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刺殺
作者:莫思量呀      更新:2020-08-13 09:54      字數:3145
  “大人!出事了!”

  山腳處, 懷淩正抱著劍,一臉嫌棄地看著在一旁編著狗尾巴草的懷淩,便聽到這驚慌而帶著急-喘的一句。

  懷淩猛一回頭, 看向從山下跑上來的侍衛。

  “大人, 方才皇宮裏的探子來報, 陛下……陛下突發疾病,狀況不明……寢殿已被皇後控製住了, 皇後的胞弟劉將軍帶著劉家的軍隊衝了進來,將皇宮圍了起來……”

  懷淩趕忙奔向山上, 懷辰見狀也急的將手中的狗尾巴草扔掉追了上去。

  ***

  唐窈將緊緊攥在手中的玉簪對準祁潯的頸後的一處深深地刺了下去,熾熱的血灼濺在唐窈發顫的手上。

  隻那一瞬, 祁潯便猛地向前撲去,他單膝著地,才勉強撐住,不至於讓背後的唐窈翻滾下來, 可即便這樣, 唐窈還是跌落了下來,右肘重重地磕在了已被千踩萬踏壓實的泥土之上, 昨日浸入泥裏的雨水還未消盡,這一跌, 原本素淨綺麗的紫衫染上了潮濕的汙泥, 甚至連散落下來的幾綹青絲也濺上了些泥點子, 一時間若趟過泥坑的喪家之犬,狼狽不堪。

  唐窈扶著右肘勉強撐起了身子,卻伏跪在地上,將頭深深地埋著,不敢抬頭看一眼麵前的祁潯, 身子發著顫,似在隱忍著低泣,卻沒有聲響,濺上祁潯鮮血的那隻手滯在那裏,不知是不是因為肘上的傷而不止地顫抖著。

  祁潯一點一點地挪向唐窈,血不斷地從脖頸後的傷口處滲出,自上往下,浸透了那身墨色衣衫,手中攥著的是從頸後拔-下的那支紫玉簪,簪身已不再光潔,殷紅的血蜿蜒淋漓著。

  祁潯拽過唐窈的手來,逼她攥緊這隻鮮血淋淋的紫玉簪。他的大掌裹著唐窈顫抖的雙手,唐窈的掌心虛夾著玉簪,卻不敢握緊,仿佛此時的簪子炙若烙鐵。

  “唐窈,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非要是這一支?”

  祁潯死死地盯著唐窈,不肯放過唐窈臉上的任何一絲波動。

  唐窈隻拚命地搖著頭,頭卻仍低伏著,幾滴滾燙的淚濺到泥地裏。

  “說話!”

  祁潯低吼著。

  唐窈緩緩地抬起頭,膽怯地看向祁潯,眸中盡是愧怍,微微發白的唇顫抖翕動著,隻搖著頭,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

  唐窈這一生,從未這樣怯過,從未這樣軟弱無能地逃避著。

  下一瞬,唐窈還未反應過來,便猛地被祁潯推向一旁,緊接著一聲悶哼,一支羽箭插-進泥地裏,濺起了數點汙泥,劍尾還發著嗡嗡的餘顫。而另一隻箭插在祁潯胸膛處。

  祁潯推開唐窈後,隻來的及翻身避開射向自己的那隻羽箭,而那支原本要射向唐窈的,沒了遮擋,便直直插-入祁潯胸口。

  唐窈反應過來,順著箭的來向看到了隱在樹上的蒙麵人,見他拉弓還要再射,便匆忙取下發間僅剩的兩隻銀簪顧不得肘上的傷痛,幾乎用盡全力飛快地擲向樹上的人。

  倏地一聲,銀簪射中,蒙麵人從高樹上掉落下來,撲簌簌地一陣葉落,射出的那隻羽箭也偏過了。

  沒了束發的銀簪,一頭青絲隨風散落,裹著泥水淚水的長發紛亂迷眼,唐窈哭著爬向祁潯,將伏倒在地的祁潯摟進了懷裏,鮮血染上沾滿泥水的紫衣。

  懷中的祁潯臉色白透了,眉間疼得皺成了一團,唐窈拚命地喚著:“祁潯……祁潯,你不要睡!不要睡啊……為什麽……為什麽啊……我想要殺了你……我想要殺你啊……為什麽……”

  話說到最後,唐窈已泣不成聲,鮮血染透了祁潯那身墨色衣袍,她想要按住那滲著血的胸口,卻又不敢,隻徒勞地朝四周張望著,蒼白的臉上淚水、鮮血、汗水混雜交錯著。

  可空蕩蕩的林子裏隻有樹,遮天蔽日的高樹,鬆柏、榆樹、椿木……

  她從未這樣絕望過。

  忽的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拚命地喊著叫著。

  匆忙趕來的懷淩疾步奔向祁潯,將祁潯從唐窈懷裏奪了過來。

  “殿下?”懷淩蹙眉喚著。祁潯神誌已有些渙散迷離。

  “你滾開!”懷辰也跟了上來,一把推開了湊在祁潯身邊的唐窈,怒吼道。

  唐窈被這一推,狼狽地跌倒在泥地裏,水坑裏的淤泥裹了唐窈滿身,可她仍盡力地爬向祁潯,卻也隻敢在隔了些距離的地方停下來不敢再上前一步。

  “先把殿下背下去!”懷辰查驗了一番後,將箭尾折斷,轉頭衝懷淩道。

  懷淩將祁潯背上了身,往山下奔著,“懷辰,你先跑下去,找人接應。”

