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的話令趙筱蘭鬆了口氣,至少家媛還沒長歪到不可換回的地步。等醫生告知喬喬可以回家之後，趙筱蘭也跟著一起回了合力大隊,她準備以後不管多忙都把女兒帶在身邊,孩子還沒成年，教育引導他們是父母的責任。

  “媽,讓姐跟著你就好，我還是住在外公家吧，我表現可好了，是不是外公？”

  鄭家興聽到趙筱蘭的安排可不高興了，他又沒惹事,不願被留在公社,麻溜兒地爬上了牛車，一副賴著不下來的樣子。

  “閉嘴！”看到自己兒子耍賴的樣子趙筱蘭覺得頭疼，她怎麽就生了一雙這麽會找事的兒女。“你以為我忘了之前你老找莫昔麻煩的事情了嗎？”

  “咳！”提到這事鄭家興有一丟丟的心虛,偷偷看了一眼李莫昔，轉回頭麵對趙筱蘭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嗓，“媽,你怎麽老提之前的事兒,那是我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早就改過自新了,是不是嬸嬸？”

  看到兒子左手拉著她爸右手又扯著何佳芬的衣袖，趙筱蘭無奈，這個臉厚得一再拉人做靠山的兒子一定不是她生的！

  一行人出發往合力大隊走，雖然天色漸漸黑了,但這條路大家都十分熟悉，一路說著話也不覺得嚇人，趙筱蘭還拿著個手電筒照明。

  喬喬看著鬧騰的鄭家興，臉上帶著笑，慶幸這一路上有他才足夠熱鬧。回頭看了一眼跟在牛車旁的李莫昔，英俊帥氣的臉龐在黑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喬喬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從公社出來，雖然他一路上都護著她，把棉被給她裹了又裹，但卻一直沒說話。自從得知她懷孕後，這個男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開始還能察覺到他的喜悅，這會卻像是在生氣。

  “你怎麽了？”喬喬小聲地問道。

  李莫昔一頓，情緒差點一下子沒控製住，最後還是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反手握住了喬喬的手，緊了緊！

  喬喬問他怎麽了？

  他……隻是後怕，也慶幸喬喬沒事，之前的嗜睡也隻是因為她懷孕了，醫生說這是正常的。

  誰都不知道在醫生說出這句話時，他後背已經出了一身汗，喬喬她有了身孕，可她今天卻差點受傷！隻要一想起這事李莫昔就隻覺得兩手似乎還在發抖。

  自從結婚以來，兩人慢慢磨合，一切發展就像是順其自然，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親密而又溫暖。他忘了原本娶喬喬隻是源自心裏難得的善意，他想要幫助這個在家裏一直受欺負的女孩子。

  李莫昔的記憶不由回到了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因為家裏父親病重又受到全村人的排斥，母親日日辛勞。不管白日發生了什麽事，他都不敢告訴她。

  每天正常地笑著出門去上學，從大隊到學校，

  一直受到無數人的嘲諷和辱罵，連學校的老師也針對他，時常讓他站著上課，好一點在教室的最後麵，有時候卻會被攆到走廊上。他渴望學習，就算是在走廊上，也盡可能地仔細聽著老師的講課內容，回家之後也把作業完成得很好。

  可惜第二天上學總有人會把他的作業本給弄爛弄髒，老師卻從來都不會聽他的辯駁，隻會說他不尊重學習，最後是又一回的懲罰。那時候他最怕的是老師讓他去教室外麵跑圈，因為那樣他就聽不到老師的講課內容。

  漸漸的小李莫昔長大了，從一個渴望交到朋友，渴望得到認同的小孩，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欺負他的人也越來越囂張。

  大隊裏的成年人都說他麵無表情是對他們不滿，還說他們對他的嚴厲都是為了教育他，以免他走上父輩的路子，畢竟根子就是壞的，變好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小李莫昔不懂，自己印象中慈愛溫和的父親、祖父、祖母為什麽是壞人？他們跟所有人幹一樣的活，住在最爛的房子裏，吃最少的東西……

  他娘說生活中的一切磨難總有會過去的一天，隻要學會堅強，就會見到自己生命中的光明。

  再然後他學會了笑，笑著麵對一切不善，大家都開始誇他是個好孩子，隻是可惜了生在那樣的家庭。再後來他長大了也長高了，那般明目張膽的辱罵和挑釁變得越來越少，他們都隻會在背地裏議論。

  當他看到被一家人使喚，出門被村裏小孩嘲笑謾罵的喬喬時，內心突然有一種碰到同類的感覺。也許是慶幸吧！慶幸自己還不是那個最慘的，因為他有一個愛他的媽媽，而喬喬什麽都沒有。

