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正想隨口說一句糊弄過去，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酒吧的門口。

  “真眼熟，怎麽會在這裏看到熟人？奇怪。”他站起身，沒想到那個身影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是神選者！”安德路也認了出來，黑暗岩城裏的神選者，包括世界上所有的這種神靈製造出的畸形怪物都是同一副嘴臉，都是白色金邊長袍，俊美的男子摸樣，臉上永遠不會有任何表情，真是讓人從心底升起厭惡。

  “這種東西怎麽會在矮人聚居地？過去那場戰鬥不是讓矮人文明差點毀於一旦嗎？”李毅皺起眉頭，躲在一邊，如果方便的話，就順手幹掉這隻怪物，不過在此之前，先要弄清楚神選者和矮人之間是什麽關係。

  原先那個無名老者忽然站起身，一股威嚴由內而外的釋放出來，竟然對李毅產生了極大的壓迫，他駭然道：“這個老頭，到底是什麽身份？竟然有如此的威勢，他不會是...”

  “佩拉尤王，你終究不肯回歸吾神的懷抱嗎？”這個白袍神選者走到剛才和李毅搭訕的老者麵前，忽然說出一句奇怪的話。

  “曆史上隻有死去矮人王，沒有屈服的矮人王，神靈的詛咒將我靈魂困在腐朽的軀殼裏已經數百年了，每天的正午和傍晚都會像地獄灼燒般疼痛，而且日益加劇，你們想讓我屈服，交出傳說能壓製一切反抗者的塔爾塔羅斯深淵之瞳，並且徹底臣服於神靈。別做夢了，我怎麽可能為此背棄我的同胞，背叛這個世界，讓天上那些神靈為所欲為呢？”老者挺直腰杆，衰朽的身軀卻投射出一個巨人般的精神，精神是不會死亡也不會衰朽的，精神是靈魂的舍利，人的軀殼總有一天會消散成灰，但是精神卻能讓他在曆史碑文裏刻上炫目的一筆，那是後人所瞻仰和向往的，並且以此為目標，前仆後繼的向著那個沒有完成的前人的夢想如飛蛾撲火般衝過去。

  李毅已經很確定這個老矮人的身份，竟然能在這裏遇見矮人族的王——佩拉尤，雖然不知道這個傳奇式的人物具體事例，但是想必不一般吧。

  “看來矮人王漫長生命的原有是因為神靈的詛咒，神靈詛咒還真是多樣化，變成動物的，不能和自己的靈接觸的，擁有不死之身卻要遭受痛苦的，從我認知這個世界以來，神靈一直在給世界帶來痛苦和災難，他們難道認為懲罰就是福澤？有些東西一定要消滅幹淨才能讓世界真正的還原成本來的麵貌，才能像眼前這個小鎮一樣，原始而自然，幹淨的沒有一點汙穢。”李毅尋思，難得找到一塊沒有被人心攪亂的地方，神選者卻要橫插進來，將它汙染。

  這種感覺十分不好，他耐住性子，看看這神選者還能說出什麽鬼話來。

  “佩拉尤王，我闡述條件，你隻要選擇就行了，懂？神靈不是和你做交易，而是賞賜和懲罰，你不敬吾神，所以被懲罰，靈魂被囚禁在痛苦的牢籠中，如果你一日不回歸吾神的懷抱，就一日受到這樣的煎熬，現在吾神決定降下恩澤，****你的罪責，不過你要獻上塔爾塔羅斯深淵之瞳，這是吾神對你的一點小小要求，如果你同意，那麽我等將保證矮人一族的繁榮昌盛，你也能消除詛咒，享受到永恒的快樂。”神選者臉上充滿神性的光輝，把神權詮釋得淋漓盡致。

  “如果我拒絕呢？本來就不信奉的東西卻要去認可，你們神靈是需要這種強迫的信仰還是塔爾塔羅斯深淵之瞳？真是卑鄙啊，明明想要得到，卻玩一些花招，多說無益，請你離開吧，我們雖然不和神靈作對，但是你們想要從我們這裏拿走什麽卻是不可能的！”矮人王在氣勢上完全壓倒了這個談判的神選者。

  神選者的臉上永遠不會有任何表情，但是投射在外意誌卻表現出憤怒和不解，在他看來，神靈的命令就是福音，世間萬物應該以遵守為榮，更別說拒絕這種瀆神行為，要是在上古時代人神未分之時，神靈一定會親手降下責罰。

