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清官
作者:驍騎校      更新:2020-03-14 00:04      字數:3211
  李信更加麵紅耳赤,這麽香豔的場景他不是沒幻想過,但是沒想過是發生在醫院的場景下,那應該是一個朦朧的早上,穿著自己寬大白襯衫的女友,端著早餐來到床邊進行的晨練活動,這會兒他可沒那個心思,尿急,這麽個摸法,還尿的出來麽。

  楊伊的小手在被子下一通亂摸,該摸的不該摸的都摸到了,忽然病房的們推開了,一個護士大嬸推著小車進來了,見狀忙道:“哎呀小姑娘你幹什麽,這裏用不著你,起開起開,我來。”

  楊伊隻好退到一旁,護士一邊幫李信換導尿管,一邊問:“你們家那個護工呢,幹的好好的怎麽走了?”

  李信說:“那不是護工,是朋友。”

  “哦,需要護工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有經驗,力氣大,端屎端尿這些活都讓他來,出去跑個腿買個東西也行,上回有個老大爺便秘,護工帶著手套幫他摳出來的……”

  楊伊訕訕的退到一邊去了,真讓她端屎端尿的話,怕是堅持不了一天,唉,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麽大。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並不是自己沒用,而是人各有所長,自己的戰場不在病房,而在網上。

  楊伊拿出自己的武器,一部蘋果手機,上微博查看關於李信車禍案的相關帖子,不看則已,一看火冒三丈,微博上一個認證為記者的id“淮江日報阮小川”對於案件發表了一篇帖子,可謂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在他的筆下, 故事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不得不說,阮小川也是做過一番調查的,肇事司機叫王鵬,今年隻有十六歲,是一名輟學少年,家境貧困父母雙亡,隻有奶奶拉扯他長大,而今奶奶患上重病,王鵬不得不離開學校打工掙錢,給奶奶攢錢看病,他在一家私人開的汽車修理廠當維修工人,前日修車結束試車的時候,不幸發生車禍,將李某撞傷。

  然後,阮小川用了更多的篇幅來描繪本應該是車禍受害一方的李某,他站在貌似中立的位置,以記者的視角倒敘前情,為什麽一個高三學生會在本應該上學的時間出現在交警隊門口,那麽就不得不提到事發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李某為了陪酒女與人大打出手,開著私家車撞壞別人的車,還放言說你知道我爸爸是誰麽,他涉嫌故意損害公私財物罪,按照法律應該判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似乎延遲了他受到法律懲罰的時間線,我們不禁要問,法律的尊嚴何在,難道有一個在政法機關當官的老子,就能借著所謂受傷逍遙法外麽。

  楊伊簡直要氣炸了,她鎮定思緒,寫了一個澄清的稿子發上去,還@了她最喜歡的一個女記者,id叫“又萌又軟的雙兒”的人。

  但是帖子如一滴水匯入大海,根本翻不起浪花來,在微博這個舞台上,她一沒粉絲,二不懂規則,隻能看著阮小川這樣的人肆無忌憚的造謠,偏偏受到煽動的網民還不少,一個個叫囂著叫人肉李某和他父親的真實身份,至於買凶殺人,根本就沒人關注了,即便提起,也會被人嗤之以鼻,說是造謠帶節奏。

  楊伊快哭了,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深深的無力感,她從小學到高中所接受的教育都是陽光的,積極的,善良的,正義的,她天然的認為這個世界也應該和書上寫的一樣,陰暗麵是存在的,但永遠是邪不壓正的,壞人再猖狂,終究也會受到正義的懲罰的,可是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擊,記者阮小川是微博上的紅人,坐擁十萬粉絲,向來以鐵臂擔道義,妙手著文章著稱,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是好人這邊的麽,為什麽他會寫那樣無恥的文字呢。

  楊伊想不明白,她沮喪又悲傷,照顧人不行,在網上論戰也不行,到底應該怎麽辦啊。

  ……

  關於嘉德資產案件黑幕,李秀承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一個電話打進來,對方自稱是曹子高的家長,問李秀承怎麽才能放過他們。

