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驚慌
作者:莫思量呀      更新:2020-08-13 09:54      字數:3553
  唐窈心口猛地一顫, 不知不覺間那張書頁已被她捏得有些發皺。

  回南淵,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念想。

  那是她的故土,那裏還有她的妹妹。

  起初來到北奕那些日子, 她無時不刻不想回到南淵, 可她不能, 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她是和親來的, 逃跑意味著對司密署的背叛,甚至意味著兩國會以此再起戰爭。

  但是現在有了這條命令, 她便可以試著逃回去了。

  隻是她原本埋在花房裏的細作已經逃走,手下的細作也盡數讓他們隱匿起來了, 那麽這密令是麽怎傳到自己手裏的?

  這書頁上的字便是用司密署特製的藥水所書,落筆無痕,遇熱則現。且標有特殊暗號,旁人根本無法偽造。

  唐窈隻垂眸稍稍想了想, 便想通了。

  隻怕桓王府裏還有她不知道的南淵細作, 這些人來的目的,自不必說。

  唐窈盍目止了思緒, 不願再深想下去。她真的不願想師父半點的不好。

  終於可以回南淵了,她該高興的。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看到這條密令時心口像被人猛得扯了一下, 疼得呼吸都有些發緊。

  這些日子祁潯待自己如何, 她嘴上即便不說, 心裏卻再明白不過了。就像那夜祁潯所應下的,他再也沒逼過自己做不願做的事,甚至給了她從未體會過的疼護和倚靠。

  她一直都知道的。

  他嘴上說是怕夜裏咳嗽吵到他,其實是怕她著涼受寒。他嘴上總罵她白眼狼,可未有一日不對她好著。他氣急了要摔杯子也會忽地頓住, 是怕像上次那樣紮了她的腳。他總要放狠話嚇唬她,可從來也舍不得動她。

  她沒辦法去答應這份感情,並不代表感受不到它。

  她至此才明白,原來衝毀堤岸的不單是暴雨洪流,還有日複一日的涓涓流水,就那麽一點一點地慢慢侵蝕浸入。

  凡人看不到,但堤岸知道,流水知道。

  隻是師父為何要突然殺祁潯?

  祁洛正是因為祁潯的緣故才力主求和,若祁潯死了,祁洛再無顧忌,難道不會轉而主戰麽?為什麽她是以和親的身份嫁來,卻可以被允準回去,難道師父不怕北奕以此為由再行開戰麽?

  除非師父想要與北奕開戰,可南淵的兵力根本不敵北奕,師父怎會有此打算?

  “想什麽呢?叫你都不應。”

  猝不及防間,祁潯朝唐窈額上敲了一記。唐窈驚地鬆了手,手中的書卷頁也應聲落到祁潯腳邊。

  祁潯俯身欲替唐窈撿起來,唐窈驚慌之間忙先祁潯一步奪了到了手中,警惕地看著祁潯。

  祁潯愣了一下。

  唐窈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樣子太過明顯驚慌,忙緩和了麵色,生怕惹了祁潯懷疑,正思忖著該如何糊弄過去,一瞥眼見祁潯鞋邊沾滿了泥土,忙裝作嗔怒的模樣道:

  “殿下在哪裏蹭的一鞋子泥?別弄髒了我的書。”

  祁潯低頭看了一眼,語帶遮掩,“雨剛停,路上濕,也不知在哪兒蹭的。”

  唐窈聽罷蹙眉思索著,無論是府裏、衙門或是街道,多是石板路,祁潯這鞋分明走過泥路,看沾的樣子,土似很鬆軟,卻也不像一般的泥路。卻也未多想。見祁潯注意已不在書上,悄悄鬆了口氣。

  唐窈順勢將書合上,拍打了幾下,抬眼橫了他一眼:

  “殿下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麽!”

  “你還說,我叫了你好幾聲,看什麽呢?這般入神?”祁潯說著便要奪來那卷書看一眼。

  唐窈本能地朝後一躲。

  祁潯見她一副護著的模樣,有些好笑,卻轉瞬有些吃醋,這小白眼狼,對書比對他還好,便故意沉臉唬道:

  “這書裏該不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吧?給我看看。”

  唐窈心頭一驚,生怕祁潯懷疑,便將手裏的書往案頭“啪”地一拍:

  “殿下若懷疑我,便自己看好了!若實在不放心我,便將這些書也收了,反正殿下也不是第一次了!”

  說完憤憤地往榻邊走去。

  祁潯見唐窈真的生起了氣,趕忙跟上去哄道:

  “好了,我的好窈兒,我同你開玩笑的,別氣了。嗯?”

  唐窈別過臉去,不敢再看祁潯。自己想方設法地要騙過他,他卻怕自己生氣來哄著。

  如今的祁潯,因為喜歡著自己,她要下手,是再輕易不過的事了。

  隻是她要如何下得了手。

  可難道就要背叛將她養大的師父麽?背叛司密署?背叛南淵?若錯失了這次,隻怕再無回南淵的機會了,那瑜兒怎麽辦?

  想到這裏,唐窈的掌心攥得緊了緊。

  不能心軟。

  祁潯見她還不肯回頭,拽了拽唐窈的衣袖委屈道:“小白眼狼,為了本書你就同我置氣,明日我再讓他們給你再多找幾本就是了。”

  唐窈收斂好了情緒,轉過身來看向祁潯,勉強扯了扯嘴角,“沒氣,隻是在屋裏憋久了一時有些煩躁罷了。”

  祁潯見唐窈臉色不太好,瞧著真是在屋裏憋久了,便將伸臂將她抱到腿上,捏了捏有些泛白的臉頰,“正好今日忙完了,明日便無事了,我帶你去踏青?”

