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戰後之謀
作者:秋風月冷      更新:2020-04-05 08:26      字數:3238
  中軍大帳。

  孔有德的老臉已經扭成一團,怎麽醜怎麽來。

  今天他抱著必勝的決心誓死一戰仍然以平平無奇的戰跡回歸,這讓他難於接受。

  尤其是被他引為左膀右臂的張存仁幾乎全軍覆沒,讓他氣得直罵娘。

  但是這一切已經無濟於事。

  多鐸之死,在皇族中必然受到一番震蕩,南征中的東路旗兵的新任主帥人選會產生各種可能,有可能是阿巴泰,也可能是博洛,亦有可能是多爾袞親征,甚至東路軍編製取消。總之他孔有選德在短時間內不會有後援。

  本來用十萬大軍圍攻一萬守軍的揚州,甚至還能擒殺南明重臣史可法,這對孔有德來說是一項困難係數D級,功勞S級的小活動,連腦子都不需要帶。

  可是不知為什麽,接連攻戰不僅沒把這城打下來,反而損兵折將如斯,這令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十萬點傷害。

  接下來這仗該怎麽打,他把這問題拋給了手下將領。

  劉良佐道:“揚州守軍兵困馬乏,明日繼續攻戰必有斬獲!”

  李本深道:“這張雲凡是非常人,詭計多端,每每出手令人防不勝防,末將以為我軍尚需一番整休,必要時暫退山東,從長計議!”

  劉良佐道:“這還需要什麽計議?雖然此子計謀無常,終究隻是一人,揚州已經不堪重負,隻需再給他們雷霆一擊便可城破,若是左思右想,拖延戰機,反被他們有可趁之機!”

  “劉將軍,你難道忘了張大人的教訓,若不進行周密的策劃,你就不怕重蹈覆轍?一次就傷亡萬人,我軍就算再兵多將廣,也容不得如此折損!”

  李本深這番話無疑是打了張存仁的耳光,張存仁不悅:“李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將軍都沒有說什麽,你卻在說三道四?”

  李本深抱拳行了一禮:“張將軍息怒,本人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任何不敬之處。這張雲凡行計行雲流水,我們要摸透他的路數,對症下藥,才能不被所趁!”

  張存仁冷笑不已:“今日之戰,我張存仁不過敗於輕敵,若是再戰你以為我還會有此敗?論領兵之能我還不如你一個副將?”

  高傑一死,李本深雖然接管了大部分的部眾,但是其職位仍然是副總兵。

  李本深也不是好欺的主,既然對方不敬,那麽也不需要客氣:“所以本人所言要先摸清對方的路數,再對症下藥,有何不對?”

  孔有德老臉拉了下來:“好了,本王讓你們過來商議,可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本王要知道該怎麽戰,而不是戰或不戰的問題!”

  李本深一驚:“大將軍,我方累日作戰,士氣低迷,最好先進行一番休整,整頓攻城器具,再派細作從城內打探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劉良佐幽幽道:“李將軍,我們以十倍之力圍攻揚州,今已過去半月,不僅未拿下揚州已在滿人中多有怨言,這時候你卻說先撤軍休整,這讓大將軍顏麵何存?再說我軍一撤,明廷以為我們怕了,各路援軍紛至,到時一舉反攻過來,打亂了攝政王南進大計,你又讓大將軍置身於何地?”

  李本深反駁道:“本將說的是撤退並非敗退,隻要於江北任何一城紮營布陣,明廷這盤散沙豈會有可趁之機?”

  孔有德再次怒起,操起一劍,將一張桌角劈了下來:“誰再提此事,猶如此桌!”

  眾將臉色一變,皆用眼神把鍋甩給李本深。

  久未出聲的許定國道:“古人攻城掠地,講究的是圍三闕一,其意是圍攻三邊,留下一邊,如此一來守城者會有逃生之念,不再心存死誌,作戰能力有所下降。再者我們現有兵力三萬餘,若是隻圍三邊,仍然可以保持昨日的戰力,大將軍以為如何?”

  張存仁道:“若是如此,明軍若是南逃怎麽辦?”

  許定國笑道:“劉將軍,我軍攻打揚州難道隻是為了多殺幾個明軍?這恐怕就本末倒置了,占城才是我們的目地啊!”

  張存仁咬牙切齒道:“那張雲凡極為可惡,若是不能將此人誅殺,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張將軍,小不忍則亂大謀,隻要占得揚州,再以此為據點,日後何愁沒機會報仇?”

  李本深點頭道:“這倒是好計,當日大將軍所接任務是拿下揚州,可沒有說要殺多少明軍,隻要取城,任它逃走多少人,這份功勞已經取下了!”

