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木頭人先賢
作者:肥皂有點滑      更新:2020-08-15 06:00      字數:4002
  大地之上, 成片的陶俑士兵追逐著一隻巨大的烏龜,就像一群正在追逐的牧羊犬。

  巨龜翻山越嶺,遇山翻山, 遇水渡水,速度比想象的要快。

  巨龜上, 江衍已經跟癱瘓了一樣躺在上麵, 渾身無力。

  左手手背上的奇怪文字已經從手背開始蔓延, 爬滿了一身, 除了右手包裹著破布的那隻手臂, 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幸免。

  全身都是文字, 看上去詭異到了極點,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文字恐怕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它可能是什麽惡毒的詛咒。

  江衍也是這麽覺得的, 這些詭異的文字抽幹了他全身的力氣, 不僅如此, 還如同身上爬了數不清的螞蟻在撕咬一樣,那種嘶咬實在讓人難以忍受,所以江衍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安靜的躺著,但時刻都滿身是汗。

  但讓他回去找白神禪又是不可能的,他們好不容易才逃離那個神經病。

  這麽說吧, 比起回到白神禪身邊,他寧可忍受身上這不知名的詛咒。

  在烏龜背上, 除了躺著江衍,還躺著一個直吐熱氣,舌頭像小狗一樣耷拉在外麵的小正太, 正是胡亥。

  胡亥阻止完白神禪又跑回來了,隻是累得跟小狗一樣,爬都爬不起來,身上的黑色繃帶也有些淩亂,“這個家夥,除了父皇的命令誰都不認,連我都敢打。”

  胡亥氣呼呼的,那一戰看來似乎並不輕鬆,現在怎麽生氣也沒有爬起來的力氣了,和江衍一樣,躺烏龜背上,軟綿綿的。

  帝征新得的那隻小青銅獸,還嘻嘻哈哈的學著江衍和胡亥的樣子,耷拉出舌頭,躺在一旁,簡直沒心沒肺到了極點。

  不過這小青銅獸也不是沒有煩心的事。一隻大蒜正抱在它的大腿上,邊流口水邊啃。

  小蟲草牙齒被擱得有些疼,它就嚐嚐這青銅獸什麽味就成。

  江衍他們現在看似逃跑在陶俑士兵之前,但一點也不敢放鬆,因為他們口鼻之中,時不時會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們比誰都清楚,這是什麽。

  白神禪就在附近,或許是因為胡亥在的關係,白神禪並沒有直接出來,但肯定就跟在附近。

  被一個殺才跟著,這可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

  當然,江衍他們現在除了要想辦法擺脫白神禪,還得想辦法治好他身上的詛咒。

  江衍他們現在雖然也算方士,但畢竟是半路出家,對這些詭異的方術半點辦法都沒有。

  還好的是,有胡亥這個小魔童在,怎麽說這魔童也是先秦知名的方士,而且師出名門,根基紮實。

  其實,胡亥也是專修地術,對其他方術涉及得不多,但他見識還不錯。

  胡亥說道,“小詛咒而已。”

  江衍一喜,結果還沒有表現出來,就見胡亥抓了抓腦袋,“但怎麽解除詛咒來著。”

  江衍:“……”

  “老師教的時候,我在逗蛐蛐。”

  江衍:“……”

  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或許是被身上的文字撕咬習慣了,身上的文字爬得越多,江衍反而越來越習慣了,開始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痛苦,似乎也輕鬆了不少?

  遠處,吊在後麵的白神禪,皺眉的看著烏龜背上的全身都是法文的江衍,這個人有些奇怪,他怎麽抵抗住詛咒的?

