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三哥┃七狗兒,是不是這些年我不在,沒人敢打你?
作者:大嘰嘰女孩      更新:2020-08-21 00:56      字數:6770
  京城的雨落在莊子那用蛋清與糯米糊起的牆壁上發出溫柔的滴答聲, 陽光遮遮掩掩含羞帶怯,時而穿透濃厚漆黑的雲層射向地麵,將空氣中浮遊的微小浮沉暴露無遺。

  莊子上青瓦像是天然的編鍾,大大小小的水珠敲擊瓦片的邊緣與中間, 最後匯聚成一道道細長的流水, 從屋簷瓦片的凹陷處猶如水簾幕一樣隔絕屋外與屋內的空間,把今早才分開的兩位年輕的少年困在一個開放幽靜的同一處地方, 一人看著雨, 一人看著看雨人。

  心跳長在手上的太子殿下無論何時都有著一副令人賞心悅目的姿容, 他還未能長開, 處處透著青澀與成熟中最模糊的美麗, 他眼尾永遠是剔透的幹淨的淺紅, 偶爾看上去會讓人產生一種楚楚可憐的脆弱,但那眉眼一彎, 脆弱便鋪天蓋地成了攻城略地的魅惑, 是無意之中上蒼遺落人間的瑰寶。

  亦是皮膚蒼白健美, 總給人儒雅威嚴感受的薄公子守了十年的少年。

  這份守護始於父輩們的無心插柳, 持續於他們彼此之間秘密的粘膩勾連, 然而今時今日, 太子殿下雖然自個兒腦袋裏亂糟糟的,想了不少荒唐故事,起了不少遲春的漣漪, 但他摸不準好友對此是怎樣的看法。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從前的顧寶莛從不曾揣摩好友的心思, 好在他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所以這樣不上不下似乎也蠻好, 坐在自己廂房裏的眸子春霧一般迷人的太子殿下在看雨,看雨落在葉子上,葉子不堪重負重重塌下去一瞬,然後又驕傲挺起來的模樣,緩緩眨了眨眼睛。

  一身雨的薄公子在一旁靜默的看太子,等下人送來了幹淨的衣裳,放在門口的矮幾上後,便出去將托盤裏的衣裳端進來,然後並不顧忌什麽的,直接在顧寶莛的身後脫掉濕透的長袍,甩在一旁淺色檀木製的衣架上。

  背對好友的顧寶莛忽地肩膀都鬆了鬆,發現隻有自己開始在意他們之間的距離,而薄厭涼……沒有。

  太子殿下捏著衣擺的手忽地也鬆開,長在手腕上的心髒被他自己捉回胸腔裏,抿了抿唇,歎了口氣,卻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

  身後傳來一句沒有界限的年輕卻低沉悅耳的聲音:“小七,幫我擦一下背後。”

  太子殿下頭也不回,氣塞塞地說:“自己擦,沒長手嗎?”

  感覺得到小七生氣的薄公子直接走到窗邊少年的身後,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自以為理解,在春日的陣雨裏光著那布滿年輕漂亮肌肉群的上身,單手撐在顧小七麵前的茶幾上,半幹半濕的黑色長發猶如海藻蜿蜒崎嶇爬在他寬厚精壯的背上,與肌理勻稱幾乎像是藝術品的胸腹前。

  薄公子攜著一陣微暖的風籠罩上天的瑰寶,說:“你在生氣?是因為我擅自過來?”

  顧寶莛順坡就下,道:“是。”

  “正好,我也很生氣,那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如何?”

  “你氣什麽?”太子殿下顰眉側臉過去,視野裏首先出現的便是那從前仿佛根本沒有發現,如今突然存在感格外強烈的精瘦肌肉,太子殿下下意識的身體朝後傾了一點,才將目光射向薄厭涼,說,“是你昨天喝醉了,我不想打攪你休息,但是這牛痘之事是越早做越好,所以才沒有算你一個,實在隻是不湊巧而已,你有什麽好氣的?”

  顧寶莛明知故問。

  薄公子將手中的帕子塞到顧寶莛的手上,雙手隨意將天生自然卷的黑色長發撩起,卷在頭頂,用一根木簪固定,說:“約定好了的事情,怎可改變?”

