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另外一張...臉
作者:過年烤年糕      更新:2020-08-15 06:30      字數:2603
  季秋寒把車停在路邊,放巴清平下來,“如果上麵問起來,你就說搜查是我的決定,你隻是在執行我的命令。”

  巴清平還沒從剛才的‘無間道’的演出回神,但在刑偵科重案三組裏季秋寒早已經是相當於信仰的存在,他省略一切疑問,堅定地道:“季哥,你放心,我會幫你留意今晚的動向地,一旦情況會立刻通知你!”

  “好,有情況打我電話。”

  季秋寒點點頭,這幫孩子幾乎都是從入警以來他一手帶上來,自然信任無需多言。

  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九點,這座匯聚政治金融中心的城市已然拉開夜幕下歌舞升平的序曲,繁華明橘的車流如同一道道從地心開裂在城市火山下緩緩流淌的灼熱岩漿。

  季秋寒開著車在心下盤算,今夜的事,的確事發突然又太過反常。

  悅山既然是江湛的地界,那就代表這裏無論是不是真的涉毒,都絕不可能是一個緝毒隊長有“權限”突然帶隊能查的,

  是上麵有人授意…?

  季秋寒在拐角時看了一眼腕表,按時間來算的話江湛現在無論如何都應該已經到了,然而扔在副駕上的手機卻毫無動靜。

  這在很久之前他跟江湛因為聯係不上彼此而爭執之後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就在他準備給剪彩的酒店方打去電話詢問的時候,眼尾略微恍過車窗外,路旁一個穿著白色短襖的女孩突然闖進他的視線。

  女孩手裏捧著便利店裏加熱的飯團,正沿著路邊走,背影披肩散下的黑發被圍巾撐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季秋寒的車駛越過她的身邊,而就在與女孩平行的那一瞬間,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

  在他腦海縱深處的某道深淵裂縫裏,倏然閃過一張臉。

  不,不對....,那不是季夏..

  那張臉不是季夏的臉。

  現實世界裏的女孩長相普通,可在他腦中方才一閃而過的女孩麵容,卻模糊的如同漫天白色大霧下支離破碎的蝴蝶,他隻能憑借心底的陌生感,去判斷出那不是季夏的輪廓。

  季秋寒的心髒裏徒然生出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

  就好像…,那張臉本來就應該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屬於另外一個、在十六年前真實存在的、最近突然又開始反複出現在他夢裏的女孩。

  季秋寒錯亂地捂上額頭,眼前碎裂閃過的片段是一個女孩驚慌失措的赤腳在公路上奔跑,她緊緊拉著一個男孩,不斷驚恐的回頭張望…

  她拉著我…

  季秋寒的頭突然疼起來,像是記憶縱深處的那些殘肢斷臂又開始在逼仄的黑匣子裏躁動膨脹。

  他看不清楚,他真的記不起來了...!

  可如果那個女孩不是季夏,她又會是誰呢?十六年的自己與她認識麽? 她到底拉著自己在那條公路上躲避著什麽...?!

  太多的疑問像洪水衝擊堤壩,而就在這時,車裏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醒了他險些失控的思緒。

  “喂..您好,我是交警第三支隊的,請問江先生是您的朋友麽?....是這樣的,他們駕駛的小轎車在廣山高架上發生了嚴重車禍,現在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事故造成一死兩傷,現在傷者已經緊急送往了…”

  電話那頭嘈雜混亂的背景聲裏警車環繞的鳴響是他在熟悉不過的聲音,季秋寒腦子裏轟隆一聲,他近乎神魂不守地趕到交警電話裏所說的醫院時,生平第一次車都顧不上的停,那輛價值上百萬的奧迪S8就這樣被人大敞著車門扔在路邊。

  醫院是距離廣山高速下口最近的高級私人醫院,走廊上十數個黑衣保鏢已經將整層封鎖,或許醫院外樓下駐守的還有更多,季秋寒一出電梯就看見了穿著白大褂的魏微。

  魏微和三個男人正站在病房門口,他看見季秋寒,趕忙揮手讓保鏢不要攔。

  “江湛呢?!”

  “江哥沒有大礙…!你先別急季哥,江哥隻是有些輕度的腦震蕩,剛才已經醒了…!”

  季秋寒忙不迭的又追問:“那易謙呢?”

  魏微道:“阿謙還在昏迷中,但是經過搶救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他失去安全帶的保護,腹部髒器有多處損傷,小臂骨折,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觀察,季哥放心,醫生都在。”

  季秋寒手握在把手上準備推門進去,卻聽見一旁魏微遲疑地喊:“季哥!,那個…!”

  這時,隻隱隱聽見從病房的門裏忽然傳出一聲男人痛苦至極地慘叫,季秋寒直覺不對,竟然看見腳邊的門縫下一灘暗紅色的鮮血正從病房內淌滲出來。

  他一把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是空氣中彌漫散不開的血腥味。

  麵前的地板上,跪著兩個被反手捆綁的男人,他們狼狽不堪地弓背蜷磕在地上,頭臉淌下肮髒血汙順著下巴往下滴,而在一旁邊不遠處的地上,扔著四根血淋淋被齊根鉗斷的手指。

  這兩個男人赫然就是剛才駕駛事故貨車的司機。

  這間燈光抹不開的病房裏一共站著七個人,五男兩女,其中一個最近的,拎著扳手神情淩戾的青年季秋寒見過,是在立江見過的徐秘書,江湛秘書團之一的徐朗。

  於是這一屋子精英男女的身份也自然明然。

  而江湛就坐在前方的病床上,左側的額頭和被衣袖遮住的手腕都覆著白色紗布,他略微低垂著不清楚神情的麵容,像還沉在車禍帶來的劇烈震蕩裏,如一頭極度危險又陷入昏眩的野獸。

  他聽見門響才抬起頭,似乎沒料到外麵的手下竟沒攔下季秋寒,眼底是一片殺意戾重的猩紅未褪。

  就在十五分鍾前,醫生跟他匯報易謙昏迷未醒和孫政死亡時,江湛怒火衝天,拿起扳手砸斷了地上男人的肩胛骨。

  江湛看見季秋寒站在在門口,瞳孔裏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現在可謂是界限分明,

  以地上的兩個血人為界,前麵是江湛帶著他的人馬站在病房靠裏,做了什麽要做什麽不言而喻。後麵是單槍匹馬的季秋寒,他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示的警官證還放在外套裏。

  季秋寒看見江湛坐在那裏,完好無損的,心髒的重新勃動仿佛都能一一默數,或許那些他曾經以為是無可妥協的原則與底線,都在接到交警電話的那一秒全然瓦解變得不再重要。

  他踩上一地飛濺的血跡走過去,

  他向來不在外人麵前顯示親密,可這一刻,他忍不住俯身抱住了江湛。

  “我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你要嚇死我?”

  他的責怪讓江湛一怔,男人在反應過來後,略顯蒼白的嘴角似乎輕輕咧開了一個弧度,江湛抬手安撫地拍了拍季秋寒的腰。

  “怪我…,我的錯,這不是沒事了…”

  季秋寒一言不發,他緩緩地在江湛麵前蹲下了,交疊著手背上的額頭埋抵在江湛的膝蓋。

  他的手指還有些抖,江湛心中一動,他抬手撫了一下季秋寒白皙後頸上的碎發,隨後拉他起來:“你先去那邊等我一會,我處理點事情再跟你解釋好不好?”

  在這樣的場合,他的口吻卻輕的像哄人,然而地上的兩個男人再經過一輪非人折磨後,聽見這個男人口中“處理”兩個字,便已經嚇得滿目驚懼渾身抖似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