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怎麽知道是我。”

  企業沒有否認，她說著坐到蘇夏的身邊。

  沒有緊貼著，中間隔著一定距離，算是不遠不近的距離吧。

  “一個提督連他的艦娘都不認識，那個問題就大了吧。”蘇夏回答。

  “一個提督肯定能夠認出他的艦娘，甚至不需要用看的，隻需要憑感覺就可以了。”提督和艦娘存在著一種特別的聯係，不管提督和艦娘都不可能認錯人。但也僅此而已，企業說，“你怎麽就知道我是企業，而不是大黃蜂。”

  “前幾天不是在酒吧見過了嗎？”

  “我和大黃蜂長得幾乎一樣吧。”

  “發型。”蘇夏說，“大黃蜂是馬尾吧，約克城又是短發，隻有你是散發。”

  像是列克星敦和薩拉托加這樣的姐妹艦，一個是成熟的姐姐，一個是看起來初中生、高中生模樣的少女，不管任何人輕而易舉就可以分辨。

  如果光是看臉的話，蘇夏真沒有辦法一下子分清楚俾斯麥和北宅。他主要通過她們的發型來分辨誰是誰。除此之外，北宅是比俾斯麥要肉一點，但是看上衣服看起來其實差不多啦。

  “就這？”企業說。

  現實不比遊戲就那麽幾張立繪，如今的大家每天都會換衣服，甚至發型也經常改變。散發紮成馬尾，馬尾變成披肩發，長發綰起來，發髻放下來是最常見的情況。以此來分辨姐姐、妹妹，很容易出現誤會。

  蘇夏想要解釋一下，他沒有那麽隨便，還有證據的，隻是肯定一開口絕對是耍流氓。

  “提督你是不是想說……屁股？”企業好笑說。

  就算姐妹相貌相似，一般人難以分辨，不能作為論據。隻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而大黃蜂的外號大尻蜂。相比之下，企業的賣點在於她那一雙堪稱無敵的腿。

  蘇夏就是那麽想的，不過為了提督的形象，他堅決否認：“沒有。”

  “你不就是那種人嗎，我們都知道，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企業伸直了雙腿，左腳搭在右腳上，果然好一雙無敵美腿。

  “有一點那個原因吧。”企業說到那麽一個地步，蘇夏也沒有再否認了，否則也太虛偽，“主要還是氣質吧，你的氣質和大黃蜂截然不同，隻看氣質就可以分辨你們了。”

  雖然還沒有和大黃蜂有什麽交流，從大家的口中聽說她不少的事跡，搭配遊戲中的印象，蘇夏的心目中，大黃蜂貌似屬於鹹魚那一個類型。相比之下，企業優雅、獨立、大方、帥氣、包容、堅定。

  企業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了他的回答。她本來就是開一個玩笑罷了，沒有任何騙人的打算，散發都懶得紮成妹妹平時最喜歡的馬尾，可以說除開口稱大黃蜂之外，沒有任何偽裝。

  “剛好路過，”企業頓了頓說，抬起頭看了眼從樹隙灑下的光斑，“發現提督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思緒萬千的樣子，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蘇夏下意識回答。

  “如果是我遇到什麽問題，肯定第一時間找提督。提督和艦娘是一體的，休戚與共，如果連提督都不相信，還有誰可以相信。”企業說，“反過來也一樣，我希望提督遇到什麽問題可以找艦娘商量。”

  “還是說不能找艦娘商量的問題？”企業大笑起來，奇怪的視線在他的身上掃來掃去，“比如說提督身子虛……是不是密蘇裏如狼似虎？”

  “什麽啊……”蘇夏說，“我一定向密蘇裏告狀，你編排她。”

  “我相信提督。”企業說，十分自信。

  “不要相信我。”蘇夏話說，“我是人渣提督，什麽都做得出來。”

  “那我是不是該說——提督我求求你了，不要告訴密蘇裏，我什麽都願意做？”

  “就這樣。”蘇夏笑。

  “那提督想要我做什麽？”

  蘇夏想了想，說道：“就證明黎曼猜想吧。”

  “殺了我吧。”企業說，

  蘇夏笑起來。

  “提督這不是很有精神嘛。不是密蘇裏如狼似虎，提督招架不行的話……”企業說，“提督到底有什麽問題？”

  蘇夏轉向企業，隻見企業對著他點點頭，意思是說出來吧，可以的。他收回視線，抿了抿嘴唇，雙手放平，說道：“就是，有時候想，像是我這樣作為提督是不是有點作弊了。”

  “怎麽作弊了？”

  “就是說啊……就說我吧，像是我這樣的人，放在外麵，相貌中人之姿，才華也就是那樣啦，也不是能言善辯，想要找一個女朋友都難。”蘇夏說，“現在變成提督，輕而易舉收獲大家的喜歡、擁護。”

