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作者:奶油泡芙醬      更新:2020-08-13 09:28      字數:3958
  指望不上賀霖聲, 隻能用別的辦法。魏亭有些猶豫,要不要開誠布公跟楚令意談一談這事?然思度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不說, 因為楚令意似乎很回避這件事。

  也不奇怪,不是誰都有勇氣揭開傷疤, 麵對“失敗”的。

  他想,還是一並先將問題利索解決了再說。

  不過需要楚令嫻的幫助, 魏亭寫信讓楚令嫻幫自己做一件事,舉辦一次詩會或花會,將當年參與過畫畫比試的人請來, 重部一下當年的情形。

  這事容易,本來楚令嫻出遠門口好一段時日久沒同大家聚會,回來起個詩社酒社, 再順其自然不過。

  一兩日功夫, 所以請帖都派送了出去。

  楚令意自然也得一份, 楚令嫻的貼身丫鬟親自送來的。她並沒想這麽多,以為隻是單純宴會而已。

  很快到了詩會這日。

  楚令意妝扮打理停當, 帶著丫鬟坐車往楚家而去。

  楚府極熱鬧, 馬車陣陣, 人來人往,丫鬟下人忙著迎人登記。

  滿園春光色,未語笑先聞。

  過來之人, 大都亦是認識熟識之人,三五兩個聚在一處賞花品茶說話。

  言笑晏晏,歡聲笑語。

  楚令嫻略略有些奇怪,她家長姐從來不是鋪陳奢靡之人,沒料這宴會辦得這樣盛大熱鬧。

  臨紙一邊看著, 笑說:“大姑娘出門得久,怕是悶壞了。”心幾又想自家姑娘尤愛這樣場麵,不定是大姑娘特特辦來哄姑娘開心的。

  擺了流觴曲水的宴席,看到了時辰,眾人紛紛入座,長長的左右兩列。

  菜品酒茶上齊,一聲開宴,聽鼓聲傳花枝,做詩品名詞。

  絲竹之聲幽幽入耳,流水過石叮當纏綿。

  之間,奏樂之聲驟然停下,那梨花就落在楚令嫻的案桌前。

  有人笑說:“喲,楚大姑娘開場,好運氣。”

  楚令嫻微微一笑,慢悠悠撚著花枝,一下一下敲擊著,朱唇輕啟,輕輕鬆鬆作下了一首詩。

  這詩聽著十分有意境,一些姑娘都嘴裏都細細品了起來,隨後就說:“楚大姑娘大才,男兒未能及也。”

  正熱鬧著,偏有一人,忽然用驚詫的語氣“咦?”了一聲。

  有人看過去,一邊問:“似乎是王小姐,怎麽了?”

  被叫王小姐的人,看著楚令嫻,露出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家都瞧見,愈發奇怪,一人隻道:“要說什麽便說,何故這般吞吞吐吐,叫人看著難受。”

  “這……”那人搖搖頭,再瞥了楚令嫻一眼,“興許是記錯了。”

  這番神情眉眼官司明顯,惹得不少人心中暗暗揣摩起來。

  楚令嫻卻一下笑起來,隨後定定道:“哦?你記錯什麽了?”

  對方一滯,卻支支吾吾起來,丁點不幹脆。

  旁人看著都覺不爽快,有那脾氣急的,直接說道: “虧得你平時也是個能說會道的,怎麽今日啞巴了一樣!”

  王小姐臉頰臊得通紅,然後急了一樣說:“我、我是想說,方才那首詩我聽著有些耳熟!”

  原本還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楚令意,一聽這話,立刻眉毛半挑,冷冷開口:“王姑娘說什麽?再說一遍?”

  對方仿佛被嚇了一哆嗦,不敢再說,像受了欺負,讓人覺得是楚令意在欺負威脅她。

  宴會上有的是不喜歡楚令意的人,見楚令意如此冷傲無禮,當即出言:“你張狂什麽,王小姐覺得楚大小姐的詩詞耳熟,若真的有人不顧臉麵盜用了別人的東西,難道大家還說不得了?”

