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急報第一時間送到趙楷麵前。

  兩千三百人，如今加上三千二百人，合計五千五百人。

  趙楷知道為何鬱黃門如同屁股著火一般。

  原本就擔心韓逍遙翻臉起兵，現在韓記人馬翻了一倍多，雙方一旦衝突，浮橋大營首當其衝。

  雖然支持自家主子爭大位，但不代表鬱黃門不顧惜自己的狗命。

  “請求殿下速速增兵！”

  趙楷皺了皺眉，此前增派一個騎兵指揮已經通過三衙私下操作，如今想要應對韓記的擴招，至少要調動四個步騎指揮。

  再怎麽私下處理，兩千人馬的調動，無論如何逃不脫樞密院的眼睛，而且，三衙那邊絕對不敢操作。

  另一份密諜的情報，則顯示了韓記高層開會紀要，以及各部門討論遷徙的大致內容。

  果然，韓逍遙猜到了汛期決堤的危險，故而將營地搬遷到三十裏外的北丘山。

  趙楷重新翻閱卷宗，漸漸露出笑容。

  迫於汛期臨近，作出遷徙決定，韓逍遙終於犯了致命的錯誤，而且還不止一個。

  首先，遷徙不可能一蹴而就，依據總人口數量平均遷徙推測，整個過程需要一個月，這必然導致韓記原有武力的分散，出現類似“半渡”的不利狀況。

  而突然擴招，似乎也是為了彌補這種弱點，可倉促招募未經訓練的人員，依然是農夫流民，在禁軍的刀槍下不堪一擊。

  其次，因為遷徙，韓記內部出現了分歧，韓逍遙支持退讓派的行為，必然會招致強硬派的不滿，這更有利於皇城司密諜的活動。

  再次，北丘山周圍一馬平川，從軍事角度來看，一支數百人的騎兵，就能威懾韓記五千叛軍和三萬亂民。

  封鎖韓記，是為了逼迫對方主動炸刺鬧事，這樣才能合情合理地向官家申請調兵鎮壓。

  當然，東京城外，禁軍二十萬人馬駐紮，韓逍遙絕對不敢過於放肆，否則也不會遷徙到北丘山。

  鬱黃門過於膽小，不理會便是，即便出了意外真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左右不過一個家奴而已。

  事態正朝著預定的方向演化，趙楷的心情十分愉悅。

  但，穆文的心情卻很糟糕。

  接到封鎖令已經兩天了，可依然有大量商隊滿載著貨物進入韓記營區。

  他藏在角落裏，記錄著貨車的數量。

  一個上午，就有十八輛馬拉大車抵達，旋即拉上物資和遷徙的流民趕往北丘山。

  穆文判斷，還有相當多的物資是直接運到北丘山的，所以，整個韓記商隊都在拚命收集物資。

  這說明，韓記做好了長時間被封鎖的打算，尤其是對方的決策明顯比皇城司要快一天。

  這就很讓人鬱悶！

  那幫混蛋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一點正經事都不幹，封鎖令形同虛設……

  接近正午，習慣了一日三餐的穆文，從懷裏掏出炊餅和醬菜，就著竹筒水壺吃起了午餐。

  他沒有有注意到，不遠處百貨鋪的閣樓窗後有一男一女，每半個時辰會輪換一次，秘密監控庫房周圍可疑人。

  因為長時間停留且關注貨車，穆文被記錄在案，等到他離開，一男一女會配合著跟蹤並確認穆文的身份。

  男的代號山鷹，女的代號幻蝶，兩人都隸屬於內衛部反諜司，直接對司長白貓負責。

  山鷹歎了口氣，說道：“這家夥兩個時辰都不挪窩，當我們瞎嗎？”

  幻蝶躺在閣樓地板上，閉目養神，實際上，因為考核成績甲下，她成了兩人小組的頭，得了乙上的山鷹作為副手。

  不過，她一直覺得，今天角落裏的窺視者，似乎在哪裏見過，雖然在休息，但心裏一直搜索著這個人的影像。

  當然，山鷹也很優秀，不過就是廢話有點多，還時不時喜歡炫耀，估計這也是沒評上甲的根本原因。

  間諜，或者反諜，第一要務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和表情。

  山鷹有些太張揚了，雖然他很年輕，但職業的特殊性和年齡無關。

  對於窺視者，幻蝶一時間毫無頭緒，幹脆坐起身，打開飯盒，啃著“菜肉包子”和鹽糖水。

  據說這兩樣吃喝都是會長搗鼓出來的，說是可以補充人體養分，反正聽上去玄玄乎乎的好處一大堆。

  可不管怎麽說，有菜有肉，還管飽生活，不知比以前那種悲慘的日子好到哪裏去了！

  而且每個月還有薪水和福利，作為組長，她每個月兩貫錢，二十斤米糧，還有三貫錢的額外津貼，比父親兄長加起來都多，是家裏收入最高的。

  正是因為這份工作改變了自己和家人，幻蝶格外珍惜，因此無論是學習和執勤都認真對待。

  就在她吃完最後一口“包子”時，一個妖嬈的女人出現在她的記憶中。

  幻蝶內心一陣狂跳，騰地站了起來，湊近窗口看向穆文。

  沒錯！

  就是她，就是他！

  山鷹奇怪地盯著組長，看著幻蝶臉上浮現出熟悉的笑容，心中一動。

  “你認識他？”

  幻蝶牢牢將穆文記在心裏，長長出了一口氣，欣慰地說道：“嗯！我想，我們可能逮到一條‘大魚’了！”

  吩咐山鷹繼續監控，幻蝶悄悄返回反諜司，單獨向司長白貓匯報今天意外的發現。

  白貓眼睛一亮，這就有意思了！

  帶著幻蝶進入檔案室，查找卷宗，很快，穆文和齊紫煙的履曆放在一起，連同民政部的骨幹，包括鍾福都被牽扯進來。

  “啪！”

  白貓一掌拍在卷宗上，興奮地說道：“幻蝶，好樣的！這可能是反諜司挖到最有價值的案子……我會給你申請勳章的！”

  內衛密室，韓逍遙、肖富貴，白貓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擺滿了各種卷宗和資料。

  鍾福，荒原的英雄，紀檢組組長，韓記元老級的功臣。

  對於這麽重要的人物，肖富貴也不敢自作主張，故而秘密將韓逍遙請來麵談。

  韓逍遙最初是不太相信，但很多證據都指向了齊紫煙，而鍾福與這個緋聞不斷的女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我們已經監控了穆文和齊紫煙，同時也派人前往兩人籍貫查證。但從目前收集到的證據顯示，他們很可能是皇城司的高級間諜。

  因此，反諜司認為，應盡快監控鍾組長，必要時進行抓捕……秘密地方式。”

  韓逍遙看了看肖富貴。

  肖富貴點點頭，說道：“鍾組長級別太高，可以接觸所有密級檔案，眼下又是關鍵時期，還是慎重處理比較安全。”

  韓逍遙反複考慮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說過，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不能抓捕！當然，監控是反諜司的權利，我不會幹涉……”

  韓逍遙走後，肖富貴作出明確指示。

  “這個案子對於韓記影響很大，你們處理的時候一定要慎重，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

  “是！”

  白貓舉手敬禮，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