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走失的孩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我……我若是說一件對案子有幫助的事，姑娘能讓張府尹給我減輕一些罪刑麽？”大長老試探性的開口，“姑娘一定會對那件事有興趣的。”

  蘇七直直的盯著他，眸光漸冷，她最不喜歡的便是跟罪犯討價還價。

  “你可以不說，但我也可以用刑。”

  大長老一噎，他剛才受了三十個板子，現在還鑽心般的疼著，如果再被打三十板，恐怕他連保寧塔都去不了了。

  “我說……我說還不行麽？”大長老苦著一張臉，隻能老實交待，“這半年來，總會有一個孩子出現在破廟附近，我見了他好幾回。”

  蘇七的腦子裏立刻回想起米拉爾，“是一個腰上掛著狼頭木雕的孩子？”

  大長老詫異了一瞬，很快便點點頭，“是他，他腰上的配飾實在是古怪，所以我才能一直記著他。”

  得到了這條線索，蘇七很快就離開了地牢。

  小辣椒在走失前跟米拉爾接觸過，現在大長老又說，近半年來，米拉爾經常出現在破廟附近，這件事查來查去，又繞到了蠻族那家人身上。

  而且，她記得小二說過，蠻族人才來京城半年，這破廟裏的小乞兒也是在這半年中一個個不見的，這應當不止是巧合那麽簡單。

  蘇七跟正在寫結案文書的張柳宗說了蠻族人的事，讓他派人暗中調查一番他們的底細。

  張柳宗答應了，又把刑部發下來的銀票給了蘇七。

  蘇七掃了眼上麵的數額，加上上回在宮裏太後給的，以及從顧家訛來的那些，她似乎可以去購置一間宅子了。

  她離開順天府，正當她想駕車離開時，小蝶忽然匆匆的出現，攔在了馬車的前麵。

  “蘇姑娘，老夫人被公子氣得不輕，又吐血了，你能去幫她瞧瞧麽？”

  蘇七眉心一攏，上次她已經叮囑過，如果老夫人再吐血的話，會引發她體內潛藏的毒，後果不堪設想。

  “你快上馬車。”

  小蝶答應一聲，立刻上了馬車。

  蘇七把馬車趕得很快，並沒有問小蝶顧家出了什麽事。

  她隱隱猜到了，老夫人生氣動怒，大概是跟布坊的這件事有關。

  但胡管事是洛書瑤的遠房親戚，應該跟顧子承扯不到一塊去。

  很快，兩人到了顧府，有小蝶引路，門房沒有攔人。

  到達南風院的時候，蘇七正好聽到裏麵傳來老夫人的一聲怒斥。

  “你現在都敢跟我頂嘴了是麽？好一個孝順的孫兒。”

  緊接著，顧子承的聲音也傳了出來，“祖母，是你硬要讓長姐與母親擔責的，衣坊的事與她們有什麽關係？我不服。”

  “你不服？那便打到你服為止。”老夫人一聲令下，“來人，請家法，給我打到他知錯為止。”

  小蝶心急的看了蘇七一眼，立刻走進裏麵。

  蘇七跟在後麵走進去，隻見顧子承跪在地上，顧清歡與洛書瑤也跪在另一邊，兩人抹著眼淚，滿腹委屈。

  老夫人坐在上位，手裏攥著一條手帕，上麵已經染了血。

  她滿目厲色的盯著顧子承，而顧子承絲毫不知退讓，十分倔強地跪在地上與她對視。

  一心一意要替洛書瑤跟‘顧清歡’擔責。

  “祖母今日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讓祖母罰母親與長姐的，她們根本就沒有錯。”

  “好，很好。”老夫人哆嗦著手，指向幾個請了家法上來的下人，“給我打。”

  那幾個下人戰戰兢兢的揮起法棍，猶豫了好一會，終於還是重重的落到顧子承身上。

  顧子承向來嬌生慣養，何曾被這樣打過?他立刻疼的趴在了地上，卻還是強著性子，不肯低頭服軟。

  蘇七隻稍往深裏一想，便能想通這件事。

  一定是洛書瑤跟顧清歡知道了布坊的事，便在顧子承麵前掉眼淚裝無辜，顧子承是紈絝了一些，卻是真心實意對顧清歡好的，當下便為要為了兩個人出頭，不惜頂撞老夫人，才會落到眼下這個被打的地步。

  反觀洛書瑤跟顧清歡，兩人跪在一側，隻顧著抹眼淚，壓根沒有要開腔幫顧子承的意思。

  她們應該巴不得顧子承把老夫人惹火吧！

  蘇七斂了斂心神，正好跟顧清歡對視一眼。

  但她表情淡淡的收回視線，不緊不慢的朝老夫人走去。

  老夫人見到蘇七，嚴厲的臉色微微一斂，“是蘇姑娘來了，還得讓你再多等一會，等我教訓完這個不孝子孫，再請你幫我看看身子。”

  蘇七點了點頭，站定在一側，沒有多說什麽。

  她現在隻是個外人，這是顧家的事，她不便摻和。

  打了數十棍之後，老夫人一拍桌案，怒意不減的看向顧子承，“你可知錯？”

  顧子承唇角溢著血跡，“孫兒護母親，護長姐，沒有錯。”

  老夫人冷笑一聲，“你護母親護長姐，便能頂撞我了？”

  顧子承一噎，很快便啞著嗓子道：“若祖母不罰她們，孫兒也用不著頂撞祖母。”

  “你很好。”老夫人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我瞧著你是越來越有本事了，今日我便將你逐出丞相府，任你自生自滅去，反正這丞相府，也不止你一個孫兒。”

  正在抹淚的洛書瑤聞言，眼底霎時劃過一抹喜色。

  她在被顧中遠扶為繼室後，很快便給他生了個孩子，已然三歲了，她謀劃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顧子承有些發怔，還沒待他說話，老夫人又嚴厲的掃向洛書瑤與顧清歡，“你們二人若是敢越過我，接濟於他，我連你們也一同掃地出門。”

  洛書瑤與顧清歡對視一眼，隻能假惺惺的望向趴在地上的顧子承，而後心疼的轉過頭，做出一副不忍心再看的模樣。

  顧子承心氣高，立刻咬著牙硬撐道：“母親，長姐，你們不用管我。”

  他偏不信，祖母當真舍得看他在外麵自生自滅。

  “來人。”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將這個不孝子孫給我扔出去。”

  幾個下人也隻能領命，“是。”

  顧子承還在不知輕重的放狠話，“今日祖母把我扔出去，來日祖母若是不求著我，我絕不會再踏入丞相府半步。”

  老夫人睨著被抬遠的顧子承，忽然吐出一口鮮血，雙手摁在桌案上，才勉強撐著沒有軟下去。

  她就知道，顧子承不能再留在府裏了，再這樣下去，這個孩子便毀了。

  借由此事動怒也好，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