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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看風景      更新:2020-03-11 13:46      字數:4637
  “唔,空間是神靈的領域,你居然能弄到一枚整個大陸都少見空間戒指。對了,怎麽這麽多熏製肉類?你很喜歡吃這類的食物嗎?”蘇文問道,她用麵包夾起酸橙和培根,吃了很多,似乎很合胃口。

  “不,我喜歡素食,過去不喜歡魚,現在喜歡了,熏製的肉類,為什麽我會帶這麽多熏製的肉類?”李毅覺得似乎有些記憶是不該遺忘的,很重要的記憶。

  “瑪尼最喜歡熏製肉食了,頭兒,快想起來啊!”伊莎貝拉在心裏叫著,差點就要說出來。

  可最終李毅還是一點也沒有想起來,他苦笑一聲,取出一張紙,心裏有一種預感,記憶總是會回來的,現在這個自我恐怕在那個時候就要消失了,這個善良,謙遜,喜歡蘇文,又熱愛生命的自我會被重新禁錮起來,恐怕再也不會有出來的機會,在死去之前,總要留下些什麽,就像是死亡訊息一樣,或許原本的李毅會順著這個提示,將他釋放出來,不過這隻是奢望。

  “不要忘記蘇文。”這是他寫下來的第一句話。

  忽然想起過去自己常常用陰謀達成目的,無論好壞,“手段的不純潔,必然導致目的的不純潔。”這是第二句話。

  “不使用暴力,是謙遜的極限。”這是第三句話。

  心裏又充滿了莫名的悲哀,那是已經預知的死期,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就要遠離熱愛的生活而去了,多麽不甘心啊!

  “是不是人預知自己死亡就會莫名其妙的有很多想法?如果還對這個世界有著眷念,死去的時候會不會很痛苦?”李毅的樣子愈發悲傷,時間不多了,得做些什麽才行,為了不留遺憾。

  可是,人生莫大的悲哀就是明知道時間不多了,卻不知道幹些什麽,眼睜睜的看著一天天的日子虛度,然後走向那個空虛的終點,可怕的結局,可悲的過程,沒有絲毫意義的死去,沒有絲毫意義的出生。

  有時候莫名奇妙的心裏發寒,猶如腳下一空,跌進無底深淵,活著更像是苟延殘喘,心裏卻像是明鏡一樣,清楚的看見了結局,可是卻無法避免它的到來,已沒有了退路,可是左轉是懸崖,右轉也是懸崖,前方卻是地獄。

  是在掙紮中消亡還是毫無放抗的消亡,已經知道必定要消亡,掙紮是否還有意義?或許掙紮一下,在消亡的時候能減輕痛苦?

  痛苦,一切失望,失落,彷徨,迷茫,悲傷,肉體的傷害的集合體,痛苦和快樂,對立的詞匯,有時候可以共存,有時候不能共存的詞匯。活著就會經受痛苦,所以討厭它,活著也會快樂,所以喜歡它,死亡是永恒的終結,痛苦和快樂都不存在的靜止。害怕死亡,因為害怕失去快樂,失去得到快樂的機會,想要終結自己的生命的,因為痛苦,痛苦帶來的折磨,對肉體的折磨,對內心的折磨,對內心的折磨甚於肉體。

  人是多麽脆弱的一種生命啊!脆弱的肉體,脆弱的心靈,一不留神就會受傷,受傷便會痛苦。

  但是快樂卻因為痛苦而顯得真實,沒有痛苦的快樂隻會被人們習以為常,淡化到無所謂,因為有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才倍加珍惜所謂的幸福,所謂的快樂,即使在別人眼裏一文不值。

  李毅臉色蒼白的對蘇文說:“我就要消失了呢,可是,明知道是這個結果卻,改變不了,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要瞎想,會好起來的。”她抓住李毅的手,嘴上雖這麽說,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滴落。

  李毅在紙上又寫道:“讓女人傷心的男人不是一個好男人。”

  淚是要流的,事也是要辦的,老婦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一副恭敬的麵孔,當然是針對李毅,看來是城主對她說了些什麽。

  “城主同意見你。”她繼續用那種沙啞的破瓷片聲音說道。

  這個“你”顯然是說單數,所以蘇文留在這裏,老婦人將李毅領了進去。

  阿爾伯塔城邦的裏麵更像是一座一無所有的空城,灰色的城牆,灰色的街道,透過窗戶看進去,也是無人的空屋。沒有一點陽光,甚至連生靈的氣息都沒有,就像是一座鬼城。

  “這裏為什麽如此寂靜灰暗?”李毅有些發抖的問。

  “因為這裏是世界中心,世界之樹生長的地方,一切的起源和歸宿。後來,世界之樹被神靈毀壞,世界便從這裏枯竭,總有一天,死灰的顏色會籠罩整個大陸,海洋,和天空,那些外麵充滿陽光的地方,美麗將會衰頹,死灰將覆蓋一切。”

  “你們為什麽要住在這個死寂的地方?”看著佝僂的老婦人,李毅忽然升起一股同情,終日不見陽光,那是多麽難受的事情啊!