  懷辰點點頭,不要命似地往山下衝著。

  許久之後,上來了幾個侍衛,將跪在泥地裏已哭得嘶啞的唐窈押了下去。

  ***

  唐窈再見到祁潯,已經是三日後了。已近春末,那日卻有些涼。

  她從彼姝堂裏被侍衛押著,一路赤足走到了祁潯養傷的寒歇堂,隻穿了一身素白的中衣,一頭青絲披散著,幾縷發絲隨著今日輕柔但並不暖和的春風迷蒙著紅腫不堪的雙目。

  待到了寒歇堂,侍衛丫鬟盡數退下,唐窈奔向臥房,一進去,便見倚靠在床頭的祁潯,也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臉色雖還帶著蒼白,卻已恢複血色,身上的綢衣虛攏著,胸口處纏著繃帶,滲出了一團血點。

  唐窈見他無礙,便頓住了腳步,隻低垂著頭,不敢再上前一步。

  祁潯看著垂眸立在那裏的唐窈,目光觸及雙赤著的雙腳時眉頭不自覺間便蹙了起來。

  “過來。”

  唐窈隻得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邊,走得很慢,剛至近前便被祁潯一拽,跌坐在床沿。

  “把頭抬起來。”

  今日的唐窈難得的順從,膽怯,讓祁潯又添了絲心疼,後悔不該讓她等上這三日。

  唐窈抬首看向祁潯,眼眶通紅,卻仍將淚憋了回去。

  她沒有資格在祁潯麵前哭。

  祁潯見原本被他養得紅潤的麵龐隻幾日便憔悴不堪,心頭又惱又疼。垂眸見她雙唇幹澀,便命道:

  “去斟杯茶。”

  唐窈隻得又起身斟了杯茶遞到了祁潯嘴邊,祁潯惱她這副不顧惜自己的模樣,話語間便多了斥責。

  “要你喝的。渴了不知道飲水麽。”

  唐窈愣了一下,見祁潯要張口再訓,便趕忙往口中灌去,匆忙間便嗆了一下,劇烈地咳了幾下,便生生抑住了。

  祁潯見她咳了起來,本能要起身替她拍拂幾下,又見她自己非要逞強地壓抑了下去,便狠了狠心,收回了手。

  祁潯見唐窈漸漸平息下來,從袖中取出那隻擦拭好了的紫玉簪,紫玉簪已如從前那般瑩潤生光,仿佛血肉、汙泥、摔打從沒有曆過。

  目光觸及這支簪子,唐窈的眼眶又紅上了幾分,可她沒有避,硬逼著自己看著。

  “我問你的,你還沒答。為什麽要用這支簪子?”

  祁潯非要逼問下去。

  唐窈隻愧疚地看向祁潯,什麽話也不說,隻搖了搖頭。

  “啞巴了?是不是要我上刑?”

  祁潯見她這副模樣,溫順得不像是唐窈這個人,便氣惱更甚,說出的話也傷人。

  唐窈隻垂下眸來,逼回眼眶中的水意,一句話也不肯說。

  “轉過去。”

  祁潯冷了麵色。

  唐窈沒有猶豫,依言轉過身去。無論祁潯要如何處置自己,她都認了。

  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唐窈隻覺得身後的長發被撩起。

  祁潯撐起身子,用大掌作梳並不熟練地梳-攏了幾下綢緞般的烏發,觸手清涼,柔滑順暢,發絲勁韌,像極了唐窈這個人。

  唐窈要剛欲轉過頭來,便被祁潯喝了回去。

  “誰準你看的。”

  唐窈隻得回過頭來,祁潯一邊毛毛躁躁地替她梳著頭,一邊道:

  “你不想說,我來替你說。”

  “因為打磨過的玉簪比起銀簪沒那麽鋒利,你舍不得。你說,可閉目擲刀的副使大人,不知道哪個穴位是致命的麽?可懷辰告訴我,我頸上的那處穴位即便紮得再深,也致不了命,但卻可以讓人立刻癱倒下來。副使大人隔那麽遠都可以射中樹上的刺客,怎麽近在咫尺就紮不準了?”

  “唐窈,你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祁潯將梳順過後的烏發歸攏在掌心,像握了一段沁著涼的泉流。

  唐窈隻死咬著唇不肯出聲。

  “你不想殺我,卻也不想違逆你師父,更怕因此牽連到妹妹,所以你便選了這個法子,看起來依照命令刺殺了我,卻故意失敗,對不對,唐窈?我,魏衡,唐瑜,你都一一想好了,那你呢,唐窈,你有沒有替自己想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嘎嘎嘎嘎,下章開始甜甜甜!這局還沒完,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小可愛們盡管猜,猜對了算我輸(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