  眾人麵麵相覷起來,楚令意欲要反駁,被楚令嫻伸手按住。

  “自然,說得。”楚令嫻站起來,並沒慌張或生氣。

  出乎王小姐的意料。

  接著,楚令嫻又說:“王小姐,你想說什麽,說仔細些,當著眾人的麵。”

  王若凝的一副凝柔弱相貌,好像隨時被人欺負的樣子,但被她身邊脾氣火爆的姑娘推了一把,“你忸怩什麽,說呀!”

  王若凝先看了看大家,最後才把目光放在楚令嫻身上,才慢慢開口:“你念的那首詩,我之前聽方家小姐念過。”她嗓音溫柔,話中的意思卻很明顯,楚令嫻盜用了別人的詩。

  這話一出,眾人嘩然,開始竊竊私語。

  楚令嫻依舊臉帶微笑,半點不亂,好像被人懷疑的不是她一樣。

  “哦?那我問一句,您說的是哪位方小姐?又是何時聽見人念的這首詩?”

  這次不用人催,王若凝答得飛快:“你們應該知道才是,就是方家那位擅畫的小姐,方知非。去年方姑娘結了詩社,我記得方小姐作過這首詩。”

  在場眾人心思各異。

  楚令嫻:“可有證據?”

  王若凝道:“自然是有,當時詩社裏不止我一人。”

  話落,王若凝從人群中看了看,一邊走,一邊指了指:“我的得……那位小姐在,還有那位小姐。”

  之後又走出來了兩個人,楚令嫻倒不太熟悉,隻略有些麵熟。

  很快,那兩位都說,似乎是聽過這首詩的,

  雖然用了似乎二字,但這番行為已是定了楚令嫻抄襲別人詩句的罪。

  “簡直是,胡說八道!”楚令意站起來一聲冷笑,她走到王若凝麵前,聲音有些陰沉,“王小姐,還有這兩位小姐,慎言!”

  “這莫不是惱羞成怒了?”有人道。

  又有說:“楚家這位出閣前就是這樣高傲霸道的性格,分明是個庶女,卻一副誰也看不上的模樣,討厭死了。”

  然在別人沒看見的時候,王若凝嘴角勾出一道笑容。

  “三妹,過來。”楚令嫻喚。

  楚令意再生氣,也不好不聽姐姐的話,隻得忍耐下來咽下想說的話。

  作為被懷疑的人,楚令嫻不慌不忙,她招了招手 ,又叫了一名丫鬟過來。

  丫鬟手裏那些一本書,上來之後行過禮,就講書本遞過去給楚令嫻。

  楚令嫻拿著書本,略點了一下頭,這才向大家說道:“說起來,方才那首詩,是很早之前就作的,因是應了今日的景便吟來大家一聽,怎知生出這樣的笑話來。倒是不知,這詩成了方知非姑娘所作。幸而,” 她一頓,然後翻來手中的藍冊書籍,一字一頓道,“家中有習慣,姐妹得了好詩,積了些都會版成冊。你們且都來看一看,這首詩到底是誰之作。”

  姑娘們時常結詩社,各人自有自己的號,楚令嫻當然也有。

  不過因著姑娘家的東西都不張望,楚令嫻這裏出版的另擇了名號,無人見過,單隻家中人知道,不過正經版的詩詞都會有年份日子時辰,這個怎麽都做不了假。

  幾個人拿起書湊過去看,發現,裏頭當真有今日這首詩,時日載得清清楚楚的,是兩年前。

  所以,這到底是誰偷用了誰的,不言而喻。

  “方小姐竟然如此無德行,盜用別人的東西用作自己的,還敢倒打一耙,我平生從未見過這樣無恥之人,品性敗壞之此,我羞於與之為伍!”一姑娘厲聲疾斥。

  方才還鎮定自若的王若凝,眼下臉色變幻莫測,立刻出聲解釋:“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方家小姐是先盜用了楚小姐的的詩詞。”

