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巧┃是大皇子!真的是大皇子!
作者:大嘰嘰女孩      更新:2020-08-21 00:56      字數:4828
  顧寶莛醒來的時候, 已是正午時分,但由於天氣陰沉沉的,所以也瞧著像是睡了一天一夜,瞬間讓還在床上的太子殿下渾身一震, 一個鯉魚打挺地坐起來, 喊:“貴喜?貴喜?”

  屋外正在檢查其他公公打掃衛生情況的貴喜公公連忙走了進去,半跪在殿下的腳踏上, 伸手幫少年太子將亂糟糟的長發撩到身後去, 說:“殿下?您醒了?可要用膳?”

  顧寶莛睜著那雙黑亮的眼睛左右看了看, 像是以為還有人也會進來, 卻沒有等來他想要見的人, 聲音便低落了幾分, 說:“薄兄他們呢?”

  他才不會以為自己睡覺的時候,薄兄他們也留宿在此, 宮中夜裏可是不許外男留宿的, 哪怕後宮完全就是個擺設, 這也是老祖宗的規矩, 誰曉得外男會不會和宮女們發生什麽事情不是?

  “薄公子他們昨夜便離開了, 據韓斌侍衛跟去查看的結果, 發現他們連夜去了四王爺府上,也沒有呆太久,藍少將就回了水泥廠, 而四王爺和薄公子去了三王爺府上,再後來韓斌就不知道了, 三王爺住在兵家重地,附近有好幾個兵營,輕易打探消息, 不管是誰,都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後麵的部分是在為韓斌為什麽沒有繼續跟蹤做解釋。

  顧寶莛點了點頭,說:“那現在外麵什麽情況?那朱有虎呢?”

  貴喜一邊將比一般男子小巧一些的布鞋放在腳踏上,親自給顧寶莛一隻一隻的穿上,又順道找來早早準備好的常服給顧寶莛換上,聲音溫和說道:“朱公子一大早就買通了門口的守衛出門告狀,原本應該鬧到陛下那裏去的,但是半道被六王爺遇上,現在直接就在京兆府開始審案子,那朱公子非說殿下的牛痘害死了東武將軍,還尋來四名農婦作偽證,方才外麵有消息傳來,說是六王爺審問農婦的時候,農婦一問三不知,隻知道重複告狀的話,所以現在正要對東武將軍進行驗屍呢。”

  “驗屍?”顧寶莛拉了來自己的衣領,站起來後雙手張開,讓貴喜給自己係上腰帶。

  少年的腰肢格外柔軟纖細,不堪一握,被兩道白色的腰帶纏起來後更是藏在上衣拉出來充當衣擺的布料之下,若隱若現:“想必朱有虎是不會讓六哥驗屍的。”

  “正是,朱公子以東武將軍乃為國捐軀,身份尊貴,輕易不讓任何人碰一下,就連六王爺說親自驗屍,也不願意,說是褻瀆東武將軍的英魂。”

  顧寶莛當真是被氣笑了,隨意先用發帶將長發綁在身後之後,便從一旁接過貴喜送上來的牙刷走到院子裏開始刷牙,牙膏上早早被放了鹽粒,刮過牙齒的時候,敏感的牙釉質頓時一酸,但卻很快又習慣了這種磨砂的感覺。

  顧寶莛匆匆刷過牙,又有宮女過來給他束發,連早餐也不吃了,午飯也不要了,讓貴喜備馬便要出宮,他知道自己如果出現在現場興許會打亂薄兄的計劃,且不管他們是什麽計劃,反正顧寶莛對自己幾斤幾兩認知非常正確,絕不會輕易拋頭露麵出去打臉。

  再來,他現在也沒臉可打,隻能圍觀,看薄兄他們出什麽招式。

  出宮之前,顧寶莛在南三所的院門口碰上了屁顛屁顛來找他的小不點兒池漪。

  池漪小朋友一來就撲到他大腿上掛著,委屈巴巴地望著他,說:“七叔!我今天被皇祖父罰默詩詞了!”

  “好好,你現在南三所隨便玩,七叔有事要出門一趟。”

  池漪不放開顧寶莛,被顧寶莛拖著走了一路,見七叔要上馬,便撒嬌說:“七叔去哪兒啊?我也想去,池漪是專程來找七叔的,七叔就這樣丟下池漪太說不過去了。”

  “那你在前麵坐好,我們出發。”顧寶莛也不多和小朋友廢話,踩著腳踏利索地上了馬後,便讓侍衛單膝跪地雙手做為小朋友的腳踏,將池漪送到他身前跨坐。

  “耶!我們去哪兒?”池漪小朋友明知故問。

  顧寶莛戴上佩劍,頭戴白紗鬥笠,沉靜道:“去看戲。”

  他要去看看那個朱有虎到底是用什麽樣子,將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牛痘疫苗絕對預防天花的這些成果打散!

  這種他明知道自己是對的,卻無法讓人信服,總有人質疑自己的感受太糟糕了。

  父皇是不是就不會淪落到他這樣的境地呢?

