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凱皺眉，立即閃躲過來。

  湯那德用力過猛，沒有刺中唐凱，反而讓自己的手掌受傷。

  鮮血從湯那德的掌心中滴落，在地上拉出一條猩紅的線。

  湯那德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唐凱，眼中充斥著冰冷的殺意。

  湯姆是他的逆鱗，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冒犯，哪怕僅僅隻是他的影像！

  “前輩，你等等。”

  看到湯那德的模樣，唐凱皺眉不已。

  他沒想到自己隻是播放一個湯姆的視頻罷了，湯那德的反應竟然這麽大。

  這足以看出，湯姆在湯那德心目中的分量並沒有因為時間的逝去而減輕。

  這樣一來，他對於能否請湯那德出山，多了幾分把握。

  隻是，他也因此而感到愧疚。

  湯姆死去，成為湯那德一輩子的愧疚，如今他為了請湯那德出山，又再次強迫湯那德觀看湯姆的視頻。

  這對於湯那德來說，絕對是很殘忍的事情。

  所以，看見湯那德那麽痛苦的表情，唐凱也有些內疚。

  湯那德麵色冰冷，神色顯得有些猙獰，怒視唐凱：“湯姆已經上了天堂，我不準任何人再打擾他，任何人都不行！”

  “你，給我去死吧！”

  話說完，湯那德揮舞著手裏的玻璃碎片，朝著唐凱的胸口捅去。

  唐凱的眉頭微皺。

  倒不是湯那德的行為對他的安全造成了影響，而是他擔心傷害到湯那德。

  他雙手探出，電速如龍，瞬間捏住湯那德的手腕，微微用力。

  湯那德隻感覺自己雙手一麻，突然之間失去了力氣，就連手裏的玻璃碎片都無法拿捏穩。

  “啪！”

  玻璃碎片掉落在地上，碎成更小的玻璃渣。

  湯那德渾然不覺，依然像是瘋了一樣掙紮，呲牙咧嘴，要和唐凱品名。

  如果不是雙手被唐凱束縛，恐怕已經咬在了唐凱的身上。

  “湯那德前輩，冷靜，我絕對沒有冒犯湯姆的意思，還請你看完視頻！”

  “我不看！我不看！”

  湯姆的死，一直是湯那德心中過不去的一道坎。

  這些年，他雖然對湯姆無比思念，卻從來沒有看過湯姆的照片。

  他太愛湯姆了，但湯姆卻是被他傾盡全部打造的戰鬥機甲給害死，這種痛苦，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縱然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他依然無法從湯姆的死亡陰影裏走出來。

  甚至，他覺得，是他殺死了湯姆，一直都心有愧疚。

  唐凱皺眉，沉聲道：“湯那德前輩！這裏麵有湯姆想對你說的話，難道你都不想聽一下嗎？”

  “湯姆想對我說的話？”

  湯那德的神情微微恍惚，下一刻又再次變得猙獰，死死的瞪著唐凱：

  “你騙我，你騙我，我要殺了你！”

  唐凱無奈，一邊控製住湯那德的行為，另一邊則是打開了視頻。

  這時，一個清脆的童聲傳來：

  “嘻嘻嘻，爸爸我是來看看你的研究的”

  前一刻，湯那德還是一副欲要擇人而噬的野獸模樣。

  但是，當那一道清脆的童音傳入他的耳中，他的身體忽然猛地一顫！

  而後，湯那德像是失靈的機械一般，緩緩轉動頭顱，目光一點點的挪向了一旁的電腦屏幕。

  屏幕上，天真可愛的湯姆對著視頻微笑，說道：“我在這一個月內也想過了，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厲害的機械師，他製作的東西一定很強大，很完美無瑕的。”

  “剛才我也看了設計圖和機甲的構造，我覺得你的機甲已經完美了。”

  “爸爸，你不就是缺少機甲的試驗嗎？我來給你試驗，證明你的成功！”

  說話的時候，湯姆眼中充滿了對父親的崇拜！

  湯那德渾身忍不住的顫抖，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眼角流淌，眼中神色清明，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瘋狂。

  “湯姆……我的湯姆……”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屏幕上湯姆的影像。

  手上的鮮血將電腦屏幕染花，遮住了湯姆的模樣。

  湯那德麵色一顫，像是丟了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慌亂，急忙用衣袖去擦拭屏幕。

  屏幕變得更花了。

  唐凱見狀，急忙抽出了幾張紙，沾了一點礦泉水，想要將屏幕清理幹淨。

  湯那德眼神冰冷的望向唐凱，等到看出唐凱的意圖之後，眼中那冰冷的殺意才終於散去，稍微柔和了一些。

  片刻，唐凱將屏幕清理幹淨，再次按下了播放按鈕。

  這一次，湯那德再沒有敢用手去觸碰屏幕。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視頻，眼珠子都不動一下，一眨眼的時間都不想讓兒子從自己的眼裏消失。

  畫麵陡然一轉，實驗室中一片狼藉。湯姆渾身染血，躺在破碎的機甲碎片裏。

  “爸，你的設計沒有錯，隻是我改動了油箱和燃料庫的位置，導致的禍患。”

  小湯姆那蒼白的小臉蛋上有著一絲痛苦，但更多的，還是雀躍和……對父親的希冀。

  “爸爸，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你是最棒的機械師！”

  “答應我，一定要研究下去，你的研究一定會成功的！”

  “爸，我相信你，你一定會成功的！”

  “我不想跟你媽媽分開，我想我們一家人可以永遠永遠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還有，我喜歡滿身油味、研究機甲的你，我不想你因為我們就放棄你的熱愛…”

  “爸爸，我愛你，你也要愛你自己和你喜歡的一切哦。”

  “爸爸，加油，你行的！”

  稚嫩的聲音，充滿鼓勵和希冀的話語，像是一柄柄沉重的鐵錘，用力的擊打在湯那德不設防的心髒上。

  這一刻，湯那德心如刀絞。

  眼淚，在湯那德的眼角肆無忌憚的流淌，順著湯那德臉上一條條深深的溝壑滑落。

  他的肩膀不斷抽搐，身體不斷顫抖，喉嚨中低沉的嗚咽聲。

  唐凱微微歎了一口氣，用柔和的聲音說道：

  “湯那德前輩，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再壓抑自己了，小湯姆如果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感到心疼的！”

  聽到唐凱的話，湯那德悲從中來，再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幾年，他憋的實在是太辛苦了。

  都說酒精能麻痹一個人，但對於真正痛苦的人來說，隻能讓他們內心深處的痛苦不斷的沉澱。

  一旦有一個合適的契機，這些沉澱的痛苦必然會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方式，徹底爆發！

  唐凱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過了好久好久，湯那德哭泣的聲音稍小，他逐漸變得平靜。

  唐凱給他倒了一杯酒，再次開口說話：

  “湯那德前輩，湯姆雖然走了，但正如你一直惦記著他一樣，他也一樣在天堂凝望著你。這種源自血液和靈魂的羈絆，是生死無法斬斷的！”

  “他想要看到的，絕不是頹喪的放棄一切的你，而是那個最棒的機械師！”

  “你是要繼續這樣頹廢度日，還是像你兒子希望的那樣活著，繼續未完成的研究，成為真正無與倫比的機械師？”

  “你自己選擇吧。我不會強迫你。”

  “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尊重你的意思。”

  說完之後，唐凱把一杯酒放在湯那德麵前。

  他站在一旁，一聲不吭，等著湯那德做出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