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所在的部落住在半山腰一個山洞裏，洞口隱蔽在一塊大石之後，進去便是一個大的山洞，在洞壁上又挖了一些小洞。裏麵光線晦暗，彌漫著一股黴味和酸臭的氣息。

  整個山洞一覽無遺，角落裏還有十幾個雌雪人，以及幾個抱在一起打鬧的小雪人。雖然是小孩，但他們的身高卻已相當於人族的成年人，打鬧的方式是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入肉。

  沒有看到老年雪人。

  葉彩兒皺起秀眉：“這些雪人也是不講究，柳道友，我們問完話快走吧。”

  柳清歡點頭道，他也沒料到巴爾的部落這麽窮。

  巴爾進洞後就嗷嗷叫著把其他雪人趕走，帶著生硬的笑走回來，指著洞穴後麵的一個石台說道：“坐。”

  那石台上堆滿了肮髒的毛皮，上麵有一個大大的人形凹陷，顯然是巴爾平日裏的坐臥之處。

  柳清歡無奈地看看周圍，連個石凳都沒有。其他雪人都是席地而坐，好點的還有一塊獸皮鋪著，有的連獸皮都懶得鋪，直接就在冷硬的地上打滾。

  他在石台邊緣找了個位置坐下，巴爾立刻轟隆一聲倒在皮毛堆，一臉愜意。

  雖然他剛剛才被柳清歡小小教訓了一下，但轉頭就似忘了，態度還親近了些。

  他的手一直按在胸口處的皮毛，那裏放著裝著靈草的木盒。

  葉彩兒直直地站著，顯然沒有坐下的打算。而於英自進洞之後便沉默不言，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柳清歡看了他一眼，說道：“於道友，還要你幫忙問一下。巴爾雖然會說一點我們的話，但說得不甚清楚。你幫我問問他，如今雪人族一共有多少部落，最大的部落是哪些，都在什麽方位。”

  於英點點頭，開始與巴爾交談，然後轉達給柳清歡：“他說，雪人族以前有好多個小部落，但幾十年前，就有一位偉大的呼達勒出現。呼達勒在雪人族語言中大概就是力大無窮的意思，這位呼達勒將周圍的小部落全部收入他的阿古部落，變成很強大。”

  巴爾在旁邊振臂叫道：“阿古！阿古！”

  周圍其他雪人也跟著叫：“阿古！阿古！”

  柳清歡道：“這麽說，他的這個部落也是屬於這個阿古部落了？”

  於英搖頭：“不是，他們部落太偏僻和靠外，阿古部落的位置主要在東邊，他們這邊屬於一個叫夏魯的部落。夏魯是雪人族曆史上為整族爭來了人修認可的呼達勒原來所在的部落，大至地位就相當於雪人族的皇族。因為現在這個呼達勒的崛起，所以夏魯和阿古爆發了戰爭。”

  他頗覺好笑地道：“不過巴爾顯然更喜歡阿古部落，剛剛說了很多呼達勒的讚美之詞，跟念詩似的工整對仗，我想極可能是阿古部落流傳出來的，這位呼達勒不簡單啊。”

  柳清歡道：“那你問問他，這兩個部落誰更強大。”

  這次，沒等於英問話，巴爾便自己說了起來：“呼達勒，厲害！阿古，好。夏魯，壞。”

  柳清歡挑挑眉：“好在哪，壞在哪？”

  巴爾一臉認真：“阿古，給吃的、不殺人。夏魯，餓、欺負我們、殺人。”

  葉彩兒突然道：“你們平時吃什麽？”

  巴爾興奮地嘎嘎笑，從皮毛堆裏摸出一根粗大的骨頭：“熊、大黑熊。”

  又拿起一塊帶著黑色花紋的黃色毛皮，炫耀道：“豹、狼。”

  葉彩兒臉色不虞，指了指他那些手下：“他們呢？”

  “雪羊、雉鶉。”

  葉彩兒又指向窩在角落裏的雌雪人，這些雌性比雄性個頭小一些，大都隻在腰間圍了一塊破爛的獸皮：“她們呢？”

