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曾經的你(十三)
作者:喬清越      更新:2020-08-15 07:15      字數:4459
  成文舟沒相信過什麽善惡終有報,可他現在終於信了。

  他終於為他所做的付出了代價。

  他在顧淮音麵前涕泗橫流,道:“你殺了我吧。”

  或許對於他來說,死在他手裏,也比當著他的麵揭露當年自己做的錯事要好。

  顧淮音隻是很平靜地說:“如果你不說的話,我現在就走了。我已經知道那件事是汪明澤做的,你不說我也會報複他,並沒有什麽差別。”

  “你別犯傻,音子,我求求你,他當初能拿捏你我,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成文舟道。

  顧淮音笑著說:“我已經沒什麽在乎的東西了,成文舟,我愛你,可現在你把我唯一費力活著的理由都毀了。”他仰起頭,想像以前一樣把眼淚憋回去,那眼淚卻還是從眼角流了下來,化成兩條淚痕。

  “我走了。”顧淮音站起身來,朝門口走。

  他打開門的時候,成文舟叫住他,對他道:“我都告訴你。”

  【係統提示:支線人物成文舟喜愛值+20,後悔度+15,當前喜愛值85,後悔度90。】

  汪明澤在樓下等了顧淮音十幾分鍾,才看到他下來。

  他似乎很疲憊,什麽力氣都沒有的樣子。

  汪明澤走過去,拉住他。

  “要跟我去C城麽?”汪明澤問。

  顧淮音停頓了一下,道:“出去再說吧。”

  他伸手拿過自己的那個箱子,拉開拉杆,拖著它往前走。

  汪明澤跟了過去,到街道上打車,拉著他上了車後座。

  的士師傅在前麵打表,汪明澤則對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顧淮音說:“很難過麽?”

  顧淮音低著頭,兩隻手絞在一起。

  汪明澤去拉他的手,顧淮音反射性地躲了一下。

  “師傅,去高鐵站。”顧淮音抬頭衝的士師傅說了這樣一句,說完後又用更低的聲音對汪明澤說:“你不是說要去C城麽,去吧。”

  汪明澤隻當他是想離開成文舟,也沒多想,應了。

  到了站之後,兩人下了車。

  顧淮音在下了的士之後,終於表現出了對汪明澤的親近,他衝他道:“明澤,你對我好,真的是喜歡我麽?”

  汪明澤習慣性地就掛上了一副深情款款的麵具,這是他一向撩人的絕招。但此時看著顧淮音那憔悴的麵容,他的話裏還是帶上了兩分真實:“是啊。”

  “謝謝你,隻是我現在還沒從成文舟的陰影中走出來……”顧淮音真是佩服自己的虛偽,他竟然能對著自己的仇人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為了報複,也沒什麽是他做不出的了吧。

  他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很顯然,他這出欲擒故縱很是管用,汪明澤立刻便“善解人意”地道:“沒關係,我可以等你。”

  “以後再說吧,去C城的話,還得麻煩你關照了。”顧淮音說。

  “挺好的,到了C城之後,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咱們的母校,你應該也挺懷念的吧。”汪明澤道,接著開始買票。

  “好,去吧。”顧淮音扭頭看向外頭,雨熱同期,熱的時候雨水也多。

  汪明澤不提母校還好,一提起來,顧淮音真恨不得殺了他。

  他反正已經活不下去了,能多拖一個下水,就多一個吧。

  兜裏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顧淮音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瞥見來電顯示上的“成文舟”,一聲不吭地把來電給掛斷了。

  掛完電話之後,他翻轉了機子,扣開後蓋,把裏麵的電話卡拿出來折斷,扔進了就近的垃圾桶裏。

  結束了,他在H城的一切,他遍布欺騙與虛假的感情。

  再也不會見了,成文舟。

  汪明澤買好票之後,便帶著顧淮音上了高鐵。

  顧淮音還是很疲憊,兩人的票是連在一起的,坐車的時候他閉著眼睛睡,腦袋就擱在汪明澤肩膀上。

  汪明澤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他蒼白消瘦的麵容,還有他纖長卷翹的睫毛。

  汪明澤並不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到了哪一步,他隻知道自己是有點喜歡顧淮音的。雖然這種喜歡是先做後愛,但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突破了。

