢慢的將酒杯放下,輕輕站起,慢步走到葉孤和紫纖的麵前。

  “顧瀟,莫非你背叛了隱狐?”葉孤已然刀按刀柄,同時關切的看著紫纖的動作。

  顧瀟哈哈一笑,道:“我顧瀟生是隱狐的人,死是隱狐的鬼,背叛,怎麽可能?”他話說到此,身後的那名老人目光一凜,露出一絲殺意。顧瀟忽然話風又一轉,對葉孤道:“認識你這麽久,這是你唯一聰明的一回,至少你猜對了一半。流彩網慢自用,將隱狐大權盡數轉交給付流塵使用,而付流塵又竹必呱的實力四外分散使用。使!不能彼此相顧。若非如此胤一淒風又如何那麽容易被我們所劫?”

  “我們聽到這兩個字,紫纖明白了一切,雙眼變的空洞無神,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顧瀟沒有再理會葉孤。而是看了看已然披頭散,渾身是血的紫纖,似是責怪一般,又帶著幾分溫柔的語氣說道:“我不是說過,是見你最後一麵麽,你怎麽還弄的這麽狼狽?”他的話剛剛說完,精神已盡崩潰的紫纖,嘴巴顫抖著。似乎要說什麽,可是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也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向說什麽。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癱倒了。

  “顧瀟,你去死吧!”葉孤此時,已滿是憤怒,分水寶刀一記橫斬,切向顧瀟腰部。顧瀟則輕輕一躍,避開了葉孤的殺招,再次落回畫航之中。而葉孤見一擊不中,回頭立即扶起癱倒紫纖。

  “怎麽?不忍心動手麽?”那名老者正是卿齊,此刻正在笑看眼前的事態展。

  “顧瀟從不碰隱狐的女子。以前是,現在也是說著,顧瀟又拿起一杯酒,慢慢的飲著。笑看著葉孤與紫纖。

  亨!”卿齊冷笑一聲。一掌回擊,抵消掉了葉孤的刀氣,扯出衣擺之下的雙刺,來戰葉孤。

  雖然外形麵孔聲音都有所改變,但是所用輕功和武器,卻是那樣的熟悉,葉孤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卿濟。

  無語無言,還有什麽話好說。還有什麽話能說。留下的隻有無情的

  殺。

  刀刺相擊,初交手的卿齊頓時華了一跳,心道果如顧瀟所言,葉孤實力非同小可,不是可以力敵的敵人。

  當下心中多了幾分的謹慎。

  而此時的顧瀟,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不遠處相殺的兩個人。他臉上帶著莫可名狀的微笑。不知心中再想著什麽。他看的出來,卿齊沒有拿出全部的實力,至少這不該是他有的實力,否則還要照看紫纖安全的葉孤,如何會是卿齊的對手?而葉孤的實力,在他眼中也已經大打折扣,平時那個心如止水。動靜皆威的葉孤不見了,如今的心神大亂的孤流主,不過是一名普通的二流高手罷了。

  葉孤心中恨卿齊,但更恨顧瀟,昔日同袍之情,早已湮滅,如今的葉孤,恨不得將遠處正在喝酒的顧瀟千刀萬剮,與卿齊交手,剛剛有了一絲的空隙。葉孤分水一甩,一道刀氣直擊顧瀟心口。

  “葉孤,如果這就是你的憤怒,還不夠啊。”顧瀟卻並非是沒有一絲的提防,隻見他扇子一擺,便將葉孤的刀氣擋住。在收起扇子的瞬間,顧瀟微微愣了一下,隻見在扇子上題著一行詩,詩本沒什麽。在詩的最後,娟秀的字體題著“紫纖贈。三個字。

  苦笑的人,將扇子放在一旁的燭台之上。燃燒的扇子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臉,不知是笑,是慟。燒去了扇子,燒不去的,是揮之不去的記憶。多少次並肩而戰,多少次生死相依,同袍之情,相救之情,往事曆曆在目,越不願意去想。便越跳躍在眼前。驅之不散。無情有的時候比多情更難。

  扇子已化為了灰燼,就在顧瀟丟掉已經燒的黑的扇骨之時,隻聽得“撲“的一聲,好像是兵器刺入人身體的聲音,他猛的抬頭,隻見卿齊已經一刺刺入了紫纖的心窩。

  葉孤見此,一聲怒吼。怒斬向卿齊,卿齊見葉孤刀來,向後一縱,避開葉孤的分水安刀。葉孤見卿齊退出自己的攻擊範圍,立時轉過身來抱住紫纖,失聲的呼喊著紫纖的名字。雖然他早就知道紫纖會死,但是仍然止不住內心的悲痛。在卿齊的刺刺入紫纖心窩之時,世界仿佛都靜止了,靜的沒有任何的聲音。

  “女人我已經殺了,剩下的,你來解決!”卿齊對著身後的顧瀟說道。“當然,如果你現在想再給我背後一刀,或許還來得及!”

  “哼,鑼嗦!”顧瀟清楚卿齊這是在向他要投名狀,殺了葉孤,他才算是和現在的隱狐徹底決裂。而沒有回頭的餘地。

  “領,隱狐分舵的人都跑了,我們撲了個空。”數十個黑衣人忽然飄落,這些人都是卿齊的部屬。

  卿齊以沙啞的嗓音的道:“跑了?螻蟻無關緊要,反正流彩不在其中卿齊轉而將目光看向顧瀟,此時顧瀟才站起身來,慢步走出畫船,直奔葉孤。他清楚,此刻殺掉葉孤,隻需要一招。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悲慟的葉孤也察覺到他的靠近,猛的轉過頭來,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紫纖的鮮血所染就。葉孤的雙眼變的血紅。看著死去伊人的麵孔,再看仇敵得意的麵容。又悲又狂又怒的滄浪刀客,難抑內心悲憤的滄浪刀客,終於爆,磣礴自的真氣,如狂濤一般激射而出,綿密如雨,萬物寂滅,瞬息之間,整個回夢重樓,已被徹底摧毀。顧瀟與卿齊一見不妙,奪路而逃,但均被葉孤重創,其他來不及躲閃的人,盡數死在葉孤的如怒海波濤一般的真氣之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終於寂靜下來。心中原本滿是武功的人,此刻早已不去想自己已然領會滄浪刀法最高境界的現實。

  那一刻,我知道了什麽才是心中最重要的東西,

  葉孤輕輕用手撫平紫纖那至死都未闔上的雙眸,抱起她的屍身,喃喃的說:“紫纖,和我回望海潮吧,我說過,有機會要帶你去聽那裏的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