  “這叫變通,更何況你說牛痘疫苗和你相比,哪個更重要?”

  “當然是牛痘。”

  “我。”

  兩個少年異口同聲的說出口,卻說著不同的答案。

  顧寶莛實在是服了這位鋼鐵直男的腦回路,要不要這樣自我意識過剩啊?嗯?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既然是來了,我總不能把你趕出去,你同我挨得這樣近,說不得你也會得牛痘,你要做好準備。”顧寶莛強行壓下自己所有的別扭,正正經經地和薄兄說,“對了,你來的時候,有告知薄先生一聲嗎?”

  薄厭涼能感受到顧小七幫他把背上雨水都一點點擦幹淨的輕柔動作,說:“沒有。”

  顧寶莛無奈:“你做什麽又這樣?你要害的薄先生更討厭我了。”

  “你管他喜歡還是討厭呢?”薄厭涼語氣藏著冷淡,“他老了。”

  “呸,他老了,和我在意與否根本沒有直接關係,隻是他是你爹不是嗎?”

  薄公子這會轉過身子,顧寶莛便很自然的也給薄厭涼擦前頭的雨水,薄公子垂眸盯著顧小七十分疑惑的黑瞳,簡短解釋說:“是我爹,但我是我,他是他,我做什麽他管不了,他想要做什麽,我也管不著。”

  “真是奇了怪了,小時候你不這樣的。”太子殿下揶揄道,“小時候你別提都聽話了,現在是進入叛逆期了?”

  “叛逆期是什麽?”薄厭涼永遠不會問小七他為什麽總能蹦出來這麽多奇怪的詞語,隻會試著理解,“是你這樣?不聽話?先斬後奏,把外麵鬧個人仰馬翻腥風血雨?”

  顧寶莛睜大眼睛,辯解說:“沒有那麽誇張吧,而且等十天後,我們就會好,我們會向世人證明這種牛痘的安全性,以後如果……我是說如果當真有個地方天花泛濫,所有接種過牛痘的人都不會得天花!到時候,大家就會知道,當時聽皇家的話,是多麽明智的決定。”

  “小七,我知道你篤定牛痘安全,你很多決定也都正確,你有著奇怪的自信,這點很好,我也知道我該相信你,但是這不容易,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情,都不危險,所以我不擔心,這回不一樣,你讓我擔心。”薄厭涼定定地看著顧小七的眼睛,說,“我不喜歡這種擔心,好像渾身都被灌了你的水泥,僵硬的上馬都差點兒摔一跤,我也不喜歡你不告而別,不喜歡你和隔壁廂房的廖碧君下棋。”

  “我……”

  “我想陛下和皇後娘娘大概也會覺得我如果在這裏照顧你會比較放心。”

  聽得薄厭涼類似情話的告白畫風一轉,顧小七就也立即擔憂起他的兄長和父母來,一副知錯但是就是不改的任性樣子:“娘也知道了?她怎麽樣?六哥應該有去同娘親說吧?我這裏其實沒什麽的。”

  薄厭涼頓了頓,道:“知道了,並且很不好,說要馬上過來照顧你,誰都勸不住,還說六王爺成日和你瞎混,現在越來越不聽話,是要活活氣死她。”

  太子殿下落寞又狐疑地笑了笑:“你騙我的吧?”

  薄厭涼見幾句話就讓顧小七心裏難過,唇瓣都抿了一下,坦然道:“若是皇後娘娘知道,她就會那樣說,到時候皇後娘娘一定會過來,同你一塊兒染上牛痘,皇後娘娘上了年紀,日常吃著養心的藥,眼睛也不大好,若是染上牛痘,興許出些什麽差錯,小七,你說你該怎麽辦?”

  顧寶莛討厭薄厭涼這樣危言聳聽,他無法想像老娘如果身體素質太差,得了牛痘,出現什麽免疫特殊的反應,直接去了,他該怎麽辦?

  他會死。

  “你不要說了,你無非是想要指責我不帶你一塊兒,先斬後奏。我在這裏同你道歉還不行嗎?非要讓我難受才高興是不是?”