  以他的設想,江衍是無論如何也抵抗不住詛咒的力量,會回來求他的,這道詛咒可不僅僅是李道一那條小蛇咬了一口那麽簡單,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這道符文裏麵動過手腳。

  越看越奇怪,這人身上一定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江衍身上的那些文字也越來越奇怪,每一個文字突然透露出一股股殺戮的氣息,光是那氣息似乎都要撕碎人的身體。

  剛開始的時候,江衍的皮膚表麵的確像被刀割開了一條條血線,這也的確是白神禪在詛咒裏麵動的手腳,按照白神禪的設想,一但被施術人持續反抗,就會受到千刀萬刮之刑。

  千刀萬剮,淩遲至死,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忍受得住的,所以白神禪才那麽自信,江衍一定不敢逃離,肯定會回來找他。

  而江衍,經過幾天的煎熬,非但沒有什麽痛苦,現在居然都可以爬起來了。

  胡亥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江衍,雖然他說這是小詛咒,但以詛咒的力量來看,哪怕先秦方士都未必能夠抵抗得了。

  而且,江衍好像什麽也沒做,他身上的詛咒的威力也沒見減少的樣子,而且隨著時間越久,詛咒的威力還在不斷攀升,那文字的殺伐銳利之氣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但,江衍反而越來越沒事人一樣。

  江衍也有些驚訝,“難道詛咒自己變弱了?”

  歐南浩帝征他們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江衍看著自己變得如同利刃一樣的一身的蝌蚪文,好像也不是沒事的樣子,

  江衍他們一路上,也碰到了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逃命的方士,這些方士之中,可不全都是善渣。

  不過在看到江衍身上那些銳利的符文之後,居然遠遠的避開了。

  在他們眼中,能夠抵抗這麽厲害的詛咒的方士,應該也是不好惹的。

  估計江衍都沒有想到,他身上的這個詛咒,替他們減少了不少麻煩。

  但事情也並非完全都這樣。

  比如現在,他們上空就飛著一隻木頭機關鳥,機關鳥上麵坐著一個啃著雞腿的小孩子,一臉好奇的時不時看著地麵上江衍他們。

  原本,許洋也騎著他那隻神鳥在巨龜上空,但現在,硬生生被那機關鳥壓得落了下來。

  “這人是誰?跟著我們好幾天了。”

  江衍搖搖頭,但這小孩子身上也包裹著一些布條,江衍現在明白了一個事情,這個世界,隻要身上包繃帶破布什麽的人,都不可能是善渣,至少都是從地底爬起來的先秦方士。

  所以雖然對方看上去是一個小孩子,但江衍他們一點也不敢放鬆。

  因為這幾天江衍他們持續觀察對方,也發現了一些東西。

  比如,天空機關鳥上的這個孩子,包裹在破布下麵的身體,居然是木頭做的。

  不知道材料的木材,但肯定是木頭。

  或許是見識過甘羅全身都是由青銅組成,現在再出現一個由木頭組成的人,雖然詭異神秘無比,但似乎也不是完全無法接受。

  還有一點讓人意外的就是,他們周圍出現了這個方士,白神禪居然沒有任何異動。

  白神禪也不隻是就這麽跟著他們,他還時不時解決一下周圍的方士。

  但這小孩跟他們好幾天了,白神禪也沒有動手。

  這完全不和常理。

  江衍他們疑惑不解,倒是胡亥揚著小腦袋,若有所思,抓了抓腦袋,“這人我應該認識,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江衍他們對視了一眼,能被胡亥認識的方士,看來肯定不會是無名之輩。

  而且,江衍看了一眼一路上追趕他們的那些陶俑士兵,如果他沒有看錯,那些陶俑士兵現在似乎也隻是遠遠的吊著,沒有特別的靠近,他們在顧忌著什麽。

  一隻機關木鳥,一個啃雞腿的小孩子,他到底是誰?他又有什麽目的一直跟著?

