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獄
作者:一隻小火腿      更新:2020-08-18 05:35      字數:3374
  “大膽!此處也容得你在此放肆麽!”

  太子從殿中踱步而出, 橫眉冷對。這質問毫不膽怯,已有帝王之勢。

  慈慶宮外, 錦衣衛指揮史許彬顏色肅穆,身後一列衛士排開,蓄勢待發。隻等一聲令下,便要進宮拿人。

  許彬撩袍跪下:“下官奉命行事,還望殿下恕罪。”

  “奉誰的命,行什麽事?本宮倒是好奇,這裏有哪個是你能捉的?”太子步步緊逼。

  許彬抬頭,額頭上滲出汗來:“此事與殿下無關。“下官要捉拿的,是殿下身後之人!”

  太子一愣,回頭一看。站在身後的,卻是李準。

  微落的光逆向而來,少許刺眼,叫人看不清李準臉上陰晦難辨的表情。

  太子急了:“與李公公何幹,滿口胡言!還不退下!”

  “李準大逆不道, 罔顧人倫, 將原本進宮秀女劫下, 辱人貞潔, 其罪可誅!”許彬一字一句說罷, 轉頭低嗬身邊士兵, “愣著作甚,還不上前,速速把那奸臣拿下!”

  在慈慶宮拿人,拿的還是太子的人,這是巴掌是活生生扇在了太子臉上。他如何肯幹,正欲去攔。一隻手伸出來, 輕輕擋住了他。

  李準上前一步,溫聲說:“許大人一腔熱血,李某佩服。隻是你所言之事,卻全是子虛烏有。”

  許彬揚聲說:“我今日既敢冒著冒犯殿下的風險前來,自然是證據確鑿,豈能容你狡辯?”

  談話間,他所帶府兵已將他們團團圍住。李準手下護主,也舉步上前,兩方隱隱成對峙之勢。

  李準見狀,揮退了手下,笑了笑:“清者自清。無妨,李某跟著許大人走上一遭便是,忠奸自辨。”

  太子大駭:“這可如何使得!”

  李準輕聲道:“若真打起來,折損的是殿下的麵子。殿下莫怕,我定會全須全羽的回來。許指揮史,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真的抬步走向許彬,兩手交錯,似是讓人把他綁起來。左右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沒人敢縛他。

  剛剛還和李準置氣的太子此時惶惶然,跟著一起向前,卻被身後宮人攔下。

  “荒唐,荒唐!”太子跺腳,“李準,你給我回來!”

  李準腳步略略停住,被身旁人一推,踉蹌了兩步,便沒有回頭。他挺直了脊背,身影漸漸消失在宮牆盡頭。

  ……

  詔獄之中,涼意四散,空氣中隱隱浮著些腥氣。

  堂內擺放的刑具千奇百怪,上麵布滿了烏漆墨黑印子,想來是前人的血滲進去,熬幹了,留下抹不去的痕跡。

  李準打量了四周,方才溫聲說:“李某一身清白,許大人要審便審。”

  許彬卻不作聲,往門外看去,似是在等什麽人來。

  李準見對方不動,問道:“許大人拖著不動,這是想著屈打成招麽?若是如此,那李某還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說罷,便往門口走去。

  許彬麵無表情,抬手攔住。

  李準愣住,回道:“許大人先前說的奉命,難不成奉的不是聖上的命?”

  “看來是雜家小看你了。”尖利聲音響起,一人漫步踱進來,“李公公有通天的本事,怎麽肯屈居人下?”

  原本應該拘禁在司禮監的劉寶成,老神自在的出現在了李準眼前。

  劉寶成欣賞著李準眼中轉瞬即逝的震驚,抑製不住心裏的快活:“你倒是識大體,雜家原以為,怎麽也得一場戮戰方能把你拿下,沒想到自己跟著就來了。”

  這句說完,他聲音驟起:“當了兩天假模假式的掌印,就真當東廠是廢物,沒人敢對你下手了。給我打!”

  啪!

  錦衣衛手持木棍,從後麵狠狠一擊,將李準一個猛子打倒在地。他痛的蜷縮起來,手摳著地麵,試圖爬起。

  劉寶成走到跟前,抬起腳,對著李準的手指頭用力碾了下去。

  十指連心,李準瞬間冷汗直出。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說:“師爺……你就不怕太子……”

  話還沒說完,劉寶成嗤笑出聲:“還敢拿太子說事?上次若不是你花言巧語,把雜家唬住,我又怎會著了你的道?雜家既敢在慈慶宮動手,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李準默不作聲,呼吸沉重起來,似是在忍痛。

  半晌,他才說話:“師爺這是存心要往我身上潑髒水了。”

  “髒水?”劉寶成陰笑道,“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往李掌印身上潑。許大人,雜家看李公公是不肯認,要不您把白紙黑字,拿出來看看?”