  薄公子麵無表情地看著被他差點兒說哭的小七,道:“是,不然你不長記性。”

  顧寶莛被說得一噎,把手裏正在給薄厭涼擦雨水的帕子直接摔在薄厭涼的臉上。

  薄公子卻在帕子下麵輕笑了一下,離開小七的身邊,去將幹淨的衣服換上,順道又告訴小七:“以後做什麽事情,都等等我,不然就不要做,知道了?”

  太子殿下莫名其妙想起之前廖碧君那貨說他被薄厭涼管著的話,配著現在這情景,倒是沒有冤枉他,他的確是好像總被薄厭涼約束著。

  “知道了。”太子殿下心情複雜。

  兩個從小玩兒到大的少年不算吵架的吵了一架後,就又迅速和好,除了顧小七不願意和薄厭涼睡在一個廂房裏,非要將人趕到隔壁去外,一切都順利進行。

  夜裏,顧寶莛和薄厭涼坐在一塊兒吃了晚飯,各自回廂房休息,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卻發現皮膚上開始有起一些針眼大小的水泡,不痛不癢——他成功得牛痘了!

  牛痘大概兩三天就能長成周圍泛紅的成熟水痘,這期間會非常癢,顧寶莛是個睡覺不安分的,夜裏其實很怕自己無意識地伸手去抓,臉上若是長了,他去抓破,留下一個凹陷的痘坑那得多難看啊?

  顧寶莛半夜夢裏便夢到這個,夢見自己滿臉的痘坑,嚇都嚇死,醒來一身冷汗,然後覺得自己趕走薄厭涼或許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薄厭涼說不定根本不記得他們之間有過那種教學關係,也不記得藥物之下那濃稠得化不開的熱度,所以他做什麽要心虛將人趕走?留下來當一個控製他雙手不要亂動亂抓的工具人不香嗎?

  大多數人夜晚總是比白天更加衝動,做出的決定也會讓白天的自己懷疑夜晚腦子被人偷了。

  被偷了腦子的太子殿下心裏頭正抓耳撓腮地想要起床,偷偷溜進薄厭涼的房間裏,要求一塊兒守著睡,互相看顧對方什麽的,結果他還沒有起身,廂房裏就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人,這人同貓科動物興許同類,初始完全沒有腳步暴露,近到顧寶莛的床邊兒才叫黑暗裏的顧小七心髒怦怦跳著,查覺到有人靠近。

  顧寶莛第一反應不是大喊‘來人呀,有刺客’,而是眯著眼睛看到底是誰,大概他心裏是有個答案的,所以才會選擇這樣沒有安全意識的舉動。

  來人有著熟悉的聲影,熟悉的清淡好聞的屬於少年人那無法盡述的荷爾蒙氣息,幹淨又強勢侵襲整間廂房,讓床上的顧寶莛忽地又陷入昨夜隻敢裝睡的境地。

  裝睡的顧寶莛被薄兄照顧著撚了撚被角,又把雙手被放在被子裏麵,隻要拿出來一下,就被強製放回去,看樣子是專程來守著他,不讓他亂動亂抓的。

  黑暗裏,太子殿下縱使依舊對自己和薄兄之間的關係不明不白,卻還是感到一絲安心,悄悄笑了一下,不多時便陷入沉睡,一夜無夢。

  關在莊子裏的日子對顧寶莛來說,其實怪悠閑的,除卻每日和薄厭涼互相上藥,塗一種幫助止癢防止發炎的草藥外,就是聽話的不去與廖碧君下棋,兩三日後身上牛痘起了不少,就更不能見風,和薄厭涼幹脆躲在一個廂房裏不出去,成日下下不費腦子的五子棋,要不然就是玩撲克排火車。

  讓顧寶莛擔憂的事情沒有發生,他臉上就眉心有一顆膿痘,沒有滿臉都是,可碩大的那顆膿痘也讓顧寶莛感到棘手,生怕像脖子後頭那顆一樣在睡夢中爆掉,然後留下一個凹陷的痘印。

  薄厭涼相比他就倒黴多了,顧小七可以看見薄厭涼鼻尖上長了一顆大的,弄得像是被蜜蜂蟄過,本就高挺的鼻子現得更大了一些,但薄厭涼不知道為什麽也在忽起自己的臉來,非常小心的嗬護那顆膿痘,身上的則不怎麽在意。

  至於廖公子,顧寶莛把人忘在腦後好幾日了,某天逮著送飯的貴喜問了問,聽見廖碧君這貨渾身長得賊多,便好奇得要命,滿腦子都幻想著一個痘痘人在行走的畫麵,一時間倒是怪心疼的,不過也是廖碧君自找的,跟他顧寶莛耍心眼就得有心理準備!

