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喵小追      更新:2020-08-20 23:55      字數:2507
  簡陽在張景鬆與父親的對峙中受到震撼,也開始跟著練習健身。每天清早,一大一小在陽台上,迎著晨曦舉啞鈴。被劉以亨知道,很是取笑了一番。年輕的肉體可塑性強,一個多月過去,他練出一身薄薄的肌肉,勻稱漂亮。

  盛夏來臨之際,審計終於結束,簡陽也放假了,期末成績馬馬虎虎,張景鬆知道他盡力了,沒有過於苛責,剛好項目順利上線,手頭空閑下來,他請了年假,帶簡陽出去散散心。

  劉以亨常年混跡於社交場合,對爬山涉水不感興趣,張景鬆隨口在他麵前提了一句,沒想到他竟然答應結伴同行,甚至包攬了規劃路線的重任。

  張景鬆心裏本來沒有一個目的地,問簡陽,也說隨便,就全聽劉以亨指揮。到了出發的日子,張景鬆開車,與劉以亨在小區南門會和。

  一聲喇叭,張景鬆望過去,見一輛熟悉的魚子醬色捷豹停在路邊。劉以亨搖下車窗,朝他招手。

  三個人開兩輛車幹什麽?張景鬆正要問,透過劉以亨的肩膀,隱約見到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個人,被墨鏡遮去了半張臉。原來是帶家屬了。張景鬆當做沒看見,裝糊塗,“你帶路?”

  “跟緊。”劉以亨複又把車窗搖上去,發動引擎。兩輛車頂著豔陽,一前一後混入交通流。地方不遠,隻跑了一個多小時就下高速,進入省道,在鄉間七彎八拐,到了一座茶園。山裏體感溫度比城裏要低,張景鬆穿著襯衣,走下車,竟感到絲絲涼意。

  入口在半山腰,站在坡道邊縱目遠眺,對岸山體開墾出整齊的梯田,層層疊疊遍植茶樹,綠意蔥蘢。山體合圍,環抱著當中一片湖窪,蠶絲一般細膩的霧氣由山頂向下流淌,泄入湖中。天色陰晴不定,太陽忽而被嚴嚴實實的遮蔽,忽而又破開雲層,照得滿世界金光。

  其實嚴格來說,這裏的景色並不算上佳,貴在清幽。畢竟再驚世駭俗的奇觀,被人山人海淹沒,意境便會大打折扣。

  空氣水潤,帶有草木清香,令人精神一振。劉以亨先到,站在高處,隔著遠遠的喊話,“這裏還可以吧?”

  “休閑不錯。”張景鬆中肯評價。

  劉以亨不忘打廣告,“我朋友經營的,隨時來,報我的名字。”

  “什麽朋友?”

  “跟你一樣的朋友啊。”

  陪伴劉以亨的小年輕對景自拍,聽見他們說話,走上前來,摘下墨鏡,眼光在張景鬆和簡陽身上一轉,“Double date呀,以亨你也不早說,介紹一下吧?”

  他誤會了,劉以亨掩麵發笑。簡陽顯然沒聽懂,兩眼茫然,張景鬆也就不做解釋了,這種事情,越描越黑。

  劉以亨把他們介紹給對方認識。

  年輕人叫易凱,大概二十來歲,身材骨感,一件頗具設計感的黑T恤搭配牛仔褲,樣貌舉止說好聽叫中性化,說難聽叫娘炮,張景鬆看著別扭,不過他知道,劉以亨的審美就是這個路子,歸納起來就是小妖精。所以那晚,對方向他求歡,他會如此驚訝。