  巴爾轉了轉腦袋，輕蔑地道：“雞、鬆果。”

  葉彩兒臉色變得很不好。

  柳清歡道：“雪人族生存在極為艱苦的雪境，惡劣的環境決定了他們隻能以實力來決定食物的分配。”

  葉彩兒點點頭：“我出去透透氣，這洞裏太悶了。”

  柳清歡與於英對視一眼，便繼續詢問巴爾關於阿古和夏魯之間的戰爭如今進展得如何。

  巴爾對呼達勒十分崇拜，他的這個部落雖然地處偏僻，但周圍還有不少其他部落，所以他經常跑去與人打聽呼達勒的英雄事跡，盼望著對方能快點打敗夏魯，來收了他當小弟。

  在他的口中，呼達勒就是天神的化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同時美德加身、仁慈和善。在一堆溢美之辭中，柳清歡努力分辨著真正的局勢。

  接下來幾日，他們一行三人在巴爾的陪同下，將周圍的雪人部落走訪了一遍，又送出了幾樣華而不實的禮物。

  無一例外的是，他們每見一個部落首領，對方就要上來跟他們打一架。

  這些雪人修為最高的也隻是淺藍，柳清歡卻懶得和他們打，倒是於英很有興趣。他也不使用靈力，就全憑肉身與對方硬杠。

  雪峰之中難得的一處平台處，四周圍滿了高大粗野的雪人，隨著場中傳來砰砰砰的拳腳聲時而歡呼時而咆哮，大冷的天卻打出了火熱無比的氣氛。

  柳清歡與葉彩兒亦站在人群中，圍觀著於英同時對陣五個比他高得多又壯得多的雪人。

  於英畢竟是金丹修士，又是體修，他便是不用靈力，其體魄也不是這些雪人能比的。隻見他原本古銅色的皮膚，在戰鬥中浮現出一條條深藍色的紋路，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就是一位個子矮小的雪人一樣。

  “好！”在於英一拳頭將一個雪人打倒在地時，葉彩兒跳了起來大聲叫好，興奮得白淨的臉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柳清歡暗覺好笑，此女的性格大大咧咧的，不僅有女人細膩敏感的一麵，也有爽朗豁達的一麵。她雖然嫌棄那些雪人的粗魯邋遢，但又很快與對方打成一片，實在是個妙人。

  他們一行三人的到來，讓附近的幾個部落都熱鬧了幾分。雪人雖然好鬥，但思想卻很簡單，所以相處起來並不難。

  等於英贏了戰鬥走下來時，葉彩兒迎了上去：“於道友，好樣的！”

  於英抹了一把汗水，雖然他身上沾了不少灰塵雪沫，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讓他多日來的陰鬱消失無蹤，豪邁地大笑道：“我也就欺負一下這些淺藍罷了。”

  巴爾搖搖擺擺地晃了過來，先是與於英抱腿揪胳膊了一下，然後大聲吼道：“晚上、請你們吃宴席。”

  當晚，就在這片平台上，一堆堆篝火升了起來，一隻隻野獸獵物被抬了出來，一壇壇野果雪蓮釀的酒香飄四野。

  柳清歡難得放鬆地躺在一把自己凝出的石椅上，陷在柔軟的獸皮中麵帶微笑地看著周圍一片歡樂景象。

  大塊的肉、大碗的酒，以及大吵大鬧歡騰的雪人族。

  他靜靜地沉思著，抬眼找到一位叫阿木的首領，擠了過去。

  對方一見他，便發出一串呼哧帶喘的笑聲，大掌啪啪拍來。

  柳清歡與之對了幾掌，又一起灌了幾碗酒，扯下一條雪狼腿啃著，笑道：“你們可願跟我們一起去見呼達勒？”

  阿木皮膚的顏色比巴爾又要深一些，是附近幾個部落中實力最強的人，聽到他的話後，大嘴傻傻地張開，嘴裏咬著的肉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