  他汪大少一向遊戲人生,什麽美味沒嚐過,為了盤清粥小菜,他堅持了這麽久,這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麽。

  他伸手輕輕觸碰顧淮音的臉龐,感受著那皮膚上傳來的溫度,突然就覺得很開心。

  成文舟配不上他,汪明澤這樣想。

  顧淮音值得更好的,比如他這樣的。

  自己可以給他更豐富的物質生活,讓他衣食無憂。

  汪明澤不知道自己對顧淮音的喜愛能維持多久,或許他是被一時的激情衝昏了頭腦,或許他隻是還沒玩夠這曼妙的身體。

  但他現在想要擁有他,想要抱著他入睡,想要他在動情時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想要的多了,心就不滿足了。不滿足了便隻能將他箍得更緊一點。

  顧淮音一直沒睡著,他隻是閉著眼睛,放慢呼吸。

  他的整個世界都混亂了。

  從成文舟那裏他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汪明澤的打算,也知道了那兩次與自己激烈糾纏的人,原來是他。

  他接近著自己,索取著自己,像玩弄一個無關緊要的妓子一樣。

  誰說不是呢。

  顧淮音真以為他會保守秘密呢,結果他隻是想以此為要挾,強行跑到他的生活裏插上一腳。

  誰把他當個平等的人呢。

  成文舟跟他在一起,隻是為了彌補,隻是為了讓自己飽受負罪感折磨的心好受一點。

  汪明澤接近他,隻是為了他的身體。

  他這輩子就喜歡過這麽兩個人,年少時喜歡汪明澤,青年時喜歡成文舟。

  最後都沒什麽好下場。

  或許是難受到一定的程度之後連痛覺都會變得模糊,他感覺不到從身體裏發出的任何難受的感覺。

  他隻是覺得很麻木。

  他努力地活著,最後活成了別人眼裏的一個笑話。

  除了這充滿病痛的身體,他什麽都沒留下。

  等他死了,也隻會被封存在狹小的盒子裏,葬進土堆裏。誰也不會銘記他的苦難,誰也不會為他哀悼,不會有人記得這個人曾多麽努力地想活下去。

  他最後會變成一抔灰,無知無覺,漸漸消失在泥土裏。

  可他又做錯了什麽呢,他隻是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上的人,所以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成文舟並不能猜到顧淮音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想好了後來的打算,就連顧淮音也為自己的效率感到詫異。

  什麽都會結束的,包括他的生命。

  成文舟掙脫繩子之後,便迅速追了下去。

  可他下去的時候,下麵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顧淮音就那麽走了,像是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他開始給他打電話,開始沿街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一個穿著襯衫的瘦弱的青年。

  當他回到家裏的時候,他對著充滿黑暗的房子,竟連開燈的勇氣都沒有。

  他走進臥室裏,按下開關,在驟然慘白的燈光下,看清了一片狼藉的房間。

  顧淮音已經他自己的東西全都帶走了,一樣都沒給他留下。

  除了那朵插在酒瓶子裏的花。

  成文舟還記得他拿到花的時候有多開心,可現在那些開心都變成了虛妄。

  好像他們的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他邁動腿,走過去拿起那個簡陋的花瓶,把它抱在懷裏。

  他靠著床腳坐了下來,垂著腦袋,對那朵花喊:“音子……”

  C城也在下雨,汪明澤和顧淮音下車的時候,差點沒被淋成落湯雞。

  汪明澤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給他披在肩上。

  顧淮音比他瘦得多,整個人籠在一件寬大的外套裏,越發顯得身形纖細。

  C城是汪明澤的大本營,一到這裏他連腰杆都變得筆直了。

  “要去我家麽?”汪明澤對他發出邀請。

  顧淮音笑,道:“會很麻煩麽?”

