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啥呀！有他奶奶我在,咱們平平想出去，我就隨時抱他出去玩。”

  她力氣大著呢！拋了拋手裏的小子,何佳芬不是很在意。喬喬隻得笑著搖了搖頭,沒再多說什麽。自從平平出生後，不僅僅是李莫昔兄弟的家庭地位往後靠,她也覺得——

  “媽……你偏心！我覺得我再也不是你最疼的閨女了。”

  喬喬故意拉著何佳芬的手晃了晃，表情還特誇張，靠在奶奶懷裏的平平以為媽媽在逗她，立即給她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十分配合。

  “傻小子,你笑啥笑！”喬喬沒好氣地戳了戳兒子肉嘟嘟的臉頰,被何佳芬一巴掌拍開。

  “哎喲，哪裏不疼你了，你這丫頭還吃自個兒兒子的醋？別用你的手戳他的臉,會流口水的。”

  “媽，你這又是從哪裏聽來的。流口水一般都是因為小孩長牙，才不會因為我戳兩下就流了。你還說沒有,瞧瞧……這不就是偏心了嘛！”

  何佳芬沒好氣地騰出一隻手,也戳了戳喬喬越發光滑的臉頰。

  “放心，媽不偏心。來,抱著你兒子，後院地裏的活就別去幹了，媽心疼你，這就去幫你把該翻的圭翻一翻,該摘的菜摘……”

  這可使不得，喬喬趕緊跑過去攔著她，耍賴似地摟著她的肩膀晃了晃。。

  “別呀，媽。平平還是你抱著吧，他最喜歡奶奶了，是不是呀？”喬喬逗了逗懷裏的兒子，又抱著他舉到自己麵前，扯著嗓子學嬰兒聲，“嗯呐……我最喜歡奶奶了。”

  “哈哈……你這丫頭！”

  頓時一家人都被逗樂了，喬喬愛種地這事，一家人都發現了。無關乎勤快與否，這就是她的一種愛好。何佳芬清楚得很，抱過孫子親了一口。被抱來抱去，平平顯然很是開心，都笑出了聲。

  “小平平呀，你媽把種地都排你前頭去了，還傻樂呢！哈哈……”

  一家人逗著小嬰兒，隻覺得日子過得舒心無比，以前的那些苦難都掩蓋在了心裏，不會忘卻，但是更加珍惜當下。

  **********

  李平平長到半歲的時候，正好是76年的春節，正月初三，兩口子帶著兒子去縣裏拍了張照片。穿的一身衣服是他舅舅李家寶給買的，自從這個外甥出生後，李家寶隔三岔五就要給小平平買東西，今天買衣服明天買帽子，喬喬怎麽拒絕都沒用。

  “三姐，反正我上班穿勞保服就好，每個月的布票放在那也沒什麽用處，孩子長得快，正是需要的時候，我這可不是浪費，再說以後你要是再生孩子還可以繼續穿嘛！”

  李家寶絕口不提李大丫問過他好幾次有沒有布票，每次他都是悶不吭聲，李大丫一直以為他才剛上班沒有這些票類，其實是有的，不過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他用其他票證找人換的。何況除了給平平買東西，餘下的工資他全交給了他奶，所以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本來他還想給喬喬也買點東西，結果第一次拿來時就被姐夫李莫昔給果斷拒絕了，讓他怎麽拿來就怎麽拿回去。

  李莫昔：開玩笑，媳婦要什麽自然有他買，哪裏用得著別人！

  幾次勸說無用，喬喬也就隨他了。反正用不了多久，等李家寶找對象了，自然知道該省著用。

  ……

  “媽，回來了？”

  “回來了。”

  今早起來下了一場大雪，從外麵進來的何佳芬拍了拍身上的雪，又到火盆邊烤了烤，待暖和了才伸手把喬喬抱在懷裏的平平接了過來。

  “來，小平平到奶奶這裏來。”

  小平平看到熟人，高興的啊啊兩聲，因為長牙的緣故，嘴一張口水就流了出來。逗得喬喬直笑，趕緊拿過一旁準備好的手絹給他擦了擦。

  “到底出了什麽事？我瞧著旁邊大隊長家李嬸子和馮大嫂都去了。”

  聽到喬喬問起，何佳芬擺了擺手，一副受不了的語氣。

  “還不是周桂枝家裏又鬧出了事情，大過年的跟她兒媳婦也不消停消停。”

  這對婆媳的大戲可以從年頭唱到年尾，又繼續到來年！

  “馮春紅該是要生了吧？”

  因為周桂枝在兒媳婦剛懷上的時候，就恨不得告訴全大隊的人，喬喬知道馮春紅肚子裏的孩子差不多比平平小半歲。

  “嗨——別提了！這大過年的都閑在家裏，偏偏她家男人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馮春紅跟周桂枝吵架，被周桂枝推了一下，估摸著是要生了。”

