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掛著些許淡淡的雲。

  邱默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大腦傳來強烈的刺痛，就像是有人強行撬開了他的天靈蓋，然後往裏麵丟入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睜開眼睛，向四周看去，他正躺在酒吧吧台的椅子正中間，對於暈倒之前的記憶，有些模糊。

  所以，我這算是做了一個噩夢？

  他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走到酒櫃麵前，一排羅斯福10號安靜地放在其中。

  隱隱約約地，他覺察到好像有某些地方不對勁。

  算了，不想了，喝酒喝酒。

  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他拿出手機，今天新聞推送全是有關於“新海市連續殺人事件”真凶落網的消息。

  可喜可賀。

  ……

  ……

  楊杜學從車上下來，眯著眼打量著這條街。

  老舊的公共設施和各種五顏六色的門牌，讓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時候。

  “局長，剛剛局內傳來消息，能量波動已經消失。”

  “嗯。”

  沉吟了片刻，他看著稀稀落落的人群，偶有幾個街坊熟人在閑聊，來往的車輛在視野中出現又消失。

  “這邊，我記得是東城區吧？”

  “是的，在西城區開發之後，這邊就逐漸開始荒廢了。”夏天說道。

  “政府那邊沒有新的發展計劃？”

  “最近聽說準備對老城區進行改造了。”

  楊杜學點了點頭，向著不遠處的一家餛飩店走去，夏天連忙跟上。

  “老板，兩碗餛飩。”

  “好嘞。”

  這是一家不到四五十平米的小店，後廚的水蒸氣彌漫在整個店內，頗有些舊時清早霧氣氤氳的感覺。

  “你怎麽看？”

  夏天愣了愣，接著透過店麵的大門看了幾眼外邊，回道：“一切都很正常。”

  “是的，太正常了。”

  可是，對於一片爆發出巨大靈能的區域來說，太正常，就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兩位的餛飩。”

  “誒，老板，我想問一下，這邊最近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嗎？”楊杜學接過老板遞過來的餛飩，問道。

  “不尋常的事情？”老板想了想，有點摸不透麵前這位身穿黑色製服的中年男子究竟指什麽，看上去，像是政府官員？

  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

  屋外，天際突然傳來一聲雷鳴。

  店鋪老板聞聲看去，一道閃電劃破遠方的天空，尚未幾秒，大雨傾盆而下。

  “你說奇怪不奇怪，天氣預報明明說的這幾天都是豔陽高照呢。”

  “最近的天氣是有些不正常。”楊杜學笑著回道，麵容卻又嚴肅了幾分。

  作為長期處理特殊事件的經驗，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在這裏，絕對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淅淅瀝瀝的大雨衝刷著整個街道，楊杜學從餛飩店裏走出來，目光深沉。

  視野中，整條街道在扭曲變形。

  “你先回車上等著。”楊杜學對夏天下達命令。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雖然很短，但他感受到了一絲輕微的靈能波動，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抹火光，在指引他的方向。

  “有意思。”

  自聯邦成立兩百多年以來，對所有心存不軌的異類，都是堅定的進行打擊和鎮壓，而現在，這算是一種挑釁嗎？楊杜學笑了笑，無論是誰，挑釁聯邦的尊嚴，隻有死路一條。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之前的鏡子，然後解開了上麵刻下的第一道封印。

  “親愛的楊，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嗎？你看看你，明明現在心裏慌得像條狗，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你把我的封印全部解開，我幫你解決現在所有的問題，是不是很劃算……”

  “你……”

  楊杜學一臉無奈的看著麵前的“話癆鏡”，雖然早知道會發生現在的情況，但依然有點招架不住。

  況且，誰TM慌得像條狗？

  他下意識地讓自己站地更端正一些，以保證自己，作為特殊事件處理局局長的尊嚴。

  “我放你出來不是讓你說廢話的，你感受一下，看看能不能推測一下對方的身份？”

  “親愛的楊，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我是誰？偉大的夢位麵鏡神，在整個宇宙都是數一數二的偉大神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行了，打住，快看，不讓繼續把你封印回去。”

  聽到“封印”兩個字，鏡神方才合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在那平整鏡麵的中心，一道筆直的線條逐漸拉開，從中鑽出一個眼球，閃爍著詭異的綠光。

  “已經到了。”

  “到了？”

  雨幕之中，楊杜學的世界突然變換，如同幻燈片切換場景般，在來不及反應的瞬間，一片黑暗裏，一棟簡單建築竄入他的視野，仿佛置於宇宙中心。

  浮圖？

  酒吧？

  古銅色的門扉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其後，在靈視的作用下，一刹那，扭動的妖魔、衝天的邪氣、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各種讓人膽寒的東西混成一團。

  整個建築，宛如用無數魔神與深淵惡魔的屍骨拚湊出來的怪物，張開了獠牙。

  透過玻璃櫥窗，他看見一排排酒瓶，明明從物質形態上是那般普通，卻充斥著他無法理解的概念，而其後，是某個身影。

  僅此一眼，楊杜學感覺自己的精神即將崩潰。

  這是他身為人類，無法接觸的宇宙的本質，讓他感受到了無盡的瘋狂。

  “……”

  “我奉勸你一句話，快逃！”

  在鏡神最後的餘音中，楊杜學方才捕捉到最後一絲理智。

  回過神來，眼前不過隻是一棟平常的建築，店麵的招牌還亮著霓虹燈，而鏡神，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掌心，沒有了任何的語言與躁動，就如同一麵普通的鏡子。

  甚至連祂身上所散發的靈能，已經全然煙消雲散。

  楊杜學開始無法想象他接下來所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怪物亦或是神祇？

  然而，即便如此。

  作為聯邦特殊事件調查局的局長。

  作為新海市的守衛者。

  作為人類。

  隻能向前。

  念及至此，他挺起胸膛，哪怕在精神上千瘡百孔，但最起碼的，要站著走進去吧，想著，他推開了大門。

  在酒吧吧台的中心。

  他之前透過玻璃不經意間窺見的那個人影，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你好，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