  一頁紙飄飄搖搖的落了下來,劉寶成撤了腳,李準抬手撿了起來。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於君絕。子醜年七月初七戌時,泓月橋下見。”

  一筆一劃,道不盡的相思之情,這是葉妙安的字跡。

  心有多重?不過一掌可握,幾兩的分量。

  但李準卻覺得此言差矣。

  不然現下他為什麽感覺,這心比鑄了鐵的秤砣還沉,直往肚子裏墜,恨不得穿破他的五髒六腑呢?

  “你可識得此物?”許彬沉聲問。

  李準定神,方才搖頭:“看樣子是哪家小娘子私會情人,寫下的字據。與我何幹?”

  劉寶成笑出聲來,似是覺得局麵荒唐至極:“與你何幹?也對,與你何幹。許大人,是不是人也該帶上來了?”

  許彬示意手下,不多時,一個被打的麵目全非的姑娘,被抬了上來。

  李準一驚,急忙探過身去。

  還好,不是葉妙安。

  那陌生的姑娘受了刑,滿臉是血,腫的老高,雙眼緊閉,麵若金紙,還昏迷著。

  劉寶成使了個眼色,身後機靈的立刻端來一盆冰水。嘩啦一聲澆下去,淋的人一激靈,這才緩緩醒過來。

  許彬沉聲道:“如實說吧。”

  姑娘慌張的望向四周,緊緊抱住自己,坐在地上一點點往後蹭:“別打我……我都說……別再打了……”

  劉寶成指指李準手裏的紙:“你可識得這個?”

  那女孩忙不迭點頭,受傷的嘴吐字含糊不清:“是我家姑娘寫給張大人的。”她生怕鞭子再落到身上,這句才說完,跟放炮仗一般,全突突了:“我家姑娘原本是要進宮的,結果被一個名喚李準的狗宦劫走。張大人怕折辱聖上顏麵,拚了命找回姑娘。姑娘心裏感激,對張大人動了私心,才寫了這信。張大人一心為忠,知道姑娘誤解了他的好心,原是想前去赴約,把原委與姑娘道清,再進宮回稟聖上。不成想,李準知道事情敗露,竟搶先一步去了泓月橋,把在場之人全部給殺了!”

  “你家姑娘閨名是?”

  “葉妙安。”

  許彬淡聲回稟:“我已查明,葉妙安確在名冊上。”

  劉寶成笑道:“人證物證俱在,李公公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半晌靜默。

  李準輕聲道:“你可是春蘭?”

  那女孩惶惶然點頭,望向他,目光似是不能聚焦。

  李準歎了口氣,似是認命,沉聲說:“我確實是棋差一招,還望師爺給個痛快。”

  劉寶成心裏存著遲疑。

  李準如此不設防就下了詔獄,會不會跟先前東宮一事一樣,是個請君入甕的局?

  這廂他思量了一番,便對著行刑的厲聲說:“打!”

  一聲令下。啪!啪!

  木棍劃過空氣,發出尖銳哨聲,接著落在身上,一陣沉重的悶響。李準實在熬不住,哀嚎了兩聲,昏了過去。春蘭瑟縮在一旁,雙手捂臉,尖叫不停。

  劉寶成眼看著一通板子打下來,方才微微放下心,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許彬在一旁默不作聲,半晌才道:“別真把人打死了,總歸給太子留個麵子。這口氣,等著問斬的時候再斷,如何?”

  劉寶成麵色不鬱,但還是聽勸,勉強道:“停手吧。”

  說完,捏著鼻子,走到李準身邊,拿腳踢了踢他,發現對方毫無動靜,不由得笑道:“幹打還是差點意思,要我說,怎麽也得弄個人盡皆知。”

  許彬沉吟道:“劉公公,這李準好歹也是禦馬監掌印,若沒有聖上下旨,拘在詔獄裏,不會惹出什麽亂子吧?我是全聽您調遣,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太子那邊真要是降個罪下來,別……”

  劉寶成瞥了一眼昏過去的人,方才道:“你怕什麽?現下有皇後娘娘口諭就得了,聖旨一時半會下不來。你不在宮中,不知道。昨夜聖上突然病重,到現在還沒醒呢,隻不過消息傳不出乾清宮。不然你以為我怎麽能大大方方到了此處?”

  許彬一愣:“玄機先生不是把聖上治好了麽?”

  劉寶成眼珠一轉:“這世間的事,誰說得清楚呢。”

  看許彬還呆著,他冷笑道:“李準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沒了他,自然還能有別人。我如今不能常走動,你且把他看好了。”

  許彬點頭稱是:“那是自然。就關在把角那間吧,下風口,蠅子老鼠多,保管叫他’舒舒服服’的。”

  劉寶成滿意至極。

  許彬說罷,招呼獄卒將李準抬了下去。他身後,一路蜿蜿蜒蜒的血跡滴下來,好像蛇吐出的陰冷芯子。

  作者有話要說:就想簡簡單單搶個親,好好過個小日子。結果搗亂的人太多,搞出這麽多事來。要不弄個隕石出來,把無關的人都砸死吧?(我胡說的我不敢)

  今天如果寫的完就二更哈,沒有二更就是沒有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