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轉世】再生緣-上(仇寄寒x葉文瀾+荊憶闌x風袖)
作者:喬清越      更新:2020-08-15 07:16      字數:4390
  仇寄寒死的時候,是帶著葉文瀾的遺骨一起入棺槨的。

  葉文瀾是他師妹,也是他此生摯愛。

  然而他輾轉二十餘年,所尋到的也隻不過是她的一具枯骨。

  紅顏易逝,到最後,他也隻能求個同歸陵寢而已。

  在棺木之中,他緊緊握著葉文瀾的手骨,就仿佛這樣牽著手,即使到了黃泉之下,也能博一個兩兩成雙。

  但當他睜開雙眼時,才發現自己竟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莫不是有人開了他的棺木,讓他起死回生了不成?

  但很快他就看到有仆從進了門來,手上還端著洗漱的物什。

  那仆從跟了他多年,後來實在是老了,他才讓他還了鄉,可他現在一看那仆從,見他臉上皺紋少許,像是年輕了幾十歲的模樣。

  他驟然間站起身來,穿了鞋子,走下床的時候朝銅鏡中看了一眼,這一眼,便叫他停下了腳步。

  “今夕何夕?”仇寄寒問道。

  那仆人連忙報了年月。

  仇寄寒一聽,霎時間連話都忘了說了,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又問:“少主呢?”

  “少主?何時來的少主?”

  仇寄寒連忙往外走,然而無論他逮著誰,他們說的年月都和那下仆說的一般無二。而他問起葉文瀾來,那些也隻是一臉懵地回答道:“仙子不是失蹤好幾年了麽,樓主您這是怎麽了?”

  失蹤了,是了,按照年歲推斷,現在她應當是在冷府中,或是在萬花樓。

  仇寄寒想通這點之後,登時便衝回屋子裏,開始穿起外衣來。對對對,他得去找她,可不能再錯過了。

  阮惜玉在馬車上回望盛京的方向,臉上遍是愁容。

  馬車夫一鞭子甩在馬身上,帶著車繼續往凡陽的方向跑。

  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要遭受這樣的劫難,她明明未與他人有染,卻被人誣陷到這樣的地步。更讓她心寒的是,她那個許諾與她一生一世的夫君,竟然輕易相信了他們的話,要將自己送回萬花樓。

  她倒是不懼生死,可苦了她的孩子,還未出世便要吃苦了。她摸了摸微微顯懷的肚子,對前路充滿了擔憂。

  可這時那馬車竟停了下來,緊接著的便是那車夫的一聲怒喝:“你是誰?”

  仇寄寒派了兩撥人,一波去抓娉婷,一波來找阮惜玉。一言樓樓眾行事利落,迅速便將阮惜玉的去向告訴了他,他聽完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可算攔住了。

  仇寄寒一手提起車夫扔開,一手掀開簾子。

  阮惜玉正憂心著呢,便看見一個男人凶神惡煞地掀開了車簾,她以為是背後害她的人要殺人滅口,還沒來得及叫,那人已經先行進了車子,扯起她袖子來看。

  阮惜玉覺得自己應該叫救命的,可這個男人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親近,一時便忘記要喊什麽。

  雖然阮惜玉換了樣貌,雖然仇寄寒前世並未見過她,但葉文瀾身上有什麽印記,他卻是一清二楚的。

  他將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記都看了一下,弄得阮惜玉都忍不住紅了臉,才終於確定,這人就是葉文瀾無疑。

  “文瀾。”仇寄寒激動得不行,先是抱了抱她,又往她手裏塞了支長簫。

  那車夫早在仇寄寒被他扔出去時便嚇跑了,於是仇寄寒便直接坐到車夫位置上駕起馬來。

  “文瀾,坐好了,我帶你回一言樓。”

  雖然跟這個男人才第一次見麵,雖然自己從未見過他,可聽了他這句話,阮惜玉便無端地安下心來,仿佛有這個男人在,便什麽都不用怕了一樣。

  她攥著那支長簫,覺得眼熟,可思來想去,亦是不認得。

  一路風馳電掣般地將葉文瀾帶回一言樓,仇寄寒抱她下車,又趕緊喊來精通醫理的樓眾為她診治。

  樓中有些子弟是同他們一樣從無回穀裏出來的,雖然在醫術方麵比不得葉文瀾,卻也比尋常大夫好上許多。

  仇寄寒在外頭等了好幾個時辰,那些被娉婷植入她腦內的金針便盡數被取了出來。

  仇寄寒走進屋子裏,見她正躺在床上,額上盡是汗水,已經昏了。

  他拿了軟布為她擦拭,那姿勢活像是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仇寄寒目光下移,挪到她肚腹上。他知曉她肚子中的孩子應當是那什麽冷羌戎的後代,前世還見過呢,隻是可惜了,那時他尚不知這孩子是葉文瀾的,給他喂了毒,想來也是有些愧疚的。