  “怎麽會呢?”汪明澤道,接著便用微信叫了輛的士,把兩人載過去。

  顧淮音一直很安靜,安靜中帶著三分身處異地的不自然感。

  “我好久沒回來過了。”顧淮音把腦袋靠在玻璃窗上,扭過頭衝汪明澤道。

  “C城變化很大,我可以幫你找個好一點的工作。當然你要是不想找工作,就住在我家給我做飯也好。”汪明澤話裏有話地衝他道。

  “不工作,你養我啊?”顧淮音同他打趣。

  “好啊。”汪明澤立刻道。

  那的士師傅受了驚,把車都開到了水坑裏。輪子帶起大片水霧,濺在窗玻璃上。

  汪明澤被這師傅的反應弄得笑了一下,一扭頭,發現顧淮音也在笑。

  顧淮音的笑一向是淺淺的,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一點也不張揚,帶著些許溫柔的意味。

  那師傅透過後視鏡反複看了幾次顧淮音,在再三確認那個比較瘦弱是是個男人而不是個平胸女孩子之後,決定自己過兩天還是要去醫院掛個眼科的好。

  汪明澤被發現了也不囧,反而伸手把顧淮音摟過來,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

  顧淮音沒有抵觸他,隻是很順從地靠了過來。

  但汪明澤知道他還是不太習慣的,因為他很緊張地把眼睛給閉上了。

  不過他並不擔心,他相信以他的魅力,征服一個顧淮音不過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更別說現在顧淮音還跟成文舟分了手,那就更簡單了。

  他在思考著怎麽將顧淮音泡到手,卻不知他也成了對方眼裏的獵物。

  等的士開到汪明澤家附近的時候,顧淮音也坐車坐得有點暈了。

  汪明澤倒沒發現他還會暈車,連忙提了行李箱,不讓他動手。

  顧淮音又衝他說謝謝,聲音裏帶著些許鼻音,聽起來撩人得很。

  汪明澤帶著他上了電梯,一路上了十七樓。

  汪明澤的父親靠炒股和買房賺了不少錢,而汪明澤也靠著這些房產坐吃房租。

  他家裏算得上小富,比起顧淮音的家境自然是要好了很多的。

  他帶顧淮音來的地方是他最常住的一處,他很少會帶人來這裏,但顧淮音這次卻享受到了這個待遇。

  雖然路上兩人都打了傘,但都不約而同地被雨淋到了一些。

  汪明澤把箱子搬進去之後就拿出鞋子來讓顧淮音穿上。

  顧淮音一邊穿鞋一邊 打量著汪明澤的房子,這房子格局不小,貌似是三室一廳,有廚有衛。

  汪明澤一邊拿抹布擦拭行李箱上的水漬,一邊對他解釋道:“這裏每過一陣子我都會請鍾點工過來打掃的,不用擔心有灰塵。”

  顧淮音點點頭,略有些拘謹地站在那裏。

  “你先去洗澡吧,那裏是浴室。”汪明澤衝浴室的方向指了指,道。

  “好。”顧淮音點點頭,接著湊到自己的行李箱旁邊,調好密碼打開箱子,拿出自己的衣服。

  “帶毛巾了吧?”汪明澤問。

  “嗯,帶了。”顧淮音點點頭。

  汪明澤看他抱著衣服,便抬步走向浴室。

  顧淮音穿著拖鞋,跟著他走。

  汪明澤指著花灑下麵的開關,跟他說:“左邊這個是熱水,右邊這個是冷水,不會弄的話再叫我。”

  “好,謝謝。”顧淮音點頭應道。

  “隻說謝謝,不喊我麽?”汪明澤突然逗弄他道。

  “謝謝你,明澤。”他一本正經地道。

  汪明澤麵上一熱,有一種撩人不成被反撩的感覺。

  “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 汪明澤說完,便退了出去。

  顧淮音進了浴室自己,將衣服放在置物架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他這時顯露出的表情已不再屬於顧淮音,而是溫婓。

  “宿主大人,你現在越來越不會觸發ooc警告了,明明你做出的舉動有些偏離,可係統檢測不到。”毛球在係統裏衝他道。

  “隻要我將自己融合得足夠好,那麽ooc就不再是ooc了,我就是顧淮音,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又怎麽能算偏離呢?”溫婓擰開開關,在花灑灑水的聲音裏,擠了點洗發露在手上,開始洗頭。

  “而且不要小瞧了顧淮音,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更別說是一個將死之人。他心中有怨,有恨,做出什麽都不奇怪。我隻是幫他加快了這個進程而已……不,是幫我自己加快了這個進程。”

  “等著吧,所有害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