  孔有德心中也有各種雜念,他的本意是將一城屠戮,方顯他大將軍本色,奈何現今兵力折損過重,已經做不到這個要求了,那麽也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這時一名兵卒在許定國耳邊耳語了幾句,許定國一喜,向孔有德行禮:“大將軍,屬下有一好事需要向大將軍稟明!”

  “說吧!”孔有德有氣無力應了一聲。

  “高傑曾為徐州總兵,庫房內曾有一批投石機未曾啟用,屬下將士已經取回來十台,已運抵到本部營中。”

  “有這等好事?”

  “自然不假!”

  孔有德原本無精打彩的臉再次奇跡般煥發青春:“如此妥了,那就以圍三闕一之法攻城,放開南門,緊攻東門,北門、西門待命!”

  眾將無異議,皆應命回帳!

  當夜,揚州城這邊也展開了商議。

  今日戰果輝煌,四邊城防殲敵一萬餘眾,可以說是這數日來最大的戰果,每個人臉上多日來的愁雲慘霧一掃而空,皆洋溢著濃濃笑意,三三兩兩談笑風聲。

  “諸位大人,揚州之圍一日未解,我們還不能太樂觀,還需小心應對!”張雲凡及時潑出去一盆冷水。

  任民育紅光滿麵,笑著道:“張大人真乃神人,以巧計大破強敵,明日的戰果想來也不會差,我們都拭目以待!”

  張雲凡嚴肅道:“任大人這想法可要不得,雖然今日大勝,並不等於明日也會大勝,我玩的隻是雕蟲小計,可行一次,不可次而再再而三。所以明日之戰該怎麽打我也沒有好的辦法。”

  史可法點頭道:“確是如此,越是此時越不可大意,否則全功盡棄。就明日戰事我們也需要一番計議!張大人你先說說!”

  張雲凡也不推卻,想了想道:“現今叛軍兵力大損,如果再幹四麵圍城的把戲那是愚夫所為,下官猜測他們可能會聚合兵力攻打一門,或者三門。”

  張雲凡這麽一說,眾人頻頻點頭。

  史可法又問:“那你以為他們會攻打哪幾門?”

  “可能是東門,可能是北門,也可能是西門,總之不再會是南門!”

  “為什麽將南門排除在外?”劉肇基忍不住發問。

  張雲凡笑了:“劉總兵,如果你在一個地方摔了個大跟頭,或者你麵前有一個大坑,你會怎麽做?”

  “敬而遠之!”

  “那就是了,這一戰要是沒把張存仁這個狗賊打怕我都不信邪!所以明日的防守可以做一點調整,盡可能把南門守兵調出來,作為機動力量待命,一旦另外三門受到重點打擊,再趕過去救援!”

  有道是成功的人放的屁都是真理,不成功的人真理都是放屁,以張雲凡現在的成就,雖然官職不大,但個人威望提升得很快,他的建議無條件全票通過。

  公事說完又夾帶了點私貨,把劉全章推薦給任民育,充當醫工。

  醫工是戰時最急需的兵種,大量傷員要等著他們去就醫,加上又是張雲凡推薦,直接給了他一個醫官,喜得劉全章把嘴咧得跟褲衩似的。

  那個曾經在劉澤清營中充當巡兵在關鍵時刻反水投靠張雲凡的人,其名叫彭大海,張雲凡對他有過承諾,自然不會失信於他,作為反水的獎勵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因其頭腦冷靜,辨識能力強,又把他安排在偵察隊,充當張萬祺的副手。

  多鐸受到三連刺,最終難逃一死,這在鑲白旗內部算是炸開了鍋。

  博洛心情大喪,為其披麻戴孝,執侄禮親自撫靈前往京城。

  行至半道,遇到平滅亂民回來的阿巴泰。

  父子倆相見自有一番話說。

  阿巴泰道:“我兒,你這是做什麽?”

  博洛道:“豫親王薨歿,孩兒將靈柩送往京城,交由福晉料理後事!”

  “那麽往後呢?”

  博洛茫然:“阿瑪指的是……”

  “你這一走,那十萬鑲白旗弟子怎麽辦?”

  博洛道:“等孩兒將豫親王靈柩送往京師,操辦好喪禮後,這旗主之選自然由攝政王定奪,依孩兒看,豫親王二子多尼最為機靈,想來新任旗主非他莫屬!”

  阿巴泰頓足不已:“我兒糊塗,我阿巴泰便是鑲白旗小旗主,你難道是讓我這一把年紀去臣服一個十多歲的小娃娃?”

  博洛轉念一想確是如此,又道:“那孩兒該怎麽做?”

  “你附耳過來!”

  兩人一番耳語,皆盡歡顏。

  隨即靈柩大隊不再北行,隨行人員撤下了素縞、白幡、紙錢,還把棺木拿東西遮蓋起來,若無其事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