  仇寄寒想到風袖,便緊接著想到了荊憶闌,那個因他一夜風流而留下來的孩子。他並不記得荊憶闌的母親是誰,亦想不起她的名字,唯一能確定是便是,他是因為那女子與葉文瀾有幾分相似才碰她的。

  既然是自己的兒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

  仇寄寒立刻便喊了人來,讓人即刻去尋。

  仇寄寒在葉文瀾床前守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便醒了。醒時已然恢複了記憶,一見他便喊了一句:“師兄。”

  她愣了一下,又道:“是娉婷……”

  “我已經知道了。”仇寄寒抱住她,道,“娉婷我也已經抓回來了,等著你發落。”

  葉文瀾眼眶一紅,差點因他這一句話而落下淚來。她怔怔地坐了一會,這才想起自己身體的異樣來,她看向自己的肚子,那屬於阮惜玉的記憶也漸漸複蘇。

  “這孩子……”她道,“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像做夢一樣。”

  仇寄寒輕撫她的臉,溫聲道:“是啊,可算是把你找了回來。以後不用怕了,我會保護好你的。”

  葉文瀾心下一喜,一下子撲到他懷中,哭了個昏天黑地。

  到底還是心高氣傲的洞簫仙子,經受了這樣的委屈,見著心上人時,便再也壓抑不住了。

  荊憶闌有點懵,他經曆了跟風袖愛別離求不得的一世,又過了與風袖兩情相悅的一世,沒想到百年之後,又成了荊憶闌。

  更離譜的是,他還正在馬戲班子裏呢,他的便宜爹怎麽就過來找他了?他可不記得他前兩世有來得這麽早啊。

  因為無語,還沒學霜淩劍法的荊憶闌懶得擺出太多表情,便又成了個麵無表情的模樣。

  來就來吧,等他爹不注意,他就卷了他的銀錢跑去盛京找風袖去,隻是不知他的風袖出世了沒有。

  結果他一到一言樓,見到那大著肚子的陌生女人時,便直接懵了。

  他爹何時又給他找了個後娘?難道他這次醒來太早,連天地都給變了麽?還是說,他爹對葉文瀾的愛都是假的?實際上是個流連花叢的風流子?那肚子裏的孩子又是怎麽回事?是他弟弟麽?

  仇寄寒一見這雙目赤紅的孩子,便知道是他的兒子,可這眼神……這小小年紀的,怎麽這麽老成?

  盡管心有疑惑,仇寄寒還是牽著荊憶闌走到葉文瀾麵前,對他道:“這是你文瀾娘親,以後便是你娘親了。”

  葉文瀾在之前便已經聽過仇寄寒說他有個兒子,兩人將這些年的分別之情和經曆盡皆說了一番,皆是唏噓不已。久別多年,能重新再一次已經是再好不過,又怎麽會在乎對方有沒有孩子。

  是以葉文瀾一見荊憶闌,便溫柔地笑了,她說:“你叫什麽名字?你這眼睛,應當是赤焰丹害的吧,我待會便幫你研製出解藥來。”

  文瀾,葉文瀾?荊憶闌趕緊自己有點慌了。

  這麽說,她肚子裏那個就是……風袖!

  荊憶闌迅速鬆開了仇寄寒的手,一把撲到葉文瀾身邊,輕手輕腳地摸了摸她的肚子,仰頭甜甜笑道:“好的,文瀾娘親。我最喜歡弟弟了。”

  仇寄寒還以為他一時會接受不了這個後娘的出現,沒想到他比自己還殷勤。不過這樣也好。不過他怎麽知道是弟弟,莫非……

  仇寄寒看著荊憶闌的背影,若有所思。

  荊憶闌眼睛被治好之後,便三天兩頭往葉文瀾這邊跑,一副生怕會被人搶了風袖去的模樣。

  一段日子接觸下來,他和仇寄寒兩人也算互相認識了,知道對方都是轉世來的。仇寄寒本想給他再改個其他名字,不叫荊憶闌了,又不跟自己姓,又帶個闌字的,不太好。

  可荊憶闌怕風袖不認識自己,便不讓改,硬是要叫這個。

  行吧行吧,仇寄寒也隻好讓步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從葉文瀾來了之後,他也沒前世那麽喜怒無常了,整個一妻奴的模樣。