  “我們世代都是世界之樹的守護者,在繁榮昌盛的時候享受它的榮光,在它枯敗之時,怎麽能夠背棄它?那是要受到世界的懲罰的。”

  城邦中央是一座四方的古堡,四方錐形的屋頂,看起來灰蒙蒙的,台階上站著一個風姿卓越的黑袍女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毅,她戴著麵紗,兩隻明亮的眼睛似乎是這黑暗世界唯一的光明了,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煢煢孓立,看來她就是城主格洛麗亞。

  “我收到了埃德蒙的信件,李毅,你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嗎?”格洛麗亞的聲音不大,卻意外的婉轉溫和。

  “我?信任?”李毅一時間沒有摸著頭腦,“你們是埃德蒙大哥的朋友嗎?那樣的話,我可以保密的,雖然不知道你要告訴我什麽,或者說給我看什麽。”

  “是的,埃德蒙說,要帶你看看,屬於這個世界的真實。”格洛麗亞轉身走進古堡,並且示意李毅也跟過來。

  老婦人留在門口,目送他們走進那個黑洞一樣的大門,也漸漸隱入黑暗之中。

  進入古堡的第一感覺是秋天般的枯黃氣息,長長的甬道,在以一個坡度向地下延伸,不知道盡頭是什麽。

  “那個,盒子,盒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李毅在長久的寂靜之後,忍不住問道。

  “安靜,不要說話,你隻要看著就行了。”格洛麗亞溫和的語氣裏卻有一種命令的口吻。

  李毅立刻不說話了,隻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

  “你和埃德蒙信裏描述的不太一樣,不過盒子送到就行了。”她忽然突兀的問了一句。

  “我失憶了...過去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李毅如實回答。

  “是麽。”格洛麗亞不置可否的應答,“失憶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某些痛苦的回憶怎麽也忘不掉。”

  “這樣啊...”李毅低下頭,這個女人,果然是不了解呢,自己的痛苦也隻有自己知道。

  漫長的甬道終於到了頭,地下的潮濕和陰冷在四周彌漫,李毅看到一汪碧綠的清泉,綠瑩瑩的水隻有薄薄一層,泉眼被淤泥塞滿,但是僅剩的那點綠液卻蘊含著極為濃鬱的生命氣息。

  生命氣息,李毅已經不止一次接觸到這種神奇的物質,無形無質,卻能感知的到,就像是看見秋季果實成熟,春季萬物萌發,那種生命的張力和鮮活,就是生命氣息,讓外物生長的氣息。

  泉水邊上長著一株小樹,已經枯萎,黑色如同寶石般的樹幹上布滿白色的紋路,一地月牙形的落葉。

  “它枯死了嗎?”李毅忽然感受到莫大的悲傷,像是失去了一位極其重要的人。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但是這是唯一能擊敗神靈的依仗了。”格洛麗亞走到一邊,那裏有一座石質祭台,幾個黑袍人在上麵忙碌著,有很多玻璃器皿和奇怪的液體。

  盒子被打開來,裏麵竟然是一團還在蠕動的血肉!不正常的淡紅色和青黑色血管構成的血肉。

  這團血肉不停的彈跳著,伸出一根根肉刺狠狠的向四方紮去,有著極強的侵略性,不過當一股暗紅色的液體注入小盒,它立刻老實了,蜷縮成一團,表麵也出現許多皺褶,泛起蒼白的顏色。

  “這是強酸,可以暫時抑製它的行動。”

  “神、神靈的血肉?”李毅結結巴巴的問,場麵實在是過於詭異,真不知道說什麽好。

  “當然不是,真是神靈的血肉的話,不可能被禁錮住,這是某種奇特異獸的身體組織,裏麵囚禁著一團神靈的意誌,是上個大破滅的時候神靈意誌降臨世間,被上古大能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禁錮在其中。”格洛麗亞說道。

  “天哪,那麽,這團神靈的意誌有什麽作用呢?難道它能喚醒世界之樹?”

