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價值一億美金
作者:驍騎校      更新:2020-03-11 11:58      字數:3582
  南浦特別市是朝鮮海軍黃海艦隊司令部所在地,也是艦隊駐泊重要港口,人口約一百萬,條件最好的醫院是隸屬於海軍的軍醫院,這裏的醫生和護士都是軍人,政治素質很高,嚴格執行上級命令。

  傷員是東亞人種麵孔,脖子上沒掛軍人身份牌,所以區分不出到底是中國人,日本人,南朝鮮人還是美軍中的亞裔,但在他昏迷期間,呢喃著的名字都是漢語普通話。

  在海軍醫院醫療組的精心照顧下,傅平安終於從漫長的噩夢中醒來,睜開眼睛就看到鳥語花香,白牆藍天,他第一反應是到了天堂,和犧牲的戰友們團聚了,可是扭頭看看,室內無人,稍一動彈,後背傳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刺痛,痛得他眼前一黑,幾乎又昏了過去。

  值班護士每隔幾分鍾就來看一眼,這次過來終於發現病人醒了,她欣喜道:“你醒了?”

  “這是哪裏?”傅平安問。

  “這是威海市人民醫院,你已經昏迷很久了,是漁民把你送來的,你到底是誰?”護士的普通話不但很標準,還帶著一點點的威海口音。

  傅平安確定自己沒犧牲,心中卻不是慶幸而是遺憾,與其活著,他更想死去。

  “我是東山守備區的兵,我叫傅平安,請你通知我的部隊。”傅平安說。

  護士點點頭,出門去了,傅平安想起身,起不來,他觀察窗外,除了樹木啥也看不到,病房略顯老舊,牆裙塗著蘋果綠,地上是水泥地坪,床頭櫃上放著玻璃針筒和橡膠帶,這很奇怪,醫院早就普及一次性針筒了,怎麽威海人民醫院還在用玻璃針筒。

  過了半小時,兩個便裝男人走進病房,他們亮出證件,自稱是威海市公安局的人民警察,要問傅平安一些問題。

  “你說你是軍人,那你的部隊番號是什麽,你是怎麽落到大海裏的?”所謂民警長著一張黑瘦的麵孔,身上的灰色短袖開領衫也非常土氣。

  “我是東山守備區海防三團九連列兵傅平安,駐守在黃海374島,八月十五日暴風來襲,我們駐地的房子被吹塌了,我也被吹到海裏,就這樣。”傅平安答道,同時精神緊繃起來,這裏不像是威海,這些人也不像是中國警察。

  民警做完筆錄就走了,護士進來換藥,傅平安說小姐姐你真好看,我給你唱個歌吧。

  護士笑得很甜,說好啊,我聽著。

  傅平安就唱了一首周傑倫的青花瓷,然後問護士,你知道這是什麽歌麽?

  護士歪著頭想了一會,說:“這是一首民歌吧,我在電視裏聽過。”

  傅平安就笑笑,不再說什麽。

  又過了兩個小時,來了兩位軍人,一絲不苟的解放軍夏常服,一個少校一個上尉,上尉拿著黑皮筆記本做記錄,少校問話。

  “傅平安,我們是軍區情報部的,815當天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要如實向組織匯報,不能有半點隱瞞,明白麽?”

  傅平安說:“拉倒吧,別演了,就這演技我都替你們害臊,老子沒工夫陪你們玩,你們想聽軍事機密對吧,聽好了,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山守備區海防三團九連列兵傅平安,就這些了,多了一個字不說。”

  扮演少校的人生氣了,摸出煙來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沒人知道你活著,如果你配合,你還能回家,如果不配合,就永遠回不了家了。”

  傅平安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笑完了說道:“你知道我最不怕的是什麽嗎?我最不怕的就是死,我求求你們,給我來一槍,來個幹脆的。”

  兩個朝鮮特工對視一眼,很無趣的走了。

  他們剛出病房,就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回頭一看,傷員敲碎了一隻鹽水瓶,正艱難的撿起鋒利的玻璃碎片往手腕上劃。

  傅平安沒在演戲,他是真心求死,玻璃碎片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很深的傷口,隻差分毫就傷到大血管,醫生護士衝進來急救,也顧不上說中國話了,朝鮮語嘰裏呱啦一陣嚷嚷,傅平安的傷口包上了,人也被約束帶捆了起來,防止他再次自殺。

  但是傅平安開始絕食,他一閉上眼睛就想到犧牲的戰友,三位大哥都犧牲了,祝孟軍生死未卜,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貪功,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但是身為軍人,他又有守土職責,怎能放任異國軍隊肆意妄為,兩種心情交織矛盾,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自殺也沒那麽容易,護士強行給他吊葡萄糖,灌流質食品,保證人必須活著。

  ……

  東山守備區招待所,高小波和祝孟軍的家屬也相繼來到,高小波的父母是普通老百姓,有著山東人的質樸和豪爽,對於兒子的犧牲沒有任何怨言,在現場還有一個女軍官默默陪著烈士家屬,據說她是高小波的女朋友。

  祝孟軍的家屬是自己開車來的,一輛黑色的奔馳S600,父母都是衣冠楚楚的體麵人,政委陪著烈士家屬們坐著,等待最後一家人,也就是烈士潘興家屬的到來。

  有人悄悄告訴政委,潘興的家屬不會來了,潘興和家庭鬧僵了,他爹根本不認這個兒子,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