  鬧騰得十分厲害，何佳芬覺得當初喬喬嚇李明珠那動靜可小多了。

  “希望平安吧。”

  女人生孩子終究是難過的，不論他們家跟周桂枝關係好與不好，喬喬也不希望馮春紅生孩子有什麽意外。

  “對呀，也是倒黴。”

  這對婆媳誰都不無辜，放在平時她倆針鋒相對，就叫互相報應，換個脾氣好的指不定被怎麽欺負。但女人生孩子是道難關，這時候何佳芬也放下心裏的成見。

  “孫婆婆去了？”

  “沒有，孫婆婆沒在家，說是回娘家去了。他們找的四隊的，平時也幫著給人接生。”

  喬喬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說這個事。她對大隊裏能接生的人不是很了解，隻是因為孫婆婆肯定李莫昔的態度，對她有比較深的印象。

  “平平有沒有喝奶？”婆媳倆很默契地轉移了話題，何佳芬摸了摸平平的小肚子，關心地問道。

  “早上喂的奶，還吃了一個蛋黃，應該沒有多餓，我一會兒再給他喂點梨汁。”

  天氣太冷了，家裏生著火比較幹燥，隻要有條件喬喬每天都會給平平喂點水果汁或者水果泥。說到這裏，又十分慶幸他們在山裏有秘密基地，這些梨不是他們自己種的，而是那處地方原本就生長的，還有一些野果子，經過喬喬辯認出能吃的之後，李莫昔兄弟倆時常會進山去摘。

  “好，咱們平平肚子吃得飽飽，才得長得好！”像是看懂了何佳芬在對自己說話，平平又笑了，還伸手拉了拉她的衣領，何佳芬樂嗬嗬地握住孫子的小手，“對了，莫昔那邊估計中午回不來。”

  因為下大雪，村裏的路不好走，各家各戶把家門口的打雪了，但村外去往公社的路更麻煩，因此大隊幹部們就組織了人手去掃雪。每家出一個人就行，李家當然是身為壯勞力的李莫昔去的。。

  “那我一會兒做好了午飯給他送去，上回在王哥那邊拿回來的泡沫板還有，我墊在籃子裏，也能起到保溫作用。”

  這時可沒什麽保溫桶，但喬喬也不想這大冷天的讓李莫昔吃冷飯，略一思索就有了辦法。何佳芬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也同意喬喬說的，隻道：

  “這麽大的雪，你就別去了，怪冷的，讓莫奕給他哥送去就行。”

  “對呀，嫂子，我去就行了。”一旁寫作業的李莫奕聞言，立即點了點頭，非常讚同幹娘的安排。

  越來越年長的李莫奕，比起從前沉穩了許多，漸漸的也不像那般愛玩愛鬧。慶幸的是性子依然活潑，隻是變得更加靠譜。上了初中的他成績也不像小學那般起伏大，每回他們去公社遇見李莫奕的老師，都會聽到誇獎。

  “莫奕，我年前去公社，又碰見了你的班主任，他跟我講最好是送你去縣裏上高中，覺得你的成績沒有問題。不過就是需要考試……”

  手裏有錢有票，過年喬喬不會虧待自己，同李莫昔一起去公社買了不少東西。

  “我不想去上高中。”李莫奕悶頭說了一句，令喬喬一頓沒能把話說完，轉頭與何佳芬麵麵相覷，有些弄不懂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你現在的成績很好，公社如今又沒有了高中。”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公社的高中就沒有再開課了，一來老師資源不夠，二來學生也不多，也就開不下去了，要上高中隻能去縣裏，可這卻不是隨隨便便去得了的。

  “……”

  李莫奕沒說話，他聽人說去縣裏上高中負擔很大，家裏的條件……如今又添了平平，未來嫂子和大哥還會有其他的孩子，再負擔他上高中，會太過辛苦。

  再過不久他就要滿十二歲了，在大隊裏像自己這麽大的孩子，平時都會幫著掙工分。他卻在上學，連幫著照顧小平平都做不到。等到初中畢業，他就十四歲了，完全有能力去掙足夠的工分，讓家裏人過得更好。

  “你不把原因告訴我，我是不可能會同意的。”喬喬看著他的眼睛，很堅持讓他說實話，對嫂子沒轍，李莫奕隻能敗下陣來，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你是不是傻！咱家裏不缺你這一個勞動力。有沒有錢供你讀書，也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情。”知道了李莫奕的想法，喬喬有些哭笑不得，“再說……你為什麽會以為咱們家裏沒錢？”

  “……”李莫奕有些懵，喬喬的回答是他完全想不到的，“我們家有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