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很受煎熬。

  尤其想到……

  對這孩子，他真的虧欠了很多。

  一開始因為自己的懦弱，他有意避開了孩子。

  給了別人傷害孩子的機會。

  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

  後來他被現實打醒。

  雖然已經讓孩子受了好幾年的苦。

  他發誓要補償孩子。

  隻是……

  多年與孩子相處的缺失讓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跟這孩子相處。

  即使老人說多關心關心孩子就好。

  孩子還小。

  隻要他真心相待。

  就還能挽回孩子的心。

  但道理易懂，真的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他能為孩子做很多事情。

  其中卻並不包括跟孩子單獨自然的相處。

  他不擅長應付孩子。

  雖然是自己的孩子。

  而且……

  他習慣了對這孩子“冷處理”。

  要他改正過來……

  於他而言，並不容易。

  ……

  每次跟這孩子單獨相處，孩子對他小心翼翼-

  他知道這是他過去種下的因。

  是他的罪。

  他對這孩子其實也是小心翼翼。

  他不希望這孩子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

  兩個小心翼翼的人相處起來怎麽可能和諧融洽？

  他不知道孩子的感覺是什麽？

  他隻覺得尷尬、無措。

  也許孩子跟他的感覺一樣？

  ……

  所以即使他對孩子改變態度也有幾年了，他跟孩子之間的關係卻好像沒有他一開始以為的那樣飛速發展。

  ……

  他很焦急。

  也很挫敗。

  隻是一旦麵對孩子，他就是習慣性的“端”了起來。

  ……

  如今孩子不見了。

  這幾年他對孩子所有的情感：愧疚、歉意、自責還有濃烈的不知如何表達的關心與憐愛……

  似乎都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男子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氣球。

  還是一個即將爆裂的氣球。

  這種內心高高提起、惴惴不安又有種什麽要滿溢而出的感覺逼得他愈發的焦躁難受。

  他快要抓狂了。

  ……

  終於見到了孩子，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心裏翻湧的情緒。

  直到把孩子結結實實的抱進了懷裏，他不安跳動的心才終於不再高懸於空。

  “小滿天星……”

  男子的眼角隱隱有些泛紅。

  “你嚇死爸爸了……”

  ……

  “爸爸……”

  第一次跟爸爸這麽親近……

  女孩又是茫然又是無措。

  剛才她還說爸爸從來沒有抱過她……

  她在學校門口、大街上……看到過很多次爸爸抱著孩子或者孩子坐在爸爸肩膀上的畫麵。

  她每次都是看一眼就別開了視線。

  ……

  不看就不會羨慕。

  她也不是羨慕那些孩子被爸爸抱著。

  她羨慕的……是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氛圍。

  像她跟爺爺奶奶之間的相處一樣。

  她也希望爸爸跟她之間的相處也是這樣。

  ……

  女孩的眼神有些黯淡。

  每每意識到爸爸不像其他同學的爸爸那樣喜歡自己的孩子，喜歡她……

  她都覺得很沮喪。

  很……難過。

  她會忍不住懷疑自己。

  甚至懷疑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是不是在騙她？

  她其實沒有爺爺奶奶說的那麽好。

  不然……

  為什麽爸爸從來沒有來接過她上下學？

  沒有給她的試卷簽過字……

  沒有來學校給她開過家長會……

  沒有因為她考了一百分而誇獎她一句？

  她甚至不怎麽見得到爸爸……

  …...

  但是所有的這些她後麵都得到了。

  ……

  那天下雨，她沒有拿傘。

  就在她在教室裏磨磨蹭蹭的期待雨很快停下的時候，她看到了出現在教室門口的……爸爸。

  那是爸爸第一次來學校接她。

  ……

  那天，爸爸走進她的房間，問她是不是有試卷要簽字？

  她很驚訝。

  爸爸怎麽知道的？

  以前都是她拿著試卷做足心理建設去找媽媽簽字的。

  這是第一次，家裏人……還是爸爸主動問她要試卷簽字。

  ……

  爸爸說老師給他發的信息裏說的。

  她愈發驚訝了。

  啊？

  老師給爸爸發信息了？

  ……

  似乎見她太驚訝了，爸爸笑了笑。

  說他跟老師說過了。

  以後關於她的事情老師都會聯係他。

  ……

  女孩說不清楚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什麽樣的……

  她愣愣的拿出了試卷。

  爸爸誇了她。

  說她很厲害。

  考的這麽好。

  ……

  當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她後知後覺的開心起來。

  她咧著嘴角傻笑了很久才入睡。

  ……

  她的生活變了。

  爸爸於她不再隻是一個名詞。

  爸爸更多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以至於知道爸爸要去參加她的家長會，她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的意外。

  但心裏的她已經在歡呼雀躍了。

  ……

  爸爸變了。

  女孩終於意識到了這點。

  ……

  即使她知道爸爸變了……

  但此時的爸爸仍舊讓她覺得有一些些的陌生了。

  她第一次……這般直接的感受到……

  爸爸對她的在意……

  似乎比她以為的……要多一些？

  ……

  “爸爸……”

  其實爸爸抱的有些太緊了。

  女孩覺得有些疼。

  但她皺著眉沒有吭聲。

  一方麵她習慣了忍耐。

  另一方麵她有些舍不得與害怕。

  舍不得爸爸對她的這份親近。

  害怕……這次她推開爸爸，爸爸後麵就不會跟她這麽親近了。

  ……

  “叔叔。”

  蕭驍出聲。

  “你抱的力氣太大，弄疼小滿天星了。”

  ……

  “啊？”

  男子倏然拉開與孩子的距離。

  他注意到了孩子來不及鬆開的眉眼。

  他有些懊惱。

  “對不起，小滿天星。”

  “爸爸太激動了。”

  ……

  女孩搖搖頭。

  麵上綻開笑顏。

  “我沒事。”

  ……

  “真的沒事？”

  男子上下打量孩子。

  他問的其實是孩子不見的這段時間裏有沒有遇到什麽事？

  “你去哪裏了？”

  “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遇到麻煩？”

  男子問的更清楚了。

  ……

  女孩不由得看了一眼對麵的蕭師傅。

  她……

  不想爸爸知道因為她的疏忽差點害自己出車禍這件事。

  不管爸爸是對她生氣還是擔心，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這樣是不是就是說謊了……

  是不是不好？

  而且，她不說……

  蕭師傅也不會說嗎？

  女孩又是糾結又是忐忑。

  ……

  “小滿天星是為了追一隻貓才離開了公園。”

  蕭驍對女孩悄悄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