  政委將信將疑間,一輛西北省區牌照的越野車風塵仆仆駛入大院,車上下來一個腰杆筆直,頭發花白的中年人,雖然穿著便裝,一身軍人氣概掩藏不住,政委上前敬禮,對方還禮,雙方握手寒暄,這位就是最後一位家屬,潘興的父親潘遠國。

  招待所一號宴會廳擺了規格最高的酒席,司令員和政委為烈士家屬洗塵,老司令熊太行作陪,桌上擺著兩瓶茅台酒,菜肴琳琅滿目,海鮮為主,司令員招呼道:“也沒啥好東西招待大家,都是咱們這兒的特產,海參、扇貝、鮑魚、大蝦,都是新鮮的。”

  大家都不動筷子,隻有範東生說了一句:“我哥托人往家裏寄過兩次海貨,都是曬幹的。”

  這句話勾起了大家的傷心事,大概除了潘遠國,每個家庭都收到過兒子寄來的海貨,現在睹物思人,豈能再不痛哭一場。

  招待所的兵給大家麵前的杯子倒上茅台酒,雷司令說:“我提議,第一杯酒咱們敬給烈士。”然後帶頭把酒灑在地上,家屬們也有樣學樣,以酒祭奠英靈。

  第二杯酒又滿上,雷司令說:“第二杯酒,我要敬家屬,感謝你們為國家撫育了這麽優秀的兒子,也感謝你們在後方照顧家庭兒女,為前方保家衛國的親人分擔責任,軍功章有你們的一半。”

  大家舉杯幹了,氣氛依然肅穆哀傷,忽然黃姚武的兒子扯著媽媽的衣服低聲說:“媽媽,餓。”

  雷司令恍然大悟:“開席,開席,小李,吩咐廚房做幾個孩子吃的菜,”

  小孩怕生,滿桌子都是陌生人更讓他害怕,好在還有一個範東生,哄孩子很有一套,氣氛漸漸融洽溫暖起來,大家都追憶著親人的點點滴滴,感歎萬千。

  忽然一個幹事走進來,附耳對雷司令低語了幾句,雷司令點點頭,說:“遠國同誌,借一步說話。”

  潘遠國跟著雷必達來到走廊裏,羅瑾等在這裏,向兩人敬禮:“您就是潘興同誌的父親吧,有這麽一個情況,八一五那天,有個叫張維娜的人來到我們守備區……”

  潘遠國的臉色立刻變了,但並未發作。

  羅瑾說:“從那天到現在,張維娜粒米未進,全靠吊水維持著,剛才衛生隊的同誌第五次阻止了她的自殺。”

  雷司令不知道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也不好發表意見,隻能看著潘遠國。

  潘遠國說:“我不認識這個人。”

  雷司令隻好說:“那我們回去繼續,小羅,你照顧好這個張什麽娜,不要出事,盡快聯係她的家人,把人送回去。”

  羅瑾無奈道:“是。”

  回到酒席上,潘遠國說話了:“司令員,我要求見一下孩子們的遺容,這個不過分吧。”

  雷司令一臉為難:“這個……不是很好辦,傅平安至今沒找到遺體,有些烈士的遺體受到重創……大風浪中在礁石上打的,我不建議看最後一眼。”

  潘遠國說:“我是軍人,什麽沒見過,我要求見兒子最後一麵,你們幾位呢?”

  祝孟軍的父親表示要看,高小波的家人也要看,唯獨黃姚武的妻子拿不定主意,傅冬梅建議道:“別看了,看了這輩子都不會好受,就留最後一眼的印象吧。”

  葛麗萍點點頭,說那我們就不看了。

  接風宴過後,黃家和傅家人留下,其他人跟著雷司令去冷庫瞻仰烈士遺容,四口冰棺裏裝殮著烈士的遺體,高祝潘三人都好完整,脖子上腦門上的傷口用橡皮膏堵上了,基本看不出來,唯獨黃姚武的遺體實在拚不完整,半拉腦袋都沒了,確實沒法讓家人看。

  低低的抽泣聲中,潘遠國上前撫摸著兒子的麵龐,摸到腦後的時候就明白了,兒子是被一槍掀了後腦勺,狙擊手打的,死的時候沒痛苦。

  冷庫裏溫度太低,潘遠國的警衛員拿了件軍裝進來幫首長披上,肩上一顆金星閃爍,潘遠國扣上扣子,向兒子的遺體敬禮。

  ……

  夜已深,北京,望京某韓國烤肉店,兩個韓國人推杯換盞,真露一杯接一杯,喝到酣處,年長的說道:“有一批很珍貴的貨物,山姆大叔一定很想要。”

  年輕的問道:“什麽成色?”

  年長的摸出一張照片遞給對方:“一周前黃海上發生的事情,我們都知道,這是唯一的幸存者,目前在我們手裏。”

  年輕的看了看照片,用手機拍了下來,問:“我會轉告大叔那邊,大致什麽價位?”

  年長的豎起一根手指。

  “一百萬?”年輕人問。

  “No,US dollar 100 miillion。”年長的說,“不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