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明白過來師父的意思，她眼眶濕潤，“師父，跟您沒關係，您不要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師父有什麽錯呢？

  唐敏突然明白，原來這就是師父改變主意，重新回中醫學院授課的原因。

  風神醫見她要哭，瞬間斂去麵上凝重的神色，幽幽來了一句，“去買菜。”

  凝重的氣氛驟然變的輕鬆，唐敏瞬間收住，“哦。”

  唐敏出去後，風神醫拿出電話，撥了尋呼台的號碼，呼了何啟。

  然後，鎖了唐敏的門，離開。

  濱城一家茶館裏，何啟匆匆趕來，“師父，您找我？”

  風神醫悠閑的喝著茶，看到何啟，掀了掀眼皮子，“坐。”

  “師父，是不是有事？”何啟忐忑的落座，看著風神醫，麵色緊繃。

  風神醫抿了口茶，看著他開口，“何啟，你跟著我，兩年了。”

  何啟神色晦暗不明，不明白師父為何突然又提起這個話題，他溫順的點頭，“是的，師父，是兩年了。”

  他放在腿上的雙手，緊張的握成了拳。

  等待著師父接下來的話。

  他不會……要趕他走？

  在何啟無比的煎熬中，風神醫開了口，“可以出師了。”

  出師？

  何啟的神色驟然一變。

  所謂出師，還不是變相的趕他走？

  他的呼吸加重，眼眸狠狠波動著，語氣急促，“師父……那件事，我已經認錯了，為何還要這樣？”

  他明明說過，跟他不計較了的。

  何啟第一反應就是，一定是因為唐敏……

  風神醫語氣淡淡，“何啟，過去的已經過去，我沒有計較。”

  “師父，那為何……”既然沒計較，為何讓他提前出師？

  何啟看著他，想聽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

  “我跟你提過，我去了中醫學院授課的事，我跟中醫學院的李院長聊了一次，他的話改變了我的一些固有的思想，我決定，用我後半生，將我必生所學，全部毫無保留的交給那些學生們。”

  必生所學……毫無保留……

  這兩個詞聽在何啟耳中，神色玄幻。

  像風神醫這種民間中醫，除了自己的嫡親徒弟，怎麽能將所有的醫術都毫無保留的全部奉獻出去？

  如果以來，所謂的白氏秘方，就相當於成了公眾的？

  “以前，我不受約束，到處遊曆，如今年紀大了，跑不動了，想安定下來，前些年，我喜歡清閑，想著收你這個徒弟教教算了，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了，我也想桃李滿天下，也想成為眾多學生擁戴的教授，更想讓中醫發揚光大。”

  何啟聽的腦瓜仁嗡嗡響，一時無法接受師父的思想改變。

  成為眾多學生擁戴的教授？

  他以前不是最討厭那種人？

  風神醫看著心不在焉的何啟，繼續說道，“你是我最看重的徒弟，也出身中醫世家，本來就有基礎，現在完全可以出師，自己回老家開個中醫診所，給老百姓看看病。”

  何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出聲，“師父…”

  回老家給老百姓看看病……

  嗬，他如果這輩子隻是這樣的追求，又何必拜他為師？

  何啟能看出來，他師父這次不是開玩笑的。

  他是真的不想留他了。

  “那……唐敏呢？您也不打算教她了？”他問。

  提到唐敏，風神醫看何啟的眼神變的複雜難言。

  他的視線落在何啟那張斯斯文文的麵容上。

  像是無論如何都沒法相信，他會做出唐敏口中所描述的那種殺人放火的事兒。

  他是個大夫啊，這雙手是用來救人的。

  他斂回思緒，開口，“她在我這學不到東西，跑去中醫學院學西醫了，所以，你也另謀出路吧，跟著我這個糟老頭，沒前途。”

  雖然風神醫說的情真意切，還首次承認自己是糟老頭，但何啟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突然讓他出師，這件事本就蹊蹺。

  另外，他這個人，一向瞧不起學院派，如今卻突然去學校授課。

  還要將必生所學毫無保留的傳授出去。

  如果是這樣，他這個所謂的風神醫的徒弟的名號，又有什麽特別？

  過不了兩年，他的徒弟就會一幫一幫的從中醫學院湧入社會。

  可就這麽出師，何啟並不甘心。

  該學的還沒完全學到。

  他抿唇思量。

  他見何啟一直沉吟不語，他又開口，“何啟，在想什麽？”

  何啟抬頭，看向風神醫，還抱有一絲希望，“師父，我覺得，以我現在的醫術，還沒那個能力獨立治病，我想跟您再學學。”

  風神醫聞言，客氣疏離，公事公辦，“如果想學，那就來中醫學院學，今後，我沒時間再單獨為你授課。”

  “這……”

  “如果你有能力考入中醫學院，或者像唐敏那樣，特招進去，你可以繼續深造。”

  何啟不死心的追問，“師父，為什麽突然會做這樣的決定？”

  何啟不解的看著他，為何自從那個女人出現，一切都變了？

  以前在雲霧山，師父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他無欲無求，隻想到處浪，並且說傳承他醫術的擔子，會交到他身上。

  為何突然，要去中醫學院授課，還啟毫無保留傳授？

  風神醫搖頭，“不是突然，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了，以前我在中醫學院授過課，當時還沒靜下心來，現在，想找個落腳之地了，你今年好像也二十有三了，該安定下來了，回去吧。”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對現實的無奈和妥協。

  “師父……”

  何啟此刻看著風神醫，他終於意識到，師父並不是考驗他，或者心血來潮說這些話。

  他是深思熟慮，真的做了這樣的決定。

  何啟知道自己無力改變他的決定。

  隻是，他如今的處境，變的尷尬。

  不上不下。

  學了個半吊子。

  雖然普通的病症的確沒什麽問題，但他這兩年跟著風神醫窩在那個山上，潛心鑽研，名氣根本沒打開。

  現在的病人，尤其是有錢的病人，治個病都講究尋求名醫。

  尤其中醫，講究醫齡和輩分，什麽年輕有為，根本不適合他們這個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