  “這怎麽可能,埃德蒙沒有對你說嗎?我們要借助世界之樹分解神靈的意誌,從中找到破除毀滅密碼的線索,雖然機會很渺茫,不過值得一試,該給你看的就到這裏了,欠埃德蒙那家夥的人情也算是還了,你走吧。”

  他急急忙忙的離開。

  要獨自一人走過漫長的甬道,對現在的李毅來說,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心裏盼望著早點離開這塊灰暗的地方,什麽世界之樹,什麽神靈,什麽毀滅密碼,他才不關心的呢,這些東西都太遙遠,太可怕了,就像是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他拉下去,萬劫不複。

  “不管怎樣,以前的我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呢,接觸這些光是聽著就讓人恐懼的事情,他到底是怎樣堅持下來的?他想要得到什麽?是什麽讓他不顧一切,即使染上肮髒,將美好的一麵禁錮在內心深處也要去做一些事情?難道有什麽比安然自得的生活還重要的事情,難道有什麽比活著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世界之樹,比如和神靈戰鬥,比如為了獲得更多的資源去算計別人,隻為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李毅漸漸開始了解過去的自己,那個把把生與死看做等同,把活著看成背負,為了讓自己在冰冷的世界裏活下來,心裏築起堅硬厚殼的自己。

  “我現在這個樣子,保護不了任何人呢,難道讓蘇文照顧我一輩子?”他站在黑暗中,頭腦一點點清晰,眼神也改變了。

  最近發生的事,過去發生的事,像是電影一樣在腦海裏飛速展現,失去的記憶也追回了。

  “費爾德,我欠你五百紅靈晶?”李毅眯著眼睛,看著他。

  費爾德嚇的一縮脖子,“這個必須沒有!”

  “我失憶的時候你們幾個真是窮相畢露啊,一點主見也沒有,讓我跟著那個女人,做些無聊的事情,差點和卡西烏斯還有保羅匯合的事情都錯過了,真是非常期待啊,那個什麽大計劃。”李毅算算日子,現在出發,用虎鯊級浮艇全速行駛,還會早半天。

  事不宜遲,他取出浮艇就要打開艙門,伊莎貝拉在身後說:“頭兒,你不和蘇文告別了?就這麽一走了之?”

  “有什麽疑問嗎?”李毅頭也沒回。

  “你恢複記憶之後又變成一個絕情的人呐!她好歹也照顧你這麽多天,你!”

  “她差點把我殺死,看見我失去記憶,又不忍心了,就像是虐貓致殘之後,心裏不忍,給貓喂些牛奶一樣虛偽,哈哈,電擊我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怒火,照顧我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同情心,女人還真是為了欲望而活著的生物啊,不可理喻!”

  蘇文卻在不遠處,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聽見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麽傷人的話,失憶的時候絕對說不出來,看來他找回記憶了。

  虎鯊浮艇發動,李毅坐在船艙裏,很罕見的開了一瓶酒,喝下半瓶,想要壓製住心裏煩躁的情緒,可是眼淚卻流了出來,“奇怪,我嗆到酒了嗎?”他飛快的擦去,目光有些淩亂。

  “呸,冷血的小人!拋棄了她,又在這裏淌些鱷魚的淚水。”伊莎貝拉啐了一口。

  “咳咳,頭兒,忘掉這些不正常的事情,這可不是你藍圖裏設計的,隻能當做意外,嗨嗨,讓我們正常起來吧!”阿爾傑試圖調節氣氛,可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李毅坐在浮艇上急急忙忙向著帝國學院的方向駛去,他要去龐貝城邦,和卡西烏斯回合。

  這雖說是他目的,但是總有些逃跑的意味,似乎背後有什麽不好的東西在追趕他,讓他內心不安。

  本來生活是簡單有規律的,他像一個獵人到處遊蕩,去捕捉獵物填飽肚子,可是漸漸的沾染上許多複雜的關係,所謂羈絆,在把人與人聯係在一起的同時也束縛住了他們,有時還會成為滯礙,有滯礙實力就會減弱。

  “對了,你們什麽時候才能到金級?我到現在還是個綠級探索者,費爾德,你卡在這個等級幾個月了吧?”李毅皺著眉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就你這德性,還好意思和我說什麽欠你五百紅靈晶,估計給你五百紅靈晶你也升不到金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