  老爹是永遠說一不二的吧?

  顧寶莛心緒萬千,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摟著坐在自己身前的小朋友,和侍衛說了一聲自己去京兆府,便不必等侍衛們跟著自己一塊兒出去,徑直夾馬踏著青石板的宮磚一路遠去。

  寒風吹在池漪的臉上,池漪本身並不覺得冷,但卻讓小叔剛出宮門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下,雙手架著他的胳肢窩轉了個麵,讓他和七叔麵對麵的坐著。

  “七叔?”池漪臉蛋紅紅的,耳朵上有新進凍出來的凍瘡,“我不冷。”

  結果話音一落,就被七叔一手按著後腦勺埋進七叔的懷裏,頭頂上是七叔笑意滿滿的溫柔聲音:“放屁,我瞧你耳朵上都被凍傷了,本來多漂亮的小朋友呀,臉上可不能也被凍裂了,不然長大可沒有小姑娘喜歡你。”

  “我不要她們喜歡。”池漪小朋友現在還沒有生出那些花花心思,對他來說,他的世界裏隻有爹娘和一大堆叔叔,其中以七叔占據的地位最高,姑娘?那是什麽?能吃嗎?

  “吹牛,等你長大就恨不得所有小姑娘都盯著自己瞧呢。”顧寶莛笑著說罷,確認小家夥臉蛋都埋在自己懷裏,不被露出來,才繼續夾馬去王京兆府附近,在京兆府對麵的疙瘩湯攤子停下。

  疙瘩湯的小老板今日忙得熱火朝天,一鍋一鍋的往外撈麵疙瘩,大冷天麵上通紅,熱得汗流浹背,臉上卻洋溢著賺錢的喜悅,一見又來了客人,那是一腳就揣在兒子的屁股上,說:“快招呼客人!”

  小跑堂的忙得上氣不接下氣,衝著顧寶莛等人過來,就說:“客官來碗湯?”

  “兩碗。”顧寶莛一邊說一邊將小朋友抱下地,然後望向將京兆府堵得水泄不通的百姓,指了指,說,“那邊怎麽了?”

  跑堂的小夥計抓了抓腦袋,說:“似乎是官告官吧!可熱鬧了,今天光是過來看熱鬧的人就不下兩三百,還都端著咱家的疙瘩湯過去。”

  顧寶莛將鬥笠上的麵紗撩上去一半,露出半張俊秀無雙的模樣,不知是笑還是嘲諷的說:“有意思,那堂上豈不是一堂的麵香?”

  “可不是呢,客官請坐啊。”

  顧寶莛點了點頭,從袖口抽出一張幹淨的帕子,墊在了小凳子上,然後自己坐在旁邊,拍了拍墊著帕子的小凳子,對池漪說:“坐。”

  池漪小朋友扭扭捏捏地:“七叔坐這個吧,我身上弄髒也沒事兒。”

  “讓你坐就坐,跟我客氣什麽?”說罷,顧寶莛又不理小家夥了,而是不時往京兆府的門口看,看見有人從京兆府端著碗出來還碗,便立即笑麵相迎地叫住那位大哥,說,“這位大哥請留步,裏麵據說有熱鬧可看?到底怎麽回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了?”

  那公子哥兒一見是個模樣一絕的漂亮人物和自己說話,當即也不必顧寶莛邀請,就自己走了過去,毫不客氣地坐下,說:“這位兄台要想聽這裏頭的故事,那真是不必進去看,我在這裏就給你講得明明白白。”

  “就說那朱家,朱有虎,就不是個什麽有腦子的東西,平日裏吆五喝六溜貓逗狗也就算了,沒什麽大事兒,今天,嘿,您瞧怎麽著?居然抬著他老爹,那赫赫有名的東武將軍到了京兆府,要告當今太子殿下!”

  “據他自己說是東武將軍中了牛痘,體力不支,舉缸之時砸死了自己,太子要負責人,還生怕大家不信,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那麽些個死了男人的農婦,讓他們也說自家男人是種了牛痘後死的。”

  “方才我在人群裏就聽見有人說認得那幾個農婦,他們的男人死是死了,牛痘也的確是種了,但是卻有溺水死的,有在山上摔死的,還有的不知道,反正肯定都是被那朱有虎收買了,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銀子。”

  “那知情者可上堂揭穿了那些農婦的謊言?!”顧寶莛急忙問道。

  公子哥兒搖頭,笑道:“小兄弟你是真傻,咱們一群平頭百姓,看看熱鬧就得了,總不至於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不是?”

  顧寶莛繃緊的身體立即鬆懈下來,點了點頭,笑道:“也是。不過你怎麽看那牛痘之事呢?”顧寶莛在宮中得到的結論是京中大部分百姓都開始積極種牛痘,但今天的事情發生後呢?

  “還能怎麽看?誰知道,再等等吧,反正現在也沒有天花,早種晚種豆一樣,這裏可是京城,醫館可不會突然倒閉,需要的時候再種唄。”

  聽到這樣的回答,顧寶莛心裏算是明白就算大部分人都知道朱有虎是在無理取鬧,可也當真影響到了牛痘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這和現世造謠差不多,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該死的朱有虎!