  在座各位也不都是蠢的,哪裏不知這人居心叵測,隻覺被王若凝耍了利用了

  ,心中便生出不滿。

  楚令嫻繼續道:“王小姐說不知道,我卻還想再多說幾句。不知道這首詩,你有沒聽過。”

  她一邊說這話,一邊有兩個丫頭拿著題字卷打開,幾年有兩首詩。

  眾人不解其意,就聽她說:“說來是件醜事,我作這些詩詞是都是興之所至,版下來不過是自己想留個念想,並不做他用,誰知有個丫頭死了歪心思,兩我所作的東西拿出去售賣,又誆騙人說是沒人見過,聽過的東西。可不是巧,竟真也有人花錢來買。王姑娘且來看,這兩首詩,是否也是耳熟的?”

  楚令嫻就這麽淡淡幾句話,王若凝額頭浸出冷汗,臉色乍紅乍白。

  那些姑娘的目光也瞬時落到了白卷的內容上。

  還別說,就有一個姑娘看後,驚呼:“這個……這一首,之前也從方小姐嘴裏聽到過!”

  “老天爺,竟然有這樣的事!”

  楚令嫻的出版的詩詞都有日期,一目了然。

  所以事實是,方知非從外頭買詩,當做自己的來用。

  “這樣的醜事,從前聞所未聞。”

  眾人正一聲聲譴責方知非,楚令嫻再次開口:“方知非所做遠不止如此,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當年她與家妹比畫之事,後來我去查證才發現,那幅根本非方知非所做,不過是她盜用了其祖父學生的畫,充作自己的來與家妹比,最後贏了比賽,還令家妹從此放下畫筆。”

  “她因為嫉妒之心,毀了一個人的天賦,實在不可原諒。”

  這道冷靜的聲音,一聲聲敲進每一個人的心裏。

  楚令嫻親自挑開這件事,把多年前用謊言和惡意編織的惡網一點點撕碎,將真相展露在所有人麵前,還給楚令意一個遲來的公道和答案。

  宴會散後,過了很久,楚令意依舊一副魂不守的模樣。

  她看著楚令嫻,好想有很多話想說,卻一時不知從何所以。

  今日這件事她毫無準備,給她的衝擊太大了,讓楚令意心中腦中混亂不堪。

  “姐姐……”

  楚令嫻搖了搖頭,帶著她坐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別謝我,是妹婿的主意,一切都是他的計劃。他為什麽費盡心力替你陳清多年前的事?三妹,有些事,我不便多說,還需你自己想清楚。”

  之後,楚令嫻就讓人套車送楚令意回楚家了。

  傍晚,魏亭回家,他尚沒用飯,楚令意便過來找他。

  魏亭手中拿著一株草藥侍弄,見楚令意過來,便去淨了手又拿綿帕擦了擦,抬眼說:“怎麽過來了?”

  “我,有話與你說。”

  她從楚家回來,魏亭哪還不能知道她想說什麽。

  過了很久,楚令意問:“你為什麽要對做這件事,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其實早沒多少人記得了,我也忘了。”

  魏亭沉默半晌,開口:“我見你幼時的畫已經很好,人不該為了別人的錯誤買單。”

  楚令意眼中有深沉的水光,似委屈似憤恨。有種無法發泄的崩潰在隱在其中,是她這麽多年停筆放棄愛好的茫然彷徨。

  這事一直在心中深埋,像一根刺,紮在肉裏,從來沒□□過。以往的雲淡風輕不過是偽裝,她從未忘過。

  “魏公子,你過來。”

  楚令意忽然喊了魏亭魏公子。

  嗓音是一慣的清澈冷淡。

  魏亭眉眼半挑,笑了一下,當真走了過去。

  離著一丈之地停下。

  下一瞬楚令意向他輕移蓮步,而後,伸手抱住了魏亭的腰,將臉埋在對方胸膛,低聲了說了一句:“你抱我一會兒吧,我日後再不同你鬧了。”

  這一刻,魏亭想,這輩子他栽在楚令意身上了,這樣的撒嬌纏綿,他不能放手。

  試過了,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