  “大家一個個又漂亮，又聰明，那麽優秀又出色，放在外麵可以輕而易舉找到不知道比我出色多少倍的人吧。”

  蘇夏知道他有些矯情了，小華早就提過了，但總是忍不住那麽想。

  “莫名其妙，提督到底在想什麽？”企業說，“我們是你建造、打撈出來的，你不配誰配啊？”

  “你們是我建造、打撈出來的沒錯……但是我明明沒做什麽工作吧。”蘇夏說，“全靠運氣好吧，老天爺賞飯？”能夠穿越成為提督，得那麽多艦娘喜歡，擁有那麽強大的鎮守府全靠運氣了，他一直很在意。

  “確實。”企業說，“相比其他提督，提督算是很好那一種。”

  “嗯，我大概知道提督在煩惱什麽了。”企業的智商、情商在鎮守府當中，絕對屬於頂尖的那一批，“我不知道提督為什麽會生出那麽矯情的想法……我就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下提督。”

  蘇夏問道：“什麽問題？”

  “提督覺得艦娘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蘇夏不明所以，企業到底想要問什麽。

  “就是說……”企業雙手放在台階上麵，向後仰著身子，樹幹挺拔，層層疊疊的綠葉遮蔽了天空，“艦娘一蘇醒便擁有美麗的相貌，不需要學習就掌握比許多人學習還要多的知識，還有強大的力量，你說算不算作弊？”

  “呃……”蘇夏應著。

  “好像我幾乎什麽努力也沒有，卻擁有那麽多的東西，美麗的相貌、淵博的知識、作為艦娘摧枯拉朽的力量、那麽多姐妹，還有我愛的提督，得來全不費工夫，是不是要羞愧呢？”

  蘇夏不說話。

  “普通人，有長得漂亮，有長得難看。長得漂亮的人不管是做什麽都順利，相比那些普通人，他們是不是要羞愧？”企業說，“現在有那麽多明星，除開臉之外，要演技什麽都沒有。如果他們沒有那張臉，會有小女生喜歡嗎？”

  “提督覺得自己不夠帥，配不上大家？我覺得提督很帥氣……事實上，提督在艦娘的心目中沒有帥不帥的區別，就像你會在意父母的相貌嗎，提督就是提督那就夠了，哪怕是不可名狀的存在。”

  “不說那個一個。”企業繼續說，“提督覺得那些帥哥才可以配得上艦娘嗎？所以說那些帥哥的好皮囊又是怎麽來的，還不是老天爺給的。照你那麽計較，那些帥哥也就是投胎好、運氣好？”

  蘇夏說：“他們也運氣好。”

  企業不置可否，說道：“我們再說天賦啊才華啊……提督知道牛頓、愛因斯坦、伽羅瓦嗎？”

  “知道。”

  “他們的那些成就，那是一個普通人努力可以得到的嗎？”企業說，“還不是全靠老天爺給的天賦嗎，老天爺賞飯嗎，給了他們一個好腦袋。照你那麽說，他們是不是不配稱為偉大的科學家、發明家、數學家青史留名？”

  “在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當得起、當不起的。什麽東西不都是老天爺給你你才有的，既然給你，你就給我接著。”企業笑起來，“那一句話怎麽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交貴人十修身……命在第一位，讀書到了第五。”

  “提督需要在意的事情……大家從來都不會議論天才，隻會歎息那些天才明明有著那麽好的天賦卻不努力，歎息傷仲永。大家不會說哪個皇帝不過投胎好，隻會鄙視哪個皇帝明明有著那麽大的帝國不知道努力，最後落得國破家亡。”

  “提督不應該在意自己的好運氣，大家也不會說提督不過是好運氣。如果提督明明有著那麽強大的鎮守府，卻放在那裏什麽都不知道做，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守護……大家隻會嘲笑那樣的提督。”

  蘇夏聽呆了，豁然開朗，緩緩轉向企業。他發現了，好像就是這麽個道理。好運氣不是問題，好運氣擁有那麽多，卻不知道努力、守護才是問題。他不該懷疑那些運氣啊，而是應該守護這一切。

  “我知道了。”蘇夏堅定說，眼睛變得明亮。

  “提督想通了就好。”企業微笑。

  企業遲疑了一下，突然說道：“其實，說實話，我一直想不通。”

  “想不通什麽？”

  “到底是詛咒還是祝福。”企業說，“提督成為提督後，可以輕而易舉收獲那麽多艦娘，但也注定一輩子離不開艦娘，一旦離開艦娘將失去所有。艦娘一蘇醒幾乎擁有所有，相貌、知識、力量，但不管提督是怎麽的人，總是無可救藥地愛上提督。”

  企業伸出手，摸到蘇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