  顧寶莛氣得牙癢癢,倒是對自己的形象不怎麽在意,他自始至終在意的都隻是牛痘如何如何。

  倘若大家都持觀望態度,不對自己的牛痘當回事兒,天花真的到來的那一天,牛痘可當不了救命的仙藥……

  就在此時,老板的麵疙瘩端了上來,顧寶莛看著,沒什麽胃口,捏著勺子將麵疙瘩挖起來又鬆開,一片茫然……

  “這位大哥,你聽我一句勸,還是早早種了比較好。”顧寶莛心裏難過,卻還是勸了一句。

  那大哥立即笑道:“好好,既然小老弟都這樣說了,我自然是要去的了。”

  顧寶莛微微一笑,對身邊刨麵疙瘩吃的小家夥說:“我要去一趟你三叔那裏,你要不要就留在這裏,去六叔身邊?”

  池漪小家夥立馬搖頭,兩三口將麵疙瘩吃掉,一邊從嘴裏冒著暖烘烘的熱煙,一邊說:“我跟你走,小叔!”

  “……好,結賬。”顧寶莛不多說什麽,和素不相識的大兄弟點了點頭,就放了一個碎銀子在桌角,牽著馬就先抱池漪上馬。

  池漪小朋友平時在顧寶莛身邊裝得弱不禁風,現在一見小叔沒什麽力氣抱自己上去,就一溜煙的踩著牆邊的大石頭自己身手利落的上了馬坐好。

  顧寶莛現在也沒空調侃小家夥的心機,隻是滿腦子都想著藍九牧的話,他想,他還是願意聽藍九牧的話,他不想宮鬥,沒意思,幕後指使想做什麽他也不想知道,哪怕就算是要把他從太子之位上拉下馬也沒關係,但是……不要碰這個。

  這是一條條人命。

  別人不拿命當命,他不行。

  他不要薄厭涼幫他欺負別人了,聽藍九牧的,直接把薑副將抓起來就了解了,事情到此為止吧,不要發酵了……

  太子殿下從京城一路奔向京郊的營地,滿腦子都是自我發散幻想的屍橫遍野,於是被幻想弄的眼睛通紅,心酸心疼的要命,一入軍營裏麵,見著正打算上馬車回府的四哥就喊:“四哥!”

  上車的四王爺停下腳步,回頭看見小七抱著自家小崽子過來,竟是也沒有太意外:“慢點。”他說。

  顧寶莛將馬停在四哥旁邊,下了馬就問:“薄厭涼呢?”

  顧逾安狹長的眼睛看著小弟,伸手捏著小弟的下巴,看著那通紅的眼,緩緩道:“在營帳裏和老三說話。”

  “你們……你們是不是也在討論朱家的事情?四哥,你們要抓幕後主使嗎?那幕後主使是衝著我來的對吧?沒關係,算了,你們隨便誰都好,隻用把薑副將抓起來就夠了,如果他透露出幕後主使,皆大歡喜,若是打死不說也沒關係,不要再拖了,對大家不好……”

  “對你呢?”四哥淡淡道,“小七,有人想拿你做文章,攪渾咱們顧家的水,薑副將根本不會造反,他騙那朱有虎去出頭罷了,他如今還表現得忠心耿耿,抓過來也不會承認和朱家有那樣的約定。”

  “而且……你就不想知道誰想搗亂?誰想抹黑你?”

  顧寶莛搖頭:“我……不想,我不想大家誤會牛痘,那真的是好東西,不會錯的,四哥,你相信我嗎?”

  顧逾安沉默了一會兒,鬆開捏著小七的下巴的手,說:“四哥自然信你。”

  “那你幫我嗎?”

  顧逾安頓了頓,點了點頭:“幫。”

  “那咱們一塊兒進去讓三哥和薄厭涼也加入我們。”顧寶莛拽著四哥的手就走到營帳裏麵,誰知道掀開營帳門簾之後裏麵卻是一個刑場!

  隻見三哥坐在主位上喝酒。

  斯文俊美的薄兄卻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冷冷地站在被綁在木樁上的薑副將身邊,手邊小桌子上是一個小盤子,盤子裏裝著一片片血淋淋的紅色肉片,薑副將則早已屎尿亂流,肚子上清晰可見流出的內髒,滿臉痛苦嘶吼著,求饒著:“我不知道……是大皇子!真的是大皇子!”

  門口的動靜直接讓營帳裏的兩人一半死不活之人望了過來。

  “小七……”薄厭涼微笑著,下意識將沾滿血的小刀和右手虛虛藏在身後,哪怕這個舉動實在是多此一舉,顧小七能看見的全部都看了,不能看的,也看了個精光。

  被嚇著了的顧寶莛拽著四哥的手都冰涼著,愣了一秒,才裝出不在意的樣子,不讓薄兄難堪,抿唇淺笑了一下,道:“嗯……我是不是來得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