  “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末日審判來臨之日，方舟上必定沒有矮人族的席位！”神選者撂下狠話轉身想要離開。

  李毅微笑著從牆角的陰影裏走出來，費爾德手裏端著大的誇張的魯伊曼銀弩瞄準了這個神選者，“嗡！”

  奇異的弓弦聲音響起，神選者的軀體被貫穿，狂暴的衝擊力向四周散開，被費爾德的三維盾擋住，沒有波及這座酒館。

  “你殺了他？那可不得了。”老者讚許看了一眼李毅，眼前的小子年輕的過分，出手卻十分狠辣，尤其是鎮靜的可怕。

  “原來你是矮人王，來這裏一趟，能見到至高統治者，也算是運氣不錯了。”李毅對這個老頭產生了興趣，神選者被殺之後，他又回複到原先的摸樣，就像一個精神矍鑠的普通老者，氣勢都收回去。

  “我倒是很奇怪，你的靈魂被禁錮這麽長的時間，每天都要遭受折磨，怎麽沒有發瘋？”

  “這個問題倒是很不客氣，心靈被擊垮才會發瘋，我內心依托的憑借怎麽可能被擊垮呢？隻有人類的心靈才會如此脆弱，”佩拉尤王喝下滿滿一杯麥酒，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神情也有些落寞，“我的軀體已經介於虛化和實體之間，詛咒維係著我的存在方式，真想解脫啊，但是在敵人麵前卻不能表現出軟弱。”

  “你為什麽認定神靈就是你們的敵人？”李毅繼續著不客氣的提問，在他看來，沒有什麽比得到答案更加重要的了。

  “神靈是這個世界的敵人，當然也是我們敵人，也是你的敵人，他們毀壞了維係整個世界生命的世界之樹，將世界的養料不斷抽取到神之國度裏去，這個世界也會因此枯萎，一切都會化為灰燼。”佩拉尤王歎息一聲。

  “不可逆轉嗎？你相信奇跡會發生嗎？”李毅又問。

  “奇跡？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過奇跡了。”矮人王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相信。

  “這是神靈詛咒的解藥，我幹掉十幾個神選者從一處神跡裏獲得的，啊，當然是和強力的同伴一起辦成這件事，事後他拿走了神靈之血，我拿走其餘的一切，”李毅取出一點灰色粉末，“用葡萄酒伴著喝下去，這算不算奇跡呢？”

  “真的假的？”矮人王接過解藥，臉上看不出喜怒，手卻在微微發抖。

  “這樣你就可以解脫了，不過，我也有想要從你這裏得到的東西。”李毅不想浪費這些解藥。

  “嗬嗬，這倒是，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不過我很想聽聽你的條件。”矮人王釋然而又解脫的猛灌下一大杯酒。

  “真沒想到呢，原本以為覲見你這樣的王者隻能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沒想到見麵的方式簡約至極呢，或許這就是矮人的生活態度吧，我剛才聽到那個神選者說壓製一切反抗者的塔爾塔羅斯深淵之瞳在你們手裏，啊，我並不是索取它，我隻是想知道，傳說中的這些神奇的眼睛到底有什麽作用，我也親眼見到兩枚，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神奇，所以我想從你這裏得到解釋，以及親眼看到。”李毅微笑著說出自己的要求。

  “神選者剛走你就送來了解藥，這不是過於巧合了一點？不過我願意相信你。”矮人王說道。

  “是直覺嗎？”李毅問。

  “我還沒蠢笨到相信直覺的程度，隻是你讓人感覺很特別，而且對神選者的仇恨不是假的，你也很喜歡這個世界的原貌，而不是被神靈摧殘的滿目瘡痍吧！”矮人王站起身，小心的收好藥瓶。

  “這是一個很短，而且不怎麽有趣的故事，最初的時候，世界是一個充滿養分的大球，有一天，這顆球中誕生了第一個生命，那就是世界之樹，世界之樹的根係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並且分生出許多枝椏，這些枝椏就是動物，靈，一切蜉蝣和微塵，後來世界之樹上結出七顆果實，就是七隻眼睛，分別是統治無限光明的福珀斯太陽之瞳，掌握水之奧秘的涅柔斯洋流之瞳，看破一切虛妄的阿克琉斯洞察之瞳，主掌冰霜風雪的珀瑞阿斯冰霜之瞳，控製陰暗與死亡的布魯托冥神之瞳，統禦烏雲間雷電力量的朱庇特雷霆之瞳和壓製一切反抗者的塔爾塔羅斯深淵之瞳。”