  葉文瀾自從被仇寄寒帶回來之後,便再也沒吃過苦。

  雖然多了個繼子,可繼子也很粘她。

  仇寄寒不忍心看葉文瀾沒名沒分地跟著自己,趁她肚子還不是特別大,趕緊訂好嫁衣跟她成了親。

  成親那天一言樓和無回穀來的人都把大廳給坐滿了,樂得仇寄寒都找不著北。

  之後她便開始安心待產,她本來想著,這孩子雖是冷羌戎的,可既然來到了自己肚子裏,便也是個緣分。而仇寄寒顯然也讚同她生下來。

  但她總覺得,她的繼子對這個孩子要比他們兩個還關注,不過她也沒多說,隻當是孩子天性。

  懷胎十月之後,風袖呱呱落地。

  可葉文瀾自己還沒抱著,便叫荊憶闌搶了先。

  虧得仇寄寒在旁邊,給了這孩子一個爆栗,把風袖抱給葉文瀾過了過手癮。

  “他現在還小,你知道怎麽照顧孩子嘛。”仇寄寒十分不客氣地對荊憶闌道。

  “學學就會了。”荊憶闌癟嘴道。

  之後荊憶闌便承擔起了照顧孩子的重任,他還真的是很認真的態度,又是看書啊,又是問奶娘的,一副把養孩子當什麽重大任務的樣子。

  名字他執意要取的,就要叫風袖。

  葉文瀾沒想到他的興致持續了這麽久還沒消,而仇寄寒雖然知道其中緣由,卻也曉得現下不是揭穿的時候。

  但孩子有大的照顧,他和葉文瀾也多了些相處時間。

  荊憶闌這還是第一次照顧小孩子,一想到他可以把風袖從小養到大,就覺得十分有成就感。

  坐完月子之後,兩爹媽便開始過神仙眷侶般的日子,荊憶闌深刻懷疑,要不是自己還小撐不住場子,他們肯定天涯海角到處浪蕩去了。

  天天在自己麵前撒狗糧,實在太過分了。

  風袖兩三歲的時候,兩代人對於孩子的教育問題產生了分歧。

  雖然風袖現在還不大,也沒有前世那樣的經曆,可他還是喜歡吃糖,而且最愛纏著荊憶闌。

  荊憶闌對他那叫一個百依百順,隻要他叫一聲憶闌哥哥,別說糖了,星星他都能給他摘下來。

  但小孩子肯定不能吃太多呀,於是經過兩個大人的輪番教育之後,荊憶闌總算減少了給風袖的糖果量,不過依然喜歡帶著他出去玩便是了。

  看荊憶闌一副玩娃喪誌的樣子,仇寄寒覺得這樣不行啊。

  於是他喊了孩子過去,對他說,你得努力啊,你還得繼承一言樓呢。

  荊憶闌一想也是哦,自己不學武功,還怎麽保護風袖。

  於是他雞鳴時起,日落時歇,每天除了練功之外,最愛做的事情便是跟風袖待一塊。

  葉文瀾這個親娘看他們兄友弟恭的模樣,也頗為欣慰。

  至於某位姓冷的,早已被她拋諸腦後了。現在相公孩子熱炕頭,冷羌戎什麽的,不用管,沒意義。

  一晃眼,風袖五歲了,也到了可以練武的時候。

  仇寄寒本想著,他是葉文瀾的兒子,想將自己一身絕學傾囊相授。結果風袖蹲了半天馬步之後,覺得太累,不想學武功了。

  葉文瀾問他,那你想做什麽呀?

  風袖人小鬼大,信誓旦旦地說:“我要去開糖果鋪。”

  行吧,糖果鋪就糖果鋪吧,孩子喜歡就好。爹娘兩人不約而同地想。

  荊憶闌聽了,立刻舉手表示讚同:“好好好,袖袖當小老板,我給你當下手。”

  “好的,謝謝憶闌哥哥。”風袖一把抱過荊憶闌,飛快地吧唧了一口。

  風袖已經鬆開,可荊憶闌還是歡喜得沒緩過神來,連風袖親到他臉上的口水都忘了擦。

  葉文瀾見大兒子那副跟他爹一樣的癡漢模樣,無奈地笑了笑。

  這般平淡的日子沒過多久,一個喜訊又落到了這這一家子頭上。

  葉文瀾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