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溫芳芳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李淑華的衣袖，結果卻被她一下甩開。

  “媽什麽媽！”

  那態度實在是有些惡劣,喬喬杏眼兒微微一眯,怎麽總讓她碰見這麽些不靠譜的當媽的呢？李淑華丁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問題，大概在她心裏一雙兒女並沒有多大的重要性。

  李莫昔的態度並沒有什麽變化,神情平淡如同隻是看了一出戲，護著喬喬準備繞開麵前的攔路石。他們隻請了半天假，趕著去公社，無關緊要的人實在沒空理會。

  偏偏那副沒看見活人似的態度，讓李淑華氣得想罵人。

  “哼,真是沒有禮貌,我就說那些成分有問題的，應該每天都拉出來再教育！”

  以李家那樣的家庭，傲氣個什麽勁兒,要她說，還是姐夫太心軟了，偏偏那麽照顧何佳芬,不就是長得漂亮麽,還不是年老色衰，哪裏比得上她！

  “大嬸兒,難不成您是準備要跟咱們溫大隊長競爭上崗？可是大嬸兒您也沒這氣質沒這能力啊！還是說您是咱無產階級的革命鬥士，以大嬸兒您花枝招展非要扮嫩的模樣，說出去也沒人信，我瞧著怎麽那麽像資產階級,您不會是想當咱們勞動人民的敵人吧！那我可得勸勸你，這人啊……可別放著陽光大道不走，非要去走那小路呢？”

  李莫昔習慣了，覺得無所謂，不想理會李淑華。可喬喬卻不是那樣好性子的人，尤其是敢侮辱她男人，那更是不能忍。

  “你、你胡說，我才沒有！”李淑華氣到手抖。

  一巴掌拍開她指到自己麵前來的手，喬喬好看的雙眉一挑，一對杏眼瞧得李淑華莫名心虛——

  “沒有？所以……您就隻是閑得慌？那您可真是家住大海，管得特別寬廣。沒事的話別堵著路，知不知道會討人嫌的！”

  喬喬那副護夫的小模樣，懟人懟得毫不客氣，李莫昔一雙眼睛隻看得見神采飛揚的媳婦，李淑華說了啥，他絲毫未曾注意。

  李淑華很不是滋味，嫉妒如蠱蟲一般啃食著她的心，第一次被人當麵說得無言以對。這個喬傻子如今為何變得這般耀眼，李淑華不想承認她比自己漂亮，更比自己年輕。

  喬喬：被她放到一起對比，怎麽覺得自己好像吃虧了呢？

  溫芳芳看著遠去的兩人的背影，內心有些激動。雖然被喬喬怒懟的人是她媽媽，但溫芳芳絲毫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畢竟是她媽媽自個兒開的頭。

  在家時也是這樣，李淑華不滿足家中的一切，不僅挑剔溫海波，也挑剔自己的一雙兒女，仿佛把所有人都貶底，她就會變得高貴一般。

  實在是很可笑，溫芳芳低頭扯了扯唇角，李家嫂嫂活出了令她覺得向往且羨慕的樣子。 她與哥哥還小的時候，家中幾乎隻靠爸爸溫海波一個人掙工分，回家還要做家務。溫芳芳漸漸長大後，不忍爸爸那麽辛苦，總是會在他回家之前把事情都做好，甚至沒有告訴在公社上學的哥哥。

  那時候她不知道這樣做隻是造成李淑華越來越懶，還理所當然地把一切功勞攬到自己身上。也許是蠢吧，前些年她還盼著自己的家庭會變得溫暖，從來不把這些事說給爸爸聽。

  溫芳芳的哥哥溫援朝比她大好幾歲，如今十八歲的少年，已是能夠幫溫海波分擔的年紀。他不像妹妹那麽天真，在撞破李淑華把家務活都推給妹妹的事後，果斷告訴了溫海波。那一天是溫家兄妹第一次看到爸爸發那樣大的火，與李淑華狠狠地吵了一架。

  這一年多以來，李淑華是不敢再讓女兒做事了，但那種冷待卻更加傷人。無論什麽事都會拿出來跟溫海波吵架，溫芳芳覺得也許李淑華真的與爸爸離婚，才是最好的。

  **********

  到了公社的喬喬，早就把李淑華給拋到了腦後，對於有那麽一位腦殘媽媽的溫芳芳，也隻是說了一句：可惜了那女孩兒。

  “放心，她爸爸溫海波不是李建平。”

  所以溫芳芳跟春雨是不同的，李莫昔雖然沒說，但喬喬明白他的意思。

  “你對這個溫海波還挺認同的？他這人如何？”

  李莫昔想了想，他雖然與溫海波沒有見過幾次麵，但也有些了解。

  “雖然不太愛說話，但為人沉穩，幹活也賣力，其實在三隊口碑不錯。”

  說到溫海波的口碑，喬喬想起了那天婆婆隨口說的一句話：“……在很多父母長輩眼中是個可靠的人，你溫婆婆就一直念叨自家沒女兒。”

