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初也曾有過懷疑，但想到飛飛既然是快活王送到朱府的，會用些珍奇之物也就不足為怪了。

  聽到意料中的答案，蘇元不覺加大了雙手的力度，幾乎勒得沈浪喘不過氣來，“幾日？”

  “啊？”沒頭沒腦的問話，沈浪有些發愣。

  “你們在一起，持續了幾日？”蘇元問的含蓄，但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沈浪仔細回想了一下，便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隱意，臉上赧色更深，聲音也是輕的不能再輕，“【七日】……”

  “混蛋！”蘇元聽罷當即破口大罵，猛地將沈浪丟開，口中罵聲不止，“真是混賬，越老越糊塗！”

  沈浪聽到第一聲“混蛋”時正覺羞愧，但聽到後麵兩句，便明白蘇元罵的另有其人。

  蘇元也是氣急，絲毫沒有顧忌自己與那人差了兩輩的身份，又連罵了好幾聲“混蛋”、“老糊塗”之語。

  白飛飛雖然平日也用些香粉香料之類，但那龍涎香氣卻是隻有在飲酒過後，才會從身體內催發出來的。這一特性和她胸前的紅蝶印記有關，而幽靈宮一向禁酒，就連白靜和白飛飛自己都不知道。沈浪亦不曉其中秘辛，蘇元卻是清清楚楚，此時不便與他解釋。當然“老糊塗”也知道，所以就利用了這【龍涎香】，七日之內便有了阿飛。

  冷家兄弟和宋離忽聞蘇元的罵聲，都在門口探頭窺看，卻是不敢輕易進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蘇元才恢複了冷靜，將琴收入盒中重新背起。臨行前又恨恨的瞪了沈浪一眼，還是把玉玦拋給了他，沉聲囑咐道：“我要去找那老糊塗算賬，你們自去茉花村吧。見了歐陽先生將發結交與他，但是不要被靈兒知道，也別試圖探究什麽，否則就讓那冷家兄弟陪你一同往生吧。”

  “多謝前輩的告誡，晚輩謹記。”沈浪將玉玦仔細收好，對著蘇元拱手作揖，深躬到底。

  蘇元的話並非危言聳聽，她很清楚義弟的性子，但凡有點不痛快往往會遷怒他人。義娘與靈兒的師父正在閉關，婆婆又從來不管事，歐陽先生和司馬先生雖然能說上幾句但畢竟不是正主分量不足，青青和南琴都是後生就更指望不上了。碧雲如今也不在村中，自己今次已製止過靈兒一回，若再阻撓惹他惱了定是後患無窮，還是趁早離遠點好。如果虹兒還在世的話，或還能規勸於他，可惜終究紅顏薄命。

  想到了早逝的虹兒，蘇元又不免為白飛飛歎息，麵對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人，別說靈兒了就是她也不免感懷舊情。慧極必傷，強極則辱，情深不壽——真真是這丫頭此生的寫照！如今已再世為人，但願她清醒後能夠有所參悟，否則隻會令自己傷得更深。

  出來廟門，蘇元又對宋離道：“青青平生最恨和尚，念你對飛丫頭一片摯誠，我勸你就莫去茉花村了，她一定不希望你死於非命。”

  宋離聞言道了聲謝，同樣也是一躬掃地。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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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跽】長跪，雙膝著地上身挺直，是古代常見的坐姿之一。

  【七日】在古龍先生的原著小說中，白飛飛曾用藥物迷惑了沈浪七日，因此有了阿飛。

  【龍涎香】古代傳說為龍涎凝結而成的香料，其香氣能活血益精，有催情之效。

  夢魘

  【拾柒】夢魘

  蘇元出來霸王廟後徑自往西去了，她的身形極快，不過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冷二和冷三難免擔憂，茉花村當真是臥虎藏龍，已見過的三人俱都身手不凡，想必那位主人更是深不可測了。前夜見過了白飛飛，嶽兒心中難過怕是更放不下，但願此行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宋離進門來與沈浪又敘話了許久，兩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談話的內容也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不過冷二大概也猜的出來，無非是關於白飛飛和快活王的。

  四人各自休息，待得天色漸亮，宋離便先行起身與三人告別往汾陽而去。

  沈浪等人渡江之後便往東而來，於晚間到達了華亭縣，一路打探茉花村相關信息，卻是無人知曉，不禁好生失望。三人見天色漸深，隻得尋了個客棧住下，又向店小二詢問當地有何好去處。

  那店小二倒是機靈，滔滔不絕的說了許多，卻始終未見有“茉花村”三字。

  冷二拿了塊銀【錁子】在手中把玩著，笑得別有深意，“這些去處倒也可以，不過我家少主要替夫人還願，這附近可有送子娘娘廟？”

