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家一群小豆丁,整日鬧騰的得很，這樣的煩惱到不了我們頭上。”

  村裏最近經常議論的就是城裏愈演愈烈的計劃生育,都擔心什麽時候鄉下也興起來,有哪家中隻得一個女孩兒的，婆婆見天地促著兒子媳婦生孩子,何佳芬簡直沒眼看。

  不過她也沒多嘴，自家三個孫子，她插話隻怕讓人覺得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是莫昔盼著的小閨女還沒有，按照如今這情形怕不是不能了。”

  計劃生育緊了多少年啊，等到政策沒這麽嚴格她都得三十好幾了。不過這話喬喬也隻是說著玩,李莫昔隻是想要閨女,但在喬喬第二胎生了兩個兒子之後，是堅決不讓她再受孕，雖然……醫院裏拿回來的計生用品是真的不好用,兩口子也都不愛用，但李莫昔卻也依然堅持使用。

  他不想再讓喬喬受孕，但讓他不跟媳婦親熱,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呀,縱著他做什麽，咱們家有春雨跟秋霜了。”

  何佳芬點了點她的腦門,沒好氣得很，家裏的孩子比大人都多，幸好這一個個的都還算懂事。哪怕是最調皮的平平，實際上也隻是性子活潑了些,可也惹人喜歡。正想著呢，平平就跑了過來，巴著何佳芬的肩膀晃了晃——

  “奶奶，我可不是小豆丁，我馬上就上一年級了，是小學生了！”

  他成績可好了，老師都誇他，這才讓他五歲的年紀就去上小學，等到九月開學，他就不用跟村裏一群小屁孩兒一起玩耍了，他得正兒八經地坐在教室裏上課呢！

  “哈哈……”何佳芬哈哈大笑，抬手刮了刮平平的鼻子，“那也還是占個‘小’字！”

  被奶奶逗弄，平平撇開頭，氣鼓鼓地不說話。喬喬笑看著兒子，沒開口安慰他，這小子如今就跟李莫奕小時候一樣一樣的，五歲大的娃娃跟個老大似的，屁股後頭總跟著一群孩子。

  喬喬想要收拾他，他還理直氣壯地要求，得讓他在小弟麵前有麵子，喬喬這樣一言不合就請家法是不對的雲雲，可把喬喬給氣笑了，直接把平平丟給了自家男人，兒子的教育問題不歸她！

  想到九月開學之後，平平又會到小學裏雲霍霍老師和同學，喬喬就覺得也許自己被老師請家長的時候不遠了。

  “莫奕的車票訂好了吧？”

  聽到婆婆的問話，喬喬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放心吧，媽。訂的臥鋪，到時候這一路上他也能舒服些。”

  李莫奕的通知書早就拿到了，原本大家都以為他會選擇京市的大學，畢竟他的估分特別高，學校裏的老師領導也都看好他。不過李莫奕卻按照自己的心意選擇了位於另一個城市的學校，當然學校也是名校，且他選擇的專業在該校也是全國首屈一指，最具有代表性的。

  “倒是真沒想到莫奕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何佳芬搖了搖頭，不過如今國家最缺乏的就是這類科研人才，她不會阻攔他，且以這個兒子為榮。

  “也挺好的，隻要是他喜歡的就學，這個專業沒有熱愛肯定是不行的。”雖然喬喬一開始有些詫異，但在李莫奕說了自己的理由後，她就再沒有反對過。這一行以後的日子會很枯燥，實在不像是李莫奕的性格會去做的，但他有心，去嚐試也好。“我們總也是一直在他背後支持他。”

  “這小子幸運得很，有你們這樣的兄嫂做後盾，莫昔到時候是會陪他一起去學校報名吧？”

  “是，正好莫奕父母安葬的地方離洪城不遠，到時候他們會早一些過去。”

  這次他們隻是去祭拜，後麵會再安排遷回祖籍，也算是落葉歸根，但這不是小事，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好，畢竟兩處地方都要先安排好。

  “要不，你跟著一塊兒去，也算是出去轉轉。家裏有我在，你們也不用擔心！”在何佳芬的心裏，自家兒媳婦還沒離開過平河縣，當然是看看外麵的世界更好，她不是非要把兒媳婦拘在身邊的人。“就這樣定了，你去再買張票。”

  見何佳芬看向她身後，就知道她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喬喬往後一看，果然是李莫昔從外麵回來了。

  李莫昔腳步一頓，沒回話，走到喬喬身邊坐下，看向她才道：

  “路上要坐很久的火車。”

  這也是李莫昔從來就沒有提議讓喬喬一起的原因，喬喬想了想，卻點頭答應了。路上辛不辛苦的喬喬不在意，她不至於這點累都不能受，而且到時候要去祭拜莫奕的父母，她一起去更好。