  他不喜歡上趕著來和自己交朋友,目的性太強的家夥。

  更何況還是在那種地方認識的,首先一個印象便不好。

  顧寶莛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雙標,藍九牧討好自己,和廖公子討好自己,當然是前者更讓他能接受。

  漫長的十天轉瞬即逝,期間顧寶莛還得了好幾封從宮裏宮外傳來的家書,一封來自皇帝老爹。

  老爹說:大膽七狗兒,出來小心屁股。

  一封來自四哥,四哥說:書印好了,已分別送往各地私塾寺廟,水泥路動工三日,九門之外皆通城池,安心養身。

  四哥的信裏沒有什麽關心的話,講的都是顧寶莛在乎的事情,所以看著比看老爹的信開心。

  五哥也送了信來,信上龍飛鳳舞冗長一篇文章,什麽雞皮蒜毛的小事都寫了一通,顧寶莛也不覺得煩,每個字每個字的看下去,字裏行間都似乎能看到五哥上躥下跳在水部挑選賢能的樣子。

  五哥也沒有提他弄牛痘的事情,仿佛他隻是又調皮跑出去玩了幾天,和他的好兄弟薄厭涼一塊兒,所以什麽都不必擔心。

  至於最後一封信,來自軍中。

  那是之前被他罵了個狗血臨頭的三哥給他的家書,三哥寫信的時候,應該是還不知道他在京城搞了這麽一場幺蛾子,所以啥話也沒說,給他畫了一幅鐵鍋燉大鵝的粗糙圖畫。

  顧小七一看這畫就知道三哥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報複!

  可惡,等他好了,回到宮裏,第一件事就得把白將軍給保護起來!

  關於回信,顧寶莛一個都沒有回,他這邊的所有東西,說不定都具有一定程度的傳染性,還是不要冒險的好,等他出去了,再找父兄挨個兒算賬的算賬,賣慘的賣慘,總而言之是要躲過父兄對他先斬後奏的懲罰。

  顧寶莛除了擔心出去後老娘揍自己,老爹打板子等,其實也怪在意和薄厭涼互相擦藥這件事。

  前麵的都還好說,對著鏡子自己擦了便是,但背後的,屁股蛋子上的,他又不是蛇精,當然不能上半身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吧?而且又不好讓貴喜也感染對吧?所以隻好和從自己這裏染上牛痘的薄厭涼互相擦藥了。

  顧寶莛選擇性忘記牛痘的傳染性根本沒有天花那麽恐怖,反正就是和薄兄你擦我來我擦你,他有個膿痘長得很不是地方,以極為對稱的方式戳在他胸口有顏色的地方,還有顆十分猥瑣,深藏大腿後麵,以至於每回上藥,顧寶莛都渾身通紅,又開始想東想西。

  總想著自己這個樣子,應當得叫一聲唾手可得了吧,但凡薄厭涼還是個男人,有點兒那個意思,肯定要把持不住,來個霸王硬上弓,哎呀,到時候自己怎麽辦呀?應該象征性的反抗兩下子才對是不是呀?

  然而薄厭涼大概不是個男人吧,硬上弓是沒有硬上弓的,都是青春期的顧小七的胡思亂想。

  十日渾渾噩噩地過去,大好那天,顧寶莛特意起了個大早沐浴熏香,神采飛揚地吆喝著不是男人的薄兄和路人甲廖公子出莊!

  太子座駕早早兒地在外麵等著了,但是顧寶莛卻饒了一圈兒,先去前院兒見了在莊子裏治療燒傷的工匠們。

  工匠們大抵沒想到太子殿下還能過來看他們,一個個兒的大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看見顧寶莛全須全尾回來了,當場掩麵感謝菩薩保佑,拉著小七問東問西:

  “那牛痘當真那麽神奇?”

  “我聽說神醫種人痘也是十有八九會死人,天花是長在人身上的,牛痘是長在牛身上的,這種牛痘,人會不會也變成牛?”

