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霆一路跑著來到雲逸居，他上前就將大門推開。

  墨璿音人在臥房，都聽到了院落裏動靜。

  她剛從軟塌上起身來到廳裏，就看到墨寒霆推門而入，徑直走向她，一步將她擁進了懷裏，將下巴緊緊貼在了她的頭頂。

  墨璿音推他，沒推動，因為墨寒霆抱的很緊，半分掙紮的空隙都沒留給她，她冷聲嗬斥道：“說吧，又想幹什麽！”

  墨寒霆雙手環著她，聲音難掩痛澀和壓抑：“司煙，告訴我，是你。你告訴我，你隻是在騙我，好嗎？”

  墨璿音麵色清冷：“上次你喝多了，把我錯認成你前妻，我可以不與你計較，這次你還清醒著呢，還鬧什麽？”

  墨寒霆鬆開她，可手卻一直握著她的雙肩，雙眸凝著她，仿佛害怕自己的目光一移開，她就會消失不見了一般：“你在找一幅你60年前畫的畫，畫上的印章，是‘聲’，你別告訴我，這個聲字，與我曾誤會的那個阿聲無關，阿煙，我還沒有糊塗到那種程度。”

  墨璿音眉眼透著淡淡的冷意：“我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你怎麽知道我在找畫？”

  “溫淺惜今天偷聽到了你跟我父親的對話，她為了討好我父親，也在偷偷幫忙找畫。”

  墨璿音凝眸原來如此。

  “我不管你到底在質疑什麽，據我所知，你的前妻，三年前，已經在火葬場裏，化成了一團灰，她死了。”

  墨寒霆搖頭：“不可能！”

  “嗬，你哪兒來的自信？”

  “當年，死掉的人，是墨家老祖宗對不對？因為你們有一張相同的臉，所以，才能瞞天過海。不然你來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相信，一個冰封了六十年的人，還能再醒來，又該怎麽相信，你與阿煙之間，會有那麽多的相像和巧合？”

  她們有一樣的臉，都會醫術。

  小白唯她們是從。

  慕憬修追隨過他們兩個。

  阿煙是暖暖和念念的生母，墨璿音在幫慕憬修拿暖暖和念念的撫養權。

  最重要的是，那個‘阿聲’。

  墨璿音嗤笑，掃開了墨寒霆的手。

  她走到桌邊坐下，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雖然你相不相信，與我沒有什麽幹係，但可以證明我不是司煙的證據，太多太多了，你偏執的非要裝睡，別人能有什麽辦法？”

  墨寒霆走到墨璿音身前，蹲下身，仰頭凝著她，滿眸哀淒：“阿煙，別這樣好啊？告訴我真相，哪怕你恨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我，也告訴我好不好？我隻想知道，你還活著，隻要知道你還活著就足夠了。”

  墨璿音冷靜的凝著他的視線，不覺冷笑：“我不能為了你的奢望就騙人，我不是司煙，我，叫墨璿音。”

  墨寒霆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阿煙……”

  “墨寒霆，”墨璿音將自己的手抽出，起身，與他保持了幾分距離：“我其實很不理解，你現在裝出這份情深義重的樣子，到底有什麽意義。如果我真是司煙，再看到你，我應該會想殺了你，而不是由著你在我麵前放肆。”

  墨寒霆心裏一滯，是啊，他是個殺人犯啊。

  她害死了阿煙，阿煙會恨他……

  墨璿音雙臂環胸，打量著他，語氣淡漠的道：“遲來的深情，隻能感動你自己，別人並不稀罕。別再來我麵前鬧了，滾出去，我要休息。”

  墨寒霆閉目，遲來的深情……

  其實，從來都不是遲來的深情，而是他自己，從一開始就在騙自己。

  他騙自己不愛，騙自己不是在吃醋，騙自己隻是討厭她……

  一步錯，步步錯，錯到離譜，錯到無法再挽回。

  事到如今，他的確，也沒有資格啊。

  他呼口氣，緩緩站起身，有些狼狽的轉身往外走去。

  可走了幾步，他卻停住，轉身，失落的看向墨璿音：“你……為什麽要找那幅畫？它對你很重要？”

  墨璿音原本要墨靖軒保密，就是不想讓墨寒霆知道後，來跟自己糾纏。

  可現在他既然已經知道了，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

  “那畫，對念念很重要。”

  聽到這話，墨寒霆眸色清醒了幾分：“跟念念有什麽關係？”

  “念念身上寒毒已消，可他卻一直沒能醒來，是因為我給他服用的藥裏，少了一味已經絕跡的藥材，那藥材，在我年少的時候，曾經用它入墨畫過畫，很完整的烘幹後，保存了下來，如果能找到那幅畫，融出藥引……念念很快就可以醒過來，過上正常孩子的生活了。”

  墨寒霆知道畫能救孩子，原本荒涼的心裏，像是又燃起了一絲希冀：“我會盡全力去找的。”

  他說完，又深深的看了墨璿音一眼。

  見她並沒有太願意搭理自己，隻能默默的轉身推門離開。

  他找到封呈的號碼撥了過去，讓封呈集結所有資源，去幫自己找那幅畫。

  他的事，封呈自然義不容辭的應下了。

  “包在我身上了，”他說完，踟躕了一下後又問道：“小白最近怎麽樣？康複了嗎？”

  “她沒事了，活蹦亂跳的在墨園呆著呢。”

  封呈點了點頭。

  墨寒霆沉默了片刻後，道：“老封，多年朋友，奉勸你一句，如果你用情還不深，及時收心。”

  “你是覺得，她跟晏暮叢還有戲？”

  “我見過晏暮叢看她的眼神，他對白月秋用情極深，近乎偏執，白月秋恨晏暮叢對他的獨斷，可她從小在晏暮叢身邊長大，他們之間的感情，絕不是別人能夠介入進去的。”

  封呈默了良久：“你是覺得……小白也愛他？”

  墨寒霆未語。

  封呈無奈的笑了笑，想到前幾天，小白還病著的時候，他去探望小白時，小白跟他說過的話。

  她說：“封先生還是離我遠一些的為好，我不想因為我自己的事情，牽及無辜。”

  封呈試探性的問道：“我怎麽會是無辜？我們走的很近，不是？”

  小白淡淡的道：“如果沒有老祖宗的安排，我不會去幫你治病，你隻是我的一個病人，我們不熟，以後，也不會很親近，所以……封先生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力氣。”

  ……

  “老封？”

  聽到電話那頭再次傳來墨寒霆的聲音，封呈釋然的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不屬於我的感情，我會整理的，回頭你幫我謝謝老祖宗，若不是她的幫助，我這麽多年的頑疾也不會康複。”

  “嗯。”

  掛了電話，墨寒霆微微握了握拳，仰頭看向已經落了幕的夜空。

  冷風割麵拂過，他抬手，輕輕捂著心髒的位置。

  這裏，好像缺失了一塊，血肉模糊的疼著，再也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