  “很辛苦。”李莫昔看著喬喬，想要媳婦跟著，但又擔心路上她身體受不了。

  “放心吧，我哪裏有那麽脆弱，要不是你攔著我，之前秋收指不定我能比你更厲害。”

  李莫昔頓時臉色一黑，這丫頭的愛好是真的改不了了。今年是合力大隊分田到戶後的第一次秋收，每家每戶都幹勁十足，李莫昔兄弟倆都黑了一圈，也更壯了。

  不用必須上工掙工分，李莫昔是不想喬喬這麽辛苦的，可架不住喬喬泛著希望的雙眼看他，最後隻得妥協了。

  不過雖然喬喬如願到了地裏，但那些男人的活，李莫昔卻是堅持不讓她碰的。如今提起來，喬喬都還記著呢，不過她也知道男人是為了她好，她又不是白眼狼，所以提起這事，也隻是氣鼓鼓地酸他兩句。

  李莫昔對自家媳婦從來都隻有妥協退讓的份兒，最後喬喬也一同去送李莫奕的事，他隻得點了頭。

  當然其實他心裏還是有些開心的，這一走最少也得要十天一周的，對於就沒有離開媳婦這麽久的李莫昔來說，一路上有喬喬陪伴，如果不是擔心她累著，他又如何會不樂意呢！而且家裏有何佳芬照顧，對自家媽媽自然是再放心不過。

  “你剛才去哪兒了，這麽快就回來了？”吃完午飯就不見了人，本以為他有事得晚上才回來，沒想到就出門轉悠的功夫就回來了，喬喬有些好奇。

  “去了一趟大隊長家，本打算再與他確認一下承包咱們家後麵這片山林的事情。”

  當然不是把後麵這所有的山都包了，他也沒這麽大手筆，不過屬於合力大隊的這一片兒還是可以的。從李莫昔提出，到全大隊開會討論，如今公社那邊都報備過了，上麵是持支持態度的，所以這事並不難辦。李莫昔也隻是還有些細節要與溫和笙討論。

  “……大隊長家裏有些事。”

  一看李莫昔的神色，何佳芬與喬喬都懂了。大隊長家能有啥事，自然是李淑華鬧騰出來的，溫和笙與她的關係私底下不少人都知道了。

  可李淑英忍氣吞生沒說什麽，別人也頂多說說閑話，不過這家裏大大小小的爭吵可不少。

  “溫和笙這麽大年紀了，一天天的瞎折騰，真是沒臉沒皮！李淑華也是個胡塗的，她以為是家和萬事興，殊不知兩個兒子的臉都丟盡了。”

  何佳芬臉色不是很好看，以她的性子自然是看不慣的，可是能怎麽辦，之前也不是沒人把事捅出去，調查的人都來了，李淑英硬說沒這回事兒，當事的妻子都這樣說了，調查的人自然是無功而返，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馮大嫂最近都很少來家裏了。”為什麽？自然是覺得丟臉，不想在村裏麵走動，連娘家都回得少了。

  兩婆媳聊著村裏的事情，李莫昔見他們都不理自己，幹脆抱著兒子去一邊玩。

  “爸爸，小叔出去上大學，要去很遠的地方麽？”

  平平摟著爸爸的脖子，之前奶奶與媽媽說的話他都聽見了。他知道小叔考上大學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那他肯定要離開家去上學。就像自己上育紅班在大隊裏，小學就要去公社，以後中學就得去縣裏，一次比一次遠，小叔之前上高中就好久才能回來一次，原來上大學就更遠了啊，他舍不得！

  “是。”李莫昔點了點頭，把兒子放了下來，等他站穩才鬆開他。

  “很久才會回來嗎？你跟媽媽也要一起去吧？也是很久才回來？”

  平平跟機關槍似的三連問，令李莫昔笑著揉亂了他的頭發。

  “你小叔要過年才回來，不過我跟媽媽不用，我們把你小叔送到學校，就會回來，大概就是之前小叔上高中時回來一次間隔的時間，爸爸媽媽會給你們帶禮物，這幾天你可以先想想你想要什麽。”

  “真的嗎？”平平驚喜地瞪大了眼，隨即又糾結地皺著眉，“……好吧，那你們去吧，不過你跟媽媽得準時回來，家裏有身為男子漢的我來照顧！”

  平平拍了拍小胸脯，英勇沒到一分鍾，又縮了回去，癟了癟嘴——

  “小叔怎麽要去那麽久啊！我舍不得他。”

  “那你晚上帶著弟弟去跟小叔睡，多跟小叔說說話。”李莫昔一臉慈愛地看著兒子。

  平平眼睛一亮，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還可以讓小叔陪著玩。立即就噠噠噠地跑到一邊拉著正被秋霜帶著玩遊戲的兩個弟弟商量，沒看到他爸在後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