  天空的機關鳥似乎也有些不耐煩,跟了幾天後,開始越靠越近。

  等機關鳥靠近,江衍才發現,這機關鳥比想象的可要大得多,遮天蔽日的木頭翅膀,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飛在空中,完全遮擋住了巨龜上空的太陽,讓原本龐大的巨龜完全處於大翅膀之下,就像被大鳥撲食的獵物。

  江衍他們緊張了。

  機關鳥上麵,露出一個啃著雞腿的小腦袋,“喂,你身上完全沒有術的痕跡,你是怎麽抵抗住身上的詛咒的?”

  江衍一愣,就為了這個?神神秘秘的跟了他們這麽多天?

  江衍聳聳肩,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經過頭幾天的煎熬,這詛咒似乎對他沒了用處。

  江衍還沒有說話,機關鳥上的木頭小孩就道,“騙人,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什麽都不做就抵抗得了詛咒。”

  離得近了,江衍才發現,這小孩的腦袋也是木頭做的,上麵還有木頭連接處的縫隙,隻是十分的精致,所以隔得遠些,根本分不清楚。

  怎麽形容這份精致?這麽說吧,明明是一個木頭做的小腦袋,但上麵居然有精致的表情,雖然有些呆板,但依舊能很清楚的看清楚上麵表達的內心的情緒。

  比如現在,這小木頭腦袋上,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突然,趴在烏龜背上的胡亥出聲了,“我知道你是誰了,你身上的長生木應該是從老師的神樹上得來的,老師隻送過一個人長生木。”

  “咦?”小木頭人也是驚訝,“他那個任性妄為不成器的弟子以前老是屁顛屁顛跟他後麵,走路一蹦一蹦那個。”

  不成器?江衍都驚呆了,就算白神禪都不會在胡亥麵前這麽直接的說胡亥。

  果然,刷,原本趴在烏龜背上的胡亥,身上的魔氣如同濃煙一樣直衝天際,“老師最喜歡胡亥,胡亥才不是不成器的弟子……”

  江衍心道,這下慘了。

  這魔童可是惹不得的。

  江衍原本以為,恐怕要發生一場激烈的戰鬥。

  但讓人想不到的是,那木頭機關鳥突然伸出一根一根的木頭柱子,一根一根的將他們的巨龜和胡亥一起包裹住。

  一隻大鳥,如同長出了樹根,無數的樹根,開始包裹地上的巨大烏龜。

  如同一座巨大的木牢,瞬間形成,將巨龜和江衍他們困住了裏麵,那些木條插進地麵,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趕緊,一層覆蓋一層,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大地之上,就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座雄偉龐大的木製建築。

  而胡亥,身上的魔氣居然就那麽被壓了下來。

  這還是除了胡亥見到甘羅那次,江衍第一次見到小魔童的魔氣被硬生生壓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魔童先前已經和白神禪大戰了一場的原因,但哪怕如此,這也已經足夠驚人了。

  胡亥有些惱怒,“老師的長生木組成的天地囚牢,你居然用老師的東西來封印我的地術。”

  但胡亥突然又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死定了,你們這些先賢聖人一但出現,他肯定會想辦法殺死你們的。”

  話還說完,天空,一把腥紅的,全身都是血臉的血劍帶著無盡的血腥出現在那個木頭小孩脖子上。

  小木頭人手上的雞腿都掉了。

  江衍眼睛一縮,白神禪!一直尾隨他們再沒有露麵的白神禪,居然出現了。

  還有,胡亥口中的先賢聖人又是誰?

  江衍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破布,這個小木頭人也是和他一樣的存在嗎?那個連白神禪都隻能眼睜睜看著遨遊天地間的存在。

  山風呼嘯,巨大的古怪的木製建築,如同世間奇跡。

  被困其中的江衍抬頭,透過木條之間的間隙向上看去,斑斕的陽光有些刺眼,機關鳥上,腥紅的劍就那麽搭在木頭人的脖子上。

  風吹得衣帶咧咧作響,莫名的給人一種悲壯的感覺。

  一把血劍,一個木頭人,似乎就是一個時代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