  店小二看到銀子兩眼發光，忙不迭的答道：“若問送子娘娘廟，華亭縣隻有一處，就在鬆江岸邊，相傳建於前朝中期，極是靈驗！”

  沈浪聞言欣喜不已，又詳細問了途徑，隨後對冷二點點頭。冷二便將那銀錁子給了店小二，打發他出去了。

  冷二道：“此去僅有一百餘裏，咱們騎馬片刻即至，不過還是待白日買些香燭供品再去不遲。”

  冷三問道：“買這些作甚？”

  冷二解釋道：“這茉花村的入口就在送子娘娘廟後，總歸是要到廟裏走一遭的，不可輕慢。”

  沈浪也道：“冷二叔所言極是，單為阿飛我也該去上柱香。”

  三人商議妥當，二冷便各自回房去了。

  沈浪夜間又給阿飛喂了次血，看著僅剩的一顆珠子，不禁憂心。若是此行不順，阿飛又當如何？如此想著不覺困意襲來。

  然而沈浪睡的並不安穩，他做了夢，一個令他心疼到無法呼吸的夢。

  恍恍惚惚間隱約聽到箏音低沉虛渺，卻予人纏綿不舍、無以排遣的傷感，愈聽愈難舍割，心頭像給千斤重石壓著。

  視線所及石室幽暗燈光昏黃，依稀可辨兩個人影。粉衣少女雙手捧著鞭子，在戴麵具的女人身前跪下，然後低低的喚了一聲“娘”。

  女人轉身取下麵具丟開，露出了毀容後的猙獰樣貌，單手從少女手中拿過鞭子。

  少女褪去了外衫，目無表情的跪在木質的刑架前，雙手穿過孔洞固定在架子兩邊。

  女人揮手抖開長鞭，白色的鞭身上血跡斑斑，毫不憐惜的抽打在少女已經傷痕累累的背部。她一邊狠力鞭笞少女，一邊惡語問話：“孽種，你忘了當年是誰害了你娘嗎？”

  少女被鞭子擊中，麵露痛苦之色，咬牙回答道：“女兒沒忘，是快活王。”

  “你忘了娘的臉為誰所毀？被誰所傷嗎？”

  “女兒沒忘，是快活王。”

  “你忘了是誰害得咱們母女倆無依無靠，江湖顛沛多年嗎？”

  “女兒沒忘，是快活王。”

  “沒有他，你會背著仇恨而生，來世間受苦嗎？”

  “不會。”

  “這輩子你最該做的是什麽？”

  “報仇。”

  “我聽不到！”

  “報仇！”

  “仇人是誰？”

  “快活王！”

  “是誰？”

  “快活王！”

  “是誰？”

  “快活王！快活王！快活王！”

  “你既然記得，還敢去招惹那個姓沈的！”

  “娘，他為了救女兒幾番受傷，他待女兒一片赤誠。”

  “你還執迷不悟，男人為了得到你什麽伎倆使不出來！可到手了以後，到了手他們就……”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沈浪！”

  “你說什麽？”

  “我說他不是一般的男人，我喜歡他。我相信他的真心，我相信他是值得女兒托付一生的人！”

  女人聞言怒極，下手也越發狠戾，“住口，你還說！這輩子除了報仇，什麽也別想！”

  少女卻道：“不，仇要報，娘不能攔著我喜歡他！”

  “還說！”

  “娘，從小到大，什麽都聽您的。可是這一回，您允許也罷不允許也罷，我就是想跟沈浪在一起！”

  “好，好，我教的好女兒，我教的好女兒！我忍辱偷生辛苦二十幾年，我就教出你這麽一個不要臉的女兒。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說，你還敢！”

  “娘要是不讓女兒跟他在一起，女兒，寧願死！”少女終於支撐不住，握緊的拳頭一鬆，意識也昏昏沉沉。

  女人見少女倔強如此，更是怒不可遏，扔掉了手中鞭子，對進來的手下命令道：“把桌上蜂蜜給我拿過來。”隨後便將整瓶的蜂蜜都倒在了少女帶血的傷口上，語氣中盡是惡毒，“關起來，一口水都不準給！你不認錯，我叫你想死都死不了！”

  ……

  忽的一陣嬰兒啼哭聲，若隱若現傳入了沈浪耳中，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擾亂了箏音的節拍。

  沈浪驀然從夢中驚醒，胸膛劇烈起伏的喘息著。抬起右手蓋住了眼睛，察覺到鬢邊有兩道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