  一時沒忍住笑了，溫婆婆是隻要覺得誰好就會可惜自家沒有女娃嗎？

  “如果溫婆婆有孫女，當初是不是也就輪不到我了？”喬喬嬌俏地看著李莫昔眨了眨眼，令他微微一怔，這話又從何說起。

  可能是他的疑惑太明顯，喬喬一下子就看懂了，不由哈哈哈地大聲笑了起來。揉著自己的肚子，半天都沒止住。李莫昔關心地扶著她，滿臉無奈——

  “你在說什麽？”

  “咳——”喬喬清了清嗓，好容易才正經起來，“你不知道麽？當初溫婆婆最可惜的是她沒有女兒，否則早就選溫海波當女婿了。後來又是因為沒有孫女，當然更沒有外孫女，就隻得把我介紹給你了呀！”

  李莫昔眨了眨眼，明白過來。雖然喬喬說的是笑話，但他卻認真地搖了搖頭，拉著媳婦的手，兩眼隻看得見她——

  “不，沒有如果，媽她總說認準你這個兒媳婦了，莫奕也隻要你這個嫂嫂，我亦然！我愛上的，放在心上疼的人——是你，也隻有你！

  “啊——怎麽這麽會說話呢！” 怎麽越來越撩了呀！喬喬捂著臉，劇烈的心跳控製不住，遍布雙頰的紅霞也控製不住。

  “因為是我心底的話，如果不曾遇見你，我大概並非如今你看到的樣子。不論發生了什麽，你記住……我李莫昔喜歡你，喬喬！”

  李莫昔回應得很認真，他越了解喬喬的一些神秘之處，越害怕哪天她會突然消失。哪怕是喬三妞真的突然不傻了，也變不成喬喬如今的樣子，他隻是把這份猜測，這份擔憂藏在了心底。隻想一遍一遍地對喬喬訴說他的在乎，她之於他的不可缺少。

  “……”被他最後一聲喬喬震住了，像是透過皮囊在呼喚……她，一向堅強的她，不知為何就覺得眼眶一熱，“人家剛是開玩笑的，你怎麽盡逗我哭呀！”

  李莫昔無奈地笑了，刮了刮她滑落眼眶的淚水。

  “又哭又笑的，傻姑娘！”

  “哼哼！什麽姑娘，我是你媳婦！”喬喬看了一下四周沒人，果斷迅速地把眼淚都擦到了他的身上，“我才沒哭，你看花眼了！”

  “是是……傻媳婦……”

  兩人手臂挨著手臂，相視一笑中皆是甜密，一雙背影漸行漸遠，匯入了公社大街上熱鬧的人群。

  喬喬沒看到的是，他們離開不久，有一道身影出現在原地。

  “這對夫妻還挺有意思的。”

  沈括搖頭笑了笑，他當然認識李莫昔，雖然有很長時間沒見了，但衛星大隊也能經常聽到他們的八卦。還有人說喬三妞受盡婆婆剝削……沈括好笑地搖了搖頭，

  正如如他親眼所見，那些八卦還真是當不得真。作為一個下鄉知青，沈括與當地人並不一樣，對於自由戀愛他更為崇尚，一對夫妻有沒有感情他還是看得出來的。那對別人口中陰差陽錯結合的夫妻，明明就是感情好得不得了的樣子。

  當然，這些事與他沒什麽關係，隻是看到了有感而發，他還是趕緊去郵局寄信吧！

  聽家裏來信說，也許不久之後就會有大變動，那可能是他回城的機會。其實沈括本不用下鄉，但他更不忍姐姐下鄉來受苦，便在父母的眼淚送別下來到了平河縣。因為心中堅信自己一定會離開，他從來都沒有接受任何一份心意。

  想到前兩天陪大隊長進城，卻巧遇喬大妞，那副城裏人看鄉下人的態度，沈括就覺得有些頭大。今日見到喬三妞，不由感歎，分明是親姐妹，為何有這樣大的不同。

  喬大妞也不知為何認定了他會因為她如今的好生活而後悔，說實話他真的沒這樣想，日子過得好不好，都是冷暖自知罷了！

  這頭喬喬與李莫昔已經到了供銷社——

  “你先在裏麵看看哪些需要的，買好就等我一會兒過來拿。”李莫昔要去找王紅旗拿兒子的口糧，但是他並不準備帶著喬喬一起去，這些事情他一個人接觸就好。

  “好。”喬喬沒有嬌情，隻讓他快去快回。

  轉頭就在供銷社裏挑起了東西，反正都是買日常所需，也沒什麽可挑的，三下五除二就選好了，讓售貨員算好了價錢，喬喬就直接掏出錢票付了。心裏不由再一次感歎如今的物價是真便宜，就是……如果不要票就更好了！

  買完東西，喬喬知道今天李莫昔還要找王紅旗結上個月拌飯醬的錢，可能會多花一點時間，便準備去對麵的郵局逛一逛。

  作者有話要說：情人節快樂呀！親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