  “這樣吧,你開個價,別管多高,我都能接住。”李秀承開的免提,車裏的傅平安和郝清芳都聽的清清楚楚。

  “你那邊開著錄音的吧,你就等著我報個天文數字,然後去告我敲詐勒索對吧,兄弟,你忘了我是幹什麽的麽?”李秀承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曹子高的姨夫王建,他號稱家族裏的外交部長,就醫入學撈人辦戶口找工作,啥事都能安排的妥妥的,王建沒啥學曆,高中畢業去武警部隊混了三年,沒下過基層,一直跟著支隊長當司機,退伍後分配到省政府小車班,後來調到省駐京辦幫忙,再後來幹脆辦了停薪留職,下海闖蕩,但他並不是做生意的料,當掮客倒是一把好手,借著兩個大舅哥的勢,混的是風生水起,近江黑白兩道平趟。

  外甥出事,王建義不容辭,再加上曹汝林和劉風華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方便親自出馬,所以將此事全權委托,安排搶手寫稿子,找有關部門刪除網上不利於曹子高的帖子,都是王建的傑作,他還親自給李秀承打了個電話,想誘導他說出賠償金額,作為證據一抓一個準,當年三聚氰胺案的受害人就是這麽中招的,可謂殺手鐧。

  但是李秀承不吃招,一眼識破王建的計謀,這也在預料之內,王建已經安排人找李秀承的把柄,在檢察院工作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沒有小辮子呢。

  但是忙和了一圈,還真找不出什麽把柄,李秀承幹檢察官多年,兩袖清風,剛正不阿,至今住著當年單位分的小房子,車也是買的二手的,賬上存款不到五萬,也沒有情人之類,這就有些鬧心了。

  一個人告訴王建:“兄弟,別忙乎了,李秀承要是腦子活絡點,早就當上檢察長了。”

  王建不信這個邪。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還真被王建找到了一點證據,他立刻實名舉報,上麵一層層壓下來,區檢察院紀檢組找到李秀承談話,組長問他去年是不是私自去江大附中做了兩期法律培訓,而且沒有向組織報備,嚴格較真的話,這屬於利用自身工作便利為自己及家人謀取利益。

  “對是給孩子們做了兩次法律基礎常識的課外教育。”李秀承坦然回答。

  “有收入麽?”

  “義務的,一分錢也沒收。”

  紀檢組長很為難,這個雞毛蒜皮的事根本不能拿來辦人,但他還是說:“這個我們要調查一下,你暫時停職吧,正好你家裏也有事,就當休息吧。”

  李秀承笑了笑:“那我謝謝你的好意了。”

  停職往往伴隨著接受組織調查,但區裏並沒有調查李秀承的意思,等於給他放了個大假,可以騰出時間幹自己的事情了。

  李秀承很清楚對手的能量,分分鍾可以將自己碾碎,此時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他必須多路出擊,攪得對方心神不寧,陣腳大亂,才能保全自己,為兒子伸張正義。

  作為檢察官,他一眼看出對方的紕漏所在,那輛價值幾百萬的蘭博基尼絕不是一個公務員家庭能買得起的,從超跑入手,查曹家的關係網,是當前第一要務。

  普通人想查點事情很難,但對於李秀承來說這都不是難事,蘭博基尼在車管所的登記人是一個叫於麗的女人,於麗是八公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這輛車隻是登記在她名下,由她出資購買交稅上保險而已,實際上於麗從來沒駕駛過這輛車,從車輛沒掛牌的時候,就是曹子高在使用。

  曹汝林是中院副院長,劉風華是高檢行政官員,他們的兒子開著律師購買的豪車,這明擺著就是利益交換。

  李秀承以為找到了切入點,他從於麗下手,查她和八公律師事務所經手的案子,卻沮喪的發現,於麗是個年輕律師,比曹子高大不了幾歲,法律專業畢業,去年才拿的律師證,還不能獨當一麵打官司,而八公律師事務所又是本省赫赫有名的存在,他們代理的案子很少打輸,這和律師的水平有關係,也和律師們的身份有關,合夥人不是退休的法官檢察官就是大學裏教法律的教授,法官都是他們的前下屬或者學生,想打不贏都難。

  八公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一共有八個,這八個人的履曆拉出來,哪個都比曹汝林地位更高,資曆更老,這裏麵的關係盤根錯節,可不是一個李秀承能撼動的。

  這條路不通,他再去查曹劉二人的名下財產,一查嚇一跳,這兩口子名下隻有兩套房子,一套是五十平方的老公房,一套是一百二十平米的商品房,還還著公積金貸款呢,兩口子名下都沒有汽車、股票,也沒有參股任何公司實體,這就是兩個典型的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清廉自律的法律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點表麵功夫瞞得過一般人,瞞不過檢察官,但是李秀承有一種預感,他將要揭開一個巨大的高壓鍋的鍋蓋,開蓋的技巧不對的話,會炸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