  這裏是個正兒八經的茶園,平時不對外開放,老板在山頂起了一棟私人度假別墅,被劉以亨借來。

  簡陽放下行李,溜進張景鬆的房間,捏起手指,細聲細氣地模仿易凱。張景鬆按下他的胳膊,“不講禮貌。”心想,他要曉得double date是什麽意思,不知作何感想。房間外是開闊的露台,下臨懸崖,再過去,隻有霧氣。簡陽雙手撐著欄杆,朝對岸高喊。一會兒,迷蒙中竟傳來一聲回答,可能是附近的山民,聲音在山壁之間圈圈繞繞,不辨來路。簡陽更是興奮地縱聲呼喊。張景鬆被他感染,也放開顧忌,做一回原始人,朝山穀中大吼。隻聽兩人的聲音交織錯落,在天空下遠遠蕩開,漣漪似的,震得空中的水汽都在發顫。

  午飯過後,稍加休息,劉以亨提議去釣魚。這是老年人的活動,張景鬆估計簡陽不喜歡,讓他就留在別墅,可以上網打遊戲。簡陽不幹,“張叔,我喜歡跟你們一起玩。”說是說你們,眼睛卻隻盯著他。

  車開到湖邊,易凱怕曬黑,躲在車裏看書,說等太陽下去一些再來找他們。湖邊野草深長,三人穿著膠鞋涉過淺水,把杆子拋下去。

  好一會兒沒有魚兒上鉤,劉以亨不甘寂寞,開始講故事,說是一個朋友,杆子拉得急了,魚鉤彈出水麵,恰好飛進鼻孔,倒刺掛住皮肉,到醫院做手術才拿出來。簡陽聽著鼻腔一陣難受,讓他打住。劉以亨又換了一個故事,新聞上看的,某男子站在水裏釣魚,遭毒蛇咬了,就那麽一下,送醫不及時,暴斃而亡。他還沒講完,張景鬆一聲不吭,撂下家夥走回岸上。

  簡陽笑著回頭,“張叔,你屬蛇的還怕蛇?”

  張景鬆確實怕,剝皮去髒的死蛇,就剁成節扔鍋裏他都不敢,顧不上麵子,躲得遠遠。剩下兩個人,照顧四根杆子。

  簡陽問,“劉叔,易哥是你男朋友嗎?”他看兩人言談親密。

  “是啊。”劉以亨才交的男朋友,還在新鮮期。他並沒有刻意隱瞞性向,被人識破也不足為怪。

  “那張叔呢?”簡陽記得他們的電話激情。

  劉以亨誇張的歎氣,“我倒是想,你張叔看不上我。”

  “為什麽?”在簡陽印象中,這兩個人整天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劉以亨打量四周,見張景鬆靠在車邊,透過窗戶與易凱交談,壓低聲音,“你張叔暗戀一個人,從上大學起,暗戀了好多年。”

  他表情認真,不像在開玩笑,簡陽心裏難以言喻的下沉,“誰啊?”

  “還有誰,你爸。”

  “我爸?”簡陽忍不住大叫。

  張景鬆仿佛聽見什麽,隔著草叢望過來。劉以亨拉了他一把,“小聲點!”兩人躲進齊頂高的蘆葦叢中,避開對方的視線。

  劉以亨說,“你爸創業的時候,你張叔連房子本都拿出來支持他,你爸也真不是個東西,公司做大了,打發叫花子一樣,給了幾個錢,把股權從你張叔手裏買斷了,虧得遇上你張叔一片癡心,要是我,跟他拚命。”叮囑簡陽,“本來我一個局外人,不該我插嘴,但我跟你張叔認識這麽多年,他又是我學長,就跟親哥一樣,忍不住幫他說句公道話,你真的要好好表現,別讓你張叔操心,他不容易。”

  劉以亨的話像一列高鐵呼嘯進他腦裏。簡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心情格外複雜。不過這確實說得通,他漸漸地明白了張景鬆為何收留自己。

  “那我爸知道張叔他……?”

  劉以亨推測唐瑞是知道的,否則他為什麽肆無忌憚地利用張景鬆呢?但這僅僅是推測而已,唐瑞心裏怎麽想的,隻有他自己清楚。

  水麵一陣細顫,劉以亨的注意力轉移開來,扯起魚竿,一抹銀光破水而出,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是條小鯽魚,活潑得很,在掌心裏掙紮不停。

  “晚上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