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想到了那種可能。

  可那個‘死’字，墨寒霆卻終究不願意在腦海中讓它成形。

  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墨璿音見墨寒霆頹廢的模樣，心下惱火，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抬腳在他腳踝上狠狠踢了一下。

  她冰冷的質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兩個孩子還在等著你的骨髓救命！他們是被你害的沒了母親、永遠都無法享受母愛的，你竟然還有臉擺出這副德性！怎麽，你明天是不想抽骨髓救他們了？”

  提起那兩個孩子，墨寒霆眉眼中，多了一絲動容，搖了搖頭，無力的道：“我不會讓他們出事的，我要救他們。”

  他說罷，雙手撐在地上，緩緩站起身。

  可因為他這樣靜坐了一晚上，腿都已經僵住了。

  才剛起身隻邁動了一步，身子就狠狠的踉蹌了一下往前摔去。

  墨璿音下意識的伸手，攙扶了他一把。

  這不扶還好，一扶，兩人都沒掌握好力度，身子雙雙向後跌落。

  墨璿音在下，本以為這把老骨頭，今天要吃悶虧了。

  可就在身子她要著地的那一瞬，墨寒霆一手環住了她的肩膀，一手在地上用力的撐住推了一把。

  兩人姿勢就這麽順勢一旋，墨寒霆的後背，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卻還緊緊的環著墨璿音的肩膀，半分都未鬆懈。

  而墨璿音就這麽被動的撲在了他的身上，臉慣性的向下撲去，唇從他的臉頰上擦到了耳根處……

  她懵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從墨寒霆的身上起身，佯裝嫌惡的彎身拍打了一下沾了雪的裙擺，來借此掩飾心頭的慌亂。

  而地上，墨寒霆靜靜的躺在那裏，也懵住了。

  剛剛墨璿音溫熱的唇，從他冰涼的臉上劃過的那一瞬的畫滿，在那個曾經讓他一睡不醒的夢裏，也發生過……

  那真實而又熟悉的觸感，就好像又將他拉回了夢境中一般……

  他不置信的揚眸，望著眼前冷傲又嫌惡的睥睨著自己的墨璿音，不知道為何，就幾乎將她和自己夢中那女子的身影，重疊了起來……

  可很快，墨璿音冰冷的話語就將他拉回了現實！

  “還躺著裝什麽！我回來後，為你這不肖子孫操的心還不夠多嗎？立刻起來，出去！再因為你那點兒感情上的事情來擾我的清淨，我就將你掃地出門！”

  她說罷，冷哼一聲甩袖重新回到房間，重重的將門摔上，將自己剛剛心底莫名湧出的躁亂，一並關在了門外。

  墨寒霆在雪地上，恍恍惚惚的躺了足有半分鍾。

  夢裏那女子，明明更像司若。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潛意識，卻總想將墨璿音……又或者說，是總想將司煙，往那女子身上重疊。

  如今，司煙還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墨璿音……

  即便夢境真的照進了現實，墨璿音也很難成為那女子。

  因為夢裏的那女子，是從沒有對自己如此冰冷過的……

  他從雪上緩緩起身，強迫自己認清現實，邁著有些踉蹌的步子，淒愴的離開。

  墨寒霆回到翰墨居的時候，剛一進廳裏，就看到司若正側靠在沙發上睡著。

  他的推門聲驚醒了司若。

  司若猛然睜開眼睛，見是墨寒霆回來了，她忙放下手中的抱枕起身，迎著墨寒霆走了過去，麵上盡是擔憂之色：“寒霆，你才回來嗎？”

  他的頭發和身上都被雪打濕了，頭發更是被凍的僵硬，司若忙體貼的抬手，幫他拍打了一下肩頭的殘雪，擔心的問道：“你身上怎麽這麽涼？昨晚，你一直在外麵嗎？”

  墨寒霆避開了她的手，低啞的聲音，透著幾分疲憊的道：“我沒事，你怎麽在這裏睡？”

  司若仰頭看著他，滿臉心疼的道：“我見你一直沒回來，所以在客廳裏等你，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睡著了……”

  她說著，呼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了幾分道：“我去幫你熬點薑湯驅寒。”

  她邊說著就要往廚房走，墨寒霆回頭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有些沉悶。

  司若跟那女子，真的太像，太像了……

  可為什麽自己的內心深處，卻總是在抗拒她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抗拒什麽！

  是因為自己為了司若，逼死了司煙嗎？

  可罪孽深重的是他，他又有什麽資格，因此怪罪無辜的司若呢？

  見司若已經走到了廚房門口，墨寒霆語氣淡淡的道：“司若。”

  司若停住了腳步回頭，麵上帶著幾分憔悴的看向他。

  墨寒霆溫聲道：“我不冷，你不用熬薑湯了，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轉身往房間走去。

  司若看著墨寒霆的背影，眉心微微挑起了幾分。

  墨寒霆竟夜不歸宿！

  他一定是又去見了那個老女人！

  不過看他這麽狼狽的模樣，隻怕也沒討到什麽好！

  想到墨寒霆如今最在意的，無非就是那個孩子。

  司若眉眼間，閃過陰冷……

  隻要一天不把墨寒霆的心收回來，她就一天不會罷休的！

  一個孩子而已，沒那麽難擺平！

  晌午，雲逸居的門口。

  暖暖紮著可愛的丸子頭，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冬款古裙，肉乎乎的小手，輕輕的拍著身上掛著的，鼓鼓囊囊的藕粉色的布袋小包，小小的身影就在門口來來回回徘徊打轉，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不遠處的路口。

  見有人出現，她立刻停住腳步，眼底露出一抹期待的光芒。

  可當看清楚出現的人，竟然不是老祖宗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沒了，不開心的嘟了嘟嘴。

  司若老遠看到雲逸居門口站著一個小孩子，因為是第一次見，她竟一時有些恍惚……

  這孩子跟司煙……實在是太像了。

  想到她之前打聽到的，念念是個男孩兒，而且正因為生病，昏迷不醒。

  司若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眼前這孩子，是因為可愛，而被整個墨園的人都誇上了天的暖暖。

  若不是墨寒霆已經做過親子鑒定了，司若真不敢相信，這麽像司煙的孩子，竟然不是司煙的種！

  她眉心冷淡了幾分，走到門口站在暖暖對麵，視線居高臨下的低頭掃向暖暖。

  因為這孩子太像她討厭的司煙，所以麵對暖暖的時候，她語氣自然也沒多好：“你就是暖暖對吧，我是來看念念的，你幫我帶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