  媽媽問他為什麽會同意娶喬喬，那時他什麽都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從何說起。再然後一天天的相處，他的目光就再也沒辦法從喬喬身上移開了。

  今天突然聽到喬喬暈倒，他是真的嚇壞了，他害怕喬喬會離開他，那一刻他沒辦法控製自己。

  醫生說喬喬暈倒是因為懷孕了，嗜睡也是因為懷孕了，那一刻他沒出息地腳軟了，很想伸手緊緊地把喬喬抱在懷裏。

  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好高興！可高興之餘他又氣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沒有護得她的周全。

  ……

  李莫昔謝絕了趙德剛送他們的提議，兩家人就在村口分開了。牛車由趙德剛趕著走了，李莫昔堅持要抱著喬喬，她隻得再一次被迫（高興）地享受自家男人的體貼，心裏還想著：幸好她男人力氣大，雖然看著身材修長，但脫衣有肉啊！

  待一家人進了院子，分別洗漱後，累了一天的一家人隨便對付著吃了些東西就各自回了屋。

  喬喬當然是最先被李莫昔放到床上的，等男人進來掀開被子上床，她立馬自動地滾進了他的懷抱，爬在他胸膛上問道：

  “莫昔，你……在生我的氣嗎？”

  他是不是在氣她太過大意，沒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還讓自己處於危險中？喬喬也很是自責，如果今天不是有家寶在，她可能就摔傷了，或者肚子裏的孩子也會……

  李莫昔抬手攬過情緒突然低落的媳婦，知道是自己影響了她。

  “不，我沒有生你的氣，沒有照顧好你是我的錯，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也悔恨……如果之前就帶你去醫院做檢查就好了！”

  喬喬依偎在他懷裏，見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肚子，像是怕傷了那大約還隻是個胚芽的小東西一般，心裏暖融融的，見不得男人自責。

  一手緊緊地環住男人的腰，一手撫摸著他的脖頸後，放鬆他的情緒。

  “別害怕，我沒事呀，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事……而且那也不關你的事，之前是我自己非得堅持不去。”

  雖然她理由充分，但是並沒有告訴李莫昔，所以這事怎麽能責怪他呢！

  “……不，就是我不對，我做得不夠好！”

  喬喬有些想笑，但抬頭看到他的神情，又覺得很心酸。她以為他是在生她的氣，結果卻是在生他自己的氣！

  “好好好，我們都有錯好嗎？以後我會更加小心一些，你也要好好照顧我們母子呀！”

  她可不想在發現有身孕，該是兩口子甜甜蜜蜜的時候，卻一直討論著到底是誰的錯這個問題。

  “也許是女兒。”

  情緒平靜下來的李莫昔聞言抿了抿唇，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神情卻莫名有些堅持。喬喬被逗得笑眯了眼，原來他喜歡女兒嗎？

  “……像你，可愛。”

  男人補充的這話，更加令喬喬笑得開心，他可是很少說這般直白的話，此時聽在喬喬耳裏跟情話沒什麽區別。

  “我也很希望能像你呀……”

  小夫妻兩摟在一起親親密密地說著對未來的小崽崽期盼的話，這時趙家和李大丫一家卻都並不怎麽平靜。

  趙筱蘭和父親回到家才發現女兒和她媽都沒在家，敲門問了鄰居才知道都跑到李大丫家去了，三人這才又急急忙忙去了另一頭的李大丫家。

  鄭家媛看到自家媽媽從門外進來，頓時眼淚就下來了，令趙筱蘭訓斥的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到底是自家女兒，她不可能不疼。可是她還是做錯了事情，該教育的時候她也不會心軟，看了一眼後麵的李大丫一家，她決定等晚上回去了再好好教育，便沒有再去管她。

  “三姐她沒事吧？”首先衝上來的是李家寶，雖然喬喬當時已經醒了，但他還是擔心不已。

  趙德剛對他點了點頭，說人很平安，不過沒提喬喬懷孕的事。

  “折騰這麽久你們可終於回來了，那麽興師動眾的，我就說能有多大事兒！”

  李二丫對於趙德剛借了牛車不算，還送人去公社，怎麽想心裏都不舒服，酸話就不受控製的冒出來。

  “閉嘴！”

  被趙德剛一聲訓斥，李二丫頓時愣在當場。因為當年她一意跟著他，吃了很多苦頭，這些年趙德剛即使再生氣，也沒有在外麵給她沒臉過，這還是第一次，李二丫有些害怕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