  “後來呢？”

  “後來神靈就出現了，在這片土地上創造了人類，人類不停的繁衍，毀壞植被，砍伐森林，建造了無數的神像和神殿，把虛偽的教義當成經典，把殘忍當成理智，把殺戮當成征服。然後，把靈，動物，和其他一些你們眼裏的異族趕到了世界的角落裏，所幸你們不夠團結，否則我們就滅亡了。”

  “神靈讓世界之樹枯萎，可是遭到世界本身意誌的反抗，並且種下印記，讓他們無法進入，七枚果實也散落到世界各處，神靈們仍然不死心，想要取得這七枚果實，重新掌握這個世界的本源。就是這樣，神靈和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沒有理由的互相敵對，直到有一方消滅，所以這個世界上的生物，想要存活下來的隻有兩種方法，第一，擊敗神靈，第二，成為神靈的走狗，”矮人王聳聳肩，“我老了，關節太硬，跪不下去，所以隻能和神靈幹上一場。”

  “你不準備用解藥讓自己的痛苦就此結束？對這個世界還留戀嗎？還是喜歡上長生不老的感覺？”李毅問道。

  “你們這些年輕的小子想法就是複雜，我隻是想看著神靈的末日而已，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啊！”

  “對了，神靈創造人類的事情我已經從很多人嘴裏確認了，可是你們矮人一族和人類長相相似，難道有關係？”李毅又問，有些東西，不問出來就會堵在心裏，憋得難受。

  “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體內的器官，組成身體的元素，血液的顏色，都和你們不一樣。”

  “那麽你們的藥廠怎麽還用人類作為實驗體？不是和你們結構不一樣嗎？”

  “嘿，你還真是喜歡刨根究底，比那些呆巴巴的年輕小子好多了，我們的藥劑主要是向你們人類傾銷，不用人類試驗藥效怎麽行？”

  “原來如此，我似乎了解了。”李毅點點頭。

  矮人王帶著李毅走到小鎮的中心那裏有一座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建築前，純粹由黑色的金屬板構造而成。

  “歡迎來到地下世界。”他拿出一柄小巧的金屬權杖捅進門鎖，隨著機括的哢嚓聲響起，鋼鐵大門無聲的敞開，裏麵是一片通紅的世界。

  雄偉的自然環境固然讓人驚歎，卻沒有人為的更加震撼，很難想象無法控製靈的矮人能製造出這樣的奇景，一個螺旋形的蜂巢！直徑千米的地下空洞，像一個螺殼的內部，一圈圈的螺旋形石階，旁邊有堅固的鐵鏈，防止人掉入蜂巢中間的熔岩裏。

  “這裏是阿夫裏爾火山群裏最大的一座火山，巨大的地下空洞就是以火山口為基礎開鑿出來的，周圍的岩石都被我們加固過，已經類似金級金屬的硬度了。”他介紹說。

  石階的右側有一個個六邊形的洞窟，是一條條甬道，連通到地下矮人的住所，他們像鼴鼠一樣穴居在地底，用一種圓形的天然熒光菌類照明，發出讓人心靈寧靜的，綠悠悠的冷光。

  矮人的生活也離不開菌類，他們有專門的育菌室，就像人類社會的農田，用來培養食用菌。鬆露和鬆茸在他們的技術下竟然可以人工養殖，還有更加珍惜的，蘊含靈力的菌類，從人類世界引進的烹飪技術讓他們不會膩味這類本來就鮮美可口的食物，同時由於光照原因不含葉綠素的地底蔬菜是他們補充維生素的途徑，進口的水果和肉食也深的矮人喜愛。

  “很奇怪，你們為什麽不搬到其他地方住？非要在這個不毛之地，人類雖然占據了整個世界的大部分地區，那些未開拓的荒野，大海，都是好去處，你們也能見到陽光了。”李毅表示不理解。

  “矮人是離不開火焰的，火是生命之源，這座火山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煉鐵，鑄造，都要依靠它，一點點的犧牲更本無法讓我們離開。”這是矮人王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