  唐窈本想一口拒絕,突然想到了什麽,便改了主意,隻推開祁潯的手道:“我不去,到哪裏不是一堆烏壓壓的人跟著,看我跟看牢犯一樣。”

  祁潯有些好笑,隻將唐窈摟得緊了緊,“就我一人看著你就夠了。”

  “真的?”唐窈看向祁潯,目含期待。

  “真的,”祁潯刮了下唐窈瓊白的小鼻頭,“不過先來算算你方才的賬。”說著,祁潯便將唐窈壓-到了榻上,要撓她癢癢,他如今可是找到治這小白眼狼的法子了。

  唐窈邊躲邊罵著,兩人嬉鬧了好一會兒,祁潯見唐窈真的挨不住了,這才收了魔爪。此時唐窈被祁潯壓在身-下,麵紅耳赤地輕-喘著,一隻小手還抵在祁潯匈-堂前,馨香絲絲沁入鼻中。祁潯看著麵前的溫香軟玉,滾了滾喉結,突然覺得挨不住的是自己。正欲撐起身子來,冷靜一下,卻忽地被唐窈抓住了衣領,拽到了近前,鼻尖拉扯間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一下,祁潯呼吸一滯,人也燒-灼起來。

  唐窈將祁潯的領子幾要捏碎了,捏得指節都有些發白,烏黑的睫毛羽顫動了幾下,那雙眸子卻不躲不避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祁潯問道:

  “祁潯,你想-要嗎?”

  祁潯也在看著唐窈。

  她雙頰的潮-紅漸起,不同於方才因羞惱而起的紅-暈,帶著旖旎的桃花色,像淺施了層薄透的胭脂,又似天邊即要散盡的霞光,欲拒還迎地隱在雲層後,最迷眼的那一瞬。那雙杏眸也帶了層平日不曾有的水光,清亮瀲灩,仿佛山川雲-雨,四季晴光都收納進其中。

  “想要。”

  祁潯答得幹脆低沉,帶了絲抑製不住的喑啞。

  “那給你,祁潯。我給你。”

  唐窈一遍遍地說著,帶著從未有過的柔-軟和遷就,一雙玉手如靈蛇般攀上了祁潯已紅-漲起來的脖頸,借著力道拿鼻尖在祁潯麵上輕輕磨蹭著,帶著癢,帶著縈鼻的暗香。

  祁潯勉力克製住自己,蹙眉輕聲喚道:“唐窈。”

  喑啞中帶了絲顫。

  “祁潯,我在。”

  唐窈將嬌-唇奉上,將那還要翕動-欲語的薄唇堵住了,隻留了一隻手纏在頸上,另一隻手向下-探去,輕巧地勾掉了祁潯腰間的玉帶,墨色袍衫鬆散開來。

  ***

  有些是祁潯言傳身教的,有些是她多少悟出的,唐窈盡數還給了祁潯,不吝嗇一點。

  迷-蒙中祁潯覺得在唐窈滾-燙的頰上觸到了溫-熱的水意,正欲抬眼去看,卻被一隻嬌-軟的小手遮住了眼睛,已分不清麵前人實在低-喘還是低泣。

  祁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再不似方才那般溫柔纏綿,而是毫不顧忌地衝-撞起來。若猛虎,若饕餮,不知饜-足。

  ***

  第二日,唐窈揉著酸疼的額角睜開眼,便見榻邊已沒了祁潯的身影。她支著幾要支離破碎的身-子掀起了薄被,拾翠、映碧便上前侍候了。

  “殿下呢?”

  唐窈不意兩人近前,趕忙羞得又將薄被攬在身上,卻還是遮不住頸間的櫻紅點點。

  映碧已有些習慣了,便也不見羞赧,隻抬頭笑著應道:

  “殿下說不讓叫醒娘娘,待娘娘睡足了便去著人去叫他,說今日要帶娘娘去棲隱山踏青。”

  唐窈點點頭,剛欲下榻便忍不住蹙眉扶了下腰。

  映碧“撲哧”笑出了聲,邊替唐窈拿過衣物邊打趣道:“要奴婢說,殿下也太不懂得體貼了,娘娘如今這樣子怕是要殿下背著上去了。”

  映碧因著唐窈求情,便又回了彼姝堂伺候,心裏感念唐窈,說話間也隨意親近了些。

  “映碧,你是不是板子還沒挨夠?”拾翠嗔了她一眼,斥道。轉頭扶著唐窈下榻,“娘娘別同這丫頭計較,她那嘴早晚要給自己惹下禍事。”

  映碧紅著臉吐了吐舌頭。

  唐窈並無心情回應什麽,隻任由兩人伺候著。

  待洗漱過後,拾翠依著唐窈的意思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拾翠說今日出門要替唐窈略施粉黛,唐窈難得答應了。映碧正替唐窈挑著簪子,挑了一會兒都沒見著滿意的,見唐窈今日穿著一身淺紫裙衫,嫩黃束腰,便將祁潯送的那隻簪子找了出來:

  “娘娘,戴這個吧,殿下見了一定會高興的。”

  唐窈從映碧手裏接過簪子,指尖摩挲著其上的精致順-滑的雕紋,梧桐花栩栩如生,展華生光。唐窈不過摸了幾下,不一會兒紫玉便溫潤起來。她其實很喜歡這隻簪子,不過因為祁潯當初硬要逼著自己戴,她才故意擱置了。

  紫玉看著冷,可摩挲得久了便會生溫,回暖著指尖。

  唐窈蹙眉思索了一會兒,方才點點頭:

  “好,就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