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少年從喉嚨裏無意識的發出了一個音節。

  他希望想起那段記憶嗎？

  少年本以為答案該是脫口而出的。

  結果竟然不是。

  他竟然……猶豫了。

  ……

  那段記憶的前半段就像是一顆甜美的糖果。

  少年想到了大哥哥給他吃的糖果。

  真的很甜。

  很好吃。

  讓人忍不住翹起嘴角。

  ……

  但那段記憶的後半段…..

  一點都不像是糖果。

  糖果被吃完了。

  一點甜味的餘韻都沒有給他留下。

  而他徒勞的想要留住甜味。

  結果事與願違。

  他隻嚐到了苦味。

  像……苦瓜。

  他最討厭吃苦瓜了。

  他不明白，苦瓜為什麽能成為上桌的菜品？

  ……

  也像……大蒜。

  讓人忍不住的淚流不止。

  止都止不住。

  ……

  這樣的記憶自然說不上美好。

  他甚至差點忘了它。

  連帶著前麵那些美好的記憶。

  因為甜與苦混合在了一起。

  他無法分開。

  隻好一刀切。

  全都不要了。

  比起甜味，苦味更加的讓人難以忍受。

  ……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少年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對苦的承受力變高了。

  因此……他舍不得忘記那些甜了。

  畢竟，那是他感受到的為數不多的甜。

  要是被遺忘，他的記憶中可以稱得上是甜的部分就寥寥無幾了。

  ……

  少年點了點頭。

  “希望。”

  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簡單了，少年又補充道，“我希望想起。”

  他可以讓自己隻想那些快樂的回憶。

  雖然他有生氣他們的不告而別。

  但大姐姐是那麽好的一個人……

  總是安靜的聽他訴說……

  還逗他開心……

  他想起了一個他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畫麵。

  果然。

  人有時候不能太自以為是。

  不然……

  基本都會被打臉。

  但這次想起後，他絕對不會再忘記了。

  ……

  那天他在哭。

  具體因為什麽哭他有些記不清了。

  可能是那兩個人對他的冷漠與忽略。

  或者……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在一次體育課上……

  老師帶領全班同學做了熱身運動後，就喊了解散、讓同學們根據自己的情況練習要考試的球類運動。

  他自己去器材室拿了籃球。

  經過籃球場的時候-

  他沒有想在籃球場練習。

  因為人太多了。

  籃球架都被分完了。

  他也不好意思加入其中一組。

  除非老師安排，不然他每次都自己一個人找到沒什麽人的角落練習。

  ……

  頭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他捂著腦袋彎下了腰。

  ……

  “你沒事吧？”

  “你還好嗎？”

  “對不起。”

  ……

  一片嘈雜聲中，他努力擺了擺手。

  他沒事。

  ……

  圍著他的人很快散開了。

  直到走到了僻靜的地方，男孩才抬起了臉。

  露出了有些些紅的眼睛。

  他的頭還有一絲絲的抽痛。

  但他更難過的是……

  當時明明附近有很多他的同班同學在。

  他被球砸了腦袋後，卻沒有一人過來詢問他的情況。

  那一刻，他隻覺得窘迫與尷尬。

  他隻想快些離開那裏。

  ……

  類似的事情其實很多。

  都是一些在很多人看來也許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以一笑而過的事情。

  可是，他做不到。

  偏偏他又是個沉默的人

  不愉快的情緒在心裏堆積。

  讓他總是有一種喘不過起來的感受。

  ……

  大姐姐的出現，真的讓他有一種得到救贖的感覺。

  ……

  尤其那次……

  他說過會記一輩子的事情……

  ……

  大部分的時候，大姐姐隻是安靜的聽他抱怨、聽他哭訴、聽他喋喋不休……

  他都覺得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很不討人喜歡？

  但他控製不了。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自顧自的傾訴。

  隻要有一個人在他的身邊就好。

  他當時是這麽想的。

  也是他總是對他人沉默。

  所以在心裏積累了太多的要說的話。

  再不說出來，他覺得自己要被憋瘋了。

  ……

  唯一能打斷他的嘮叨的就是他的哭泣。

  那天就是。

  他在哭。

  他似乎還記得自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還有胸口的憋悶。

  ……

  但他哭的很小聲。

  低著頭、努力控製著肩膀的顫抖。

  ……

  突然，他被淚水模糊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花苞？

  他愣住了。

  這是什麽？

  他下意識抬眼。

  ……

  “看。”

  大姐姐蹲在他的麵前。

  眉眼溫柔。

  語氣裏透露出一絲神秘。

  ……

  什、什麽？

  看什麽？

  小男孩有些怔然。

  他無意識的垂眼。

  下一秒……

  他愣住了。

  ……

  大姐姐的手從綠色的花苞上輕輕掠過。

  像是在撣去花苞上的灰塵一樣。

  然後……

  奇跡發生了。

  ……

  花苞在小男孩的眼前……緩緩開放了。

  潔白如羊脂白玉的花瓣舒展開自己的身子。

  在夕陽餘暉的勾勒下，鑲上了一圈流光璀璨的金邊。

  也徹底點亮了孩子眼底的光。

  ……

  好、好漂亮！

  小男孩一臉的驚豔。

  尤其……

  他真的是眼睜睜的看著花朵在他的眼前綻放。

  一絲一毫都沒有錯過。

  所以，除了驚豔，他還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

  “送給你。”

  大姐姐把手裏的花往孩子的方向遞了遞。

  ……

  “真、真的嗎？”

  小男孩不由得有些磕絆。

  抬起的手想要去接大姐姐手裏的花，又因為躊躇而不敢更進一步。

  ……

  “當然是真的。”

  大姐姐的雙眼笑成了月牙狀。

  眼裏的溫柔與澄澈讓那朵驚豔了小男孩的花都顯得黯淡了。

  ……

  小男孩愣了一會。

  然後，他小心的接過大姐姐手裏的花。

  花瓣的細微顫抖讓他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他一臉緊張的看著手裏的花。

  生怕自己的動作稍微粗魯了些就會對這朵花造成不好的損壞。

  ……

  “喜歡嗎？”

  大姐姐歪著腦袋看著小男孩。

  ……

  小男孩把花拿近了些。

  馥鬱的花香讓他有些熏熏然。

  他深吸了一口氣。

  “……喜-”

  小男孩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立即抿住了嘴巴。

  他睜大眼睛細細打量了手裏的花一會。

  然後才張開了口。

  聲音卻是比剛才放低了很多。

  “喜歡！”

  ……

  “那你有高興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