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外，十裏外無名高坡上，張雲凡這支人馬靜靜地蟄伏著。

  放眼放去，揚州城的戰鬥形勢盡收眼底。

  建奴大軍以服裝區分，分成兩大陣營。

  一陣營，穿著一身鐵甲，頭配精盔，沒有鐵甲的穿著厚重的棉甲，身體鼓得跟墳包似的，有一部分人身下還有戰馬。不管是穿鐵甲還是棉甲，戰服和精盔上的顏色是白底鑲紅邊，旗幟也是白底鑲邊龍旗。

  這部分人的人數約為十萬，雖然對揚州城處於包圍結構，但分布於五裏之地，也就是說，處於戰事的外圍。

  二陣營，穿著的是明軍的鴛鴦戰襖，頭上戴著的是白底鑲紅的精盔，手上拿著的是明軍刀盾長矛。

  這部分人數也接近十萬，分布於揚州城下四邊，與守軍交戰的就是他們。

  很明顯，處於外圍督戰的是多鐸的鑲白旗正規軍，處於中心作戰的是投靠建奴的大明叛軍。

  在這短短半月時間內，多鐸勢如破竹般掃平了高傑部、劉澤清部、劉良佐部，整整十萬兵馬被他們吃下。

  這可是十萬大軍，可不是十萬頭豬。就算是豬都知道往前拱，可是這些拿著明廷軍餉的人不作像樣的抵抗，要麽潰逃，要麽直接做了走狗。

  你做走狗也就算了，可換了個主人，他們又偏偏不屬豬了，打殺起自己人來如同豺狼，絲毫不念及一點手足之情。

  這近二十萬清漢大軍一萬一個方陣，編成了二十來個大陣，將揚州城圍得金箍鐵桶一般。

  由於距離太遠，他們看不清城上守軍模樣，但是勉強可以看到城防上正在經受攻擊，一隊隊攻城兵螞蟻一樣拿著攻城梯攀爬，然後一個個墜落。

  要知道守軍隻有史可法帶來的一萬餘名，就算揚州鄉勇也積極參戰，也不會超過兩萬人。

  以兩萬抵抗二十萬，這可是十倍的懸殊，這個多鐸還真看得起他們。

  揚州乃富庶之城，又處於京杭運河的樞紐，水運發達，隻要掌握了揚州，等於江南的大門已經替他們打開。

  所以，建奴對於揚州城誌在必得。

  張雲凡的部眾都看在眼裏，可以說心頭拔涼拔涼的。

  放眼望去都是建奴和大明叛軍，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而他們這支三百人的小隊伍，連浮萍都算不上，頂多是艘紙船，扔進去就沉了，連浪花都不會翻。

  “大人，你要我們怎麽做？”伊燦認真地看著他，眼中是絕然之色。

  她既然選擇追隨張雲凡，就不會有一絲後悔，雖然他們一介女子，但能死在民族大義上，也是死而無憾。

  其他部眾望著遍野的建奴亦沒有畏懼，靜靜等候張雲凡的命令。

  隻要他一聲令下，他們都會拿起大刀長矛，義無反顧殺入敵陣。

  然而張雲凡想了想道：“一下子殺二十萬奴子太累，大家先休息一下，養好精神晚上幹！”

  他居然想把這二十萬敵人全殺了，就算眼前有二十萬頭豬，你也忙不過來？

  眾人都麵麵相覷，見過能吹牛的，沒見過這麽能吹牛的。

  或許護衛長是想在晚上偷營吧？

  其實張雲凡現在並沒有主意，他確實考慮過偷營，但是敵軍萬人一夥紮堆，他還真沒這個膽。

  身為戰士勇往直前往敵人陣營裏衝容易，但既要勇猛，又想做到保住自己小命可不容易。

  張雲凡可不會讓自己的人白白做炮灰。

  就在這時有人發出警告：“大人，不好了，我們被建奴探子發現了！”

  張雲凡臉色一變，這可開不得玩笑，一旦他們位置暴露，隻要千號人就能把他們給團滅了。

  “不要放走他們，全部幹掉！”

  轟轟轟！

  火銃刺耳的開火聲接連響起，一個個建州奴子栽落倒地。

  隻是這山坡地勢有點複雜，盡管擊落了幾人，仍然有幾人逃到了坡下。

  張雲凡沉下心氣，熟練地掏出轉管火槍，幾聲連響，連斃四人。

  可是最後一人卻逃到了有效距離外。

  這時趙仇與幾名巡邏的兄弟趕到，趙仇一支鐵箭射出，正好紮穿最後一人的咽喉。

  張雲凡背後都驚出冷汗，如果不是趙仇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張雲凡指揮眾人把屍體藏好，免得被其他建奴探子發現。

  在搬運最後那具屍體時，他靈感上來了。

  這些探子都是建奴降卒，身上還穿著大明的鴛鴦戰襖，頭上是建奴盔，這個屍體被趙仇一箭封喉，身上沒有破洞和血沾染。

  或許可以廢物利用一下。

  “諸位，我現在有一個大膽的計劃，你們暫且都呆在這裏原地不動，我穿上這身狗皮去建奴營地打探一下，時間大概十二個時辰！”

  眾人吃了一驚，許嘉應道：“大人，你是我們的頭，怎麽可以以身犯險，這種小事交給我去做便是了！”

  張雲凡堅決地搖搖頭：“不行，我要親自了解，以便做出最準確地分析，我若是沒有回來，這裏由伊燦指揮！”

  伊燦道：“建奴重地就是龍潭虎穴，我陪你闖，如果我們不在，就由孫嘉績大哥主領！”

  孫嘉績聽了也急了：“不行，要去我也去，大家有個照應！”

  張雲凡虎起了臉：“就這點小事爭什麽爭，我也不是去了不回來，你們再爭來爭去太陽都下山了。行了，你們都老實待在這裏，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許出來！”

  眾人還是老大不情願，但迫於張雲凡嚴令，隻能從了。

  張雲凡心裏也是緊繃著，幸好剛才說話留了一手，要是讓他們知道他是去刺殺多鐸，肯定死也不會讓他走。

  兩把多輪火槍帶進去容易出問題，他便埋在了山坡下。

  為什麽不交給手下，如果交給手下又會多個麻煩，他們可不知道他的火器會變出來。

  穿著叛軍的鴛鴦戰襖讓他心中沒來由一陣感慨，在小朝廷混了這麽久他還沒穿過正式明甲，這還是沾了這些叛軍的光了。

  走在通往建奴營地的大道上，沒多久遇到了一支十來人的押糧隊，晃晃悠悠，似乎剛打了秋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