  “張老頭兒你難道沒看見太子殿下好好兒的也回來了嗎?”

  “可是太子殿下是穀神,那是神仙保佑,咱們也不能保證咱們如果種牛痘,也會好好的回來啊……”

  “殿下說會好,那就一定會好!老張你是不是聽外頭人閑言碎語聽得多了,居然也怕起這個來,懷疑殿下!”

  匠人中當初幾乎沒人質疑顧寶莛,現在卻有些分歧這不奇怪,這些分歧顧寶莛早有準備,他甚至能夠預見匠人們中間的這些分歧定然是整個京城流言蜚語的縮影,但這很正常,能夠有一半的人相信他,主動接種牛痘,那麽剩下一小部分也會從眾,首先就從老爹開始,從上至下的輻射,當官的就更不必說,皇帝都種了,你不種,你還像不想混了?

  再來還有個廖公子也得了牛痘,薄厭涼也得了,他們兩個總不能也是神仙保佑了吧?

  顧寶莛和匠人們說了會兒話,十分和善解釋了不少自己得牛痘的感受,並堅定表示牛痘可以預防天花,就像是產品代言人一樣打了好大一通的廣告,才終於在薄厭涼的催促下離開莊子,乘坐馬車回京。

  隻是就在顧寶莛深吸一口氣,準備專心準備說辭安慰母後的時候,自城對麵飛奔而來一匹汗血寶馬,寶馬之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身官府未脫便夾馬而來的顧家老五,顧燕安!

  五王爺素來愛武,身高直奔兩米而去,濃眉大眼,氣勢如虹,直接靠到顧寶莛馬車旁邊,無人敢攔,大吼一聲道:“太子殿下出來。”

  這大嗓門直接讓顧小七腦袋都懵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薄兄,得到薄兄點頭後,才連忙跑出緊急停下的馬車,結果剛站到馬車上的沿板上,就被五哥單手一摟,坐上了五哥身前。

  “五哥?怎麽了?!”顧小七魂兒都要被五哥給吼沒了。

  然而五哥馬不停蹄直接狠狠踢了一腳馬肚子便帶著他走了,馬跑得飛快,兩旁風景如線後退,不多時便直接到了三哥府上,一見三哥王府的牌匾和周圍的守衛,顧寶莛便心裏有些底,想來是自己被關在莊子上的那幾天,三哥也回來了。

  顧寶莛因著匠人們傷都處理得很好,又有時間抹淡對三哥的怒意,乍然知曉三哥回來了,喜悅便浮上那漂亮的臉上,隻以為是三哥嫌棄自己坐馬車太慢,所以才讓五哥過來夾起自己就走。

  “三哥回來了?”太子殿下被五哥拽著手就入了王府大堂,大堂裏鶯鶯燕燕眾多女子都是三哥這些年在外征戰的露水情緣。

  那些姬妾正妻大概十幾位,見著五王爺、太子風風火火的來了,便自覺退下,留下坐在正位盔甲都還未能脫下,其實剛剛回王府的三王爺顧溫。

  三王爺正在喝茶,垂眸吹走茶麵兒上的茶葉後,聽見動靜,卻是一口也沒有喝,輕輕將茶杯放在右手邊的茶幾上,然後倏地抬眸,一雙駭人至極的冰冷黑眸便鎖在少年太子的身上。

  太子纖弱,挾裹一身的春風,沾著整個世界的垂憐,卻不包括麵前的三哥。

  顧寶莛心都被看地停跳了一瞬,總感覺在家書裏和自己罵來罵去插科打諢的三哥和真正的三哥長得好不一樣。

  他有些害怕。

  “哥,小七帶來了。”五哥在旁邊說完,便找了個位置自己坐下。

  顧寶莛這位太子此刻卻是在哥哥們麵前沒什麽膽子,他緊張地看著比自己想象中更凶更嚇人的三哥,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罰站似得站了半天,或許也沒有多久,才看見三哥忽地站起來,帶著身後萬千亡魂慢慢走近自己,然後那握刀殺人的右手摸上顧寶莛的臉頰,聲線是極致地讓人膽顫的低沉:

  “七狗兒,是不是這些年我不在,沒人敢打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