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公一聽就不樂意了，“光顧你的生意還推三阻四的，又不是不給你錢。”

  “這話說得不錯，有生意上門，掌櫃的，你怎麽還往外推呢？我的事情不用顧忌，先緊著他們。”葉益睿笑著說道。

  葉益睿現在話說得客氣，可葉天真敢截胡，他轉身就會翻臉，明天文會上，就會讓人體透出風聲，皇帝搶走了士子們的禮品。

  到時候士子們就算不敢鬧事，心中也會憎惡皇帝。

  “湘王，您怎麽也在這裏？”葉天笑著說道。

  聽到葉天對自己的稱呼，葉益睿暗鬆一口氣，看來皇帝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配合的拱了拱手行禮。

  “掌櫃的，先給這位客人備貨吧。”

  “不必了，咱們兩家要的東西不一樣，不衝突。”

  “那陛……那閣下想要買什麽？”

  “宣紙，毛筆。”

  “這還是和我要的貨物相同呀。”

  葉天笑著回道：“湘王誤會了，我隻要雞毛筆和麻紙而已，對了，墨也一點，不用太好，能寫字就行，關鍵是量要大。”

  “要這麽多？做什麽？”

  “筆墨紙張，自然是文人們用的了，朕打算明天召集文人們開個會。”

  饒是葉益睿城府極深，聽到葉天的話也差點笑出來，聽到現在，他也算是明白了，皇帝也想學自己搞個文會出來。

  果然是本性難移，之前還以為葉天變成了個明君，現在看來，還是個昏君，以為隨便賞賜點東西就是皇恩浩蕩。

  葉益睿也是文人，深知文人的性格，葉天把這些便宜貨賜下去，不僅收攏不到人心，反倒會讓文人們感到受辱，連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的道理都懂，昏君，果然是昏君。

  心裏雖是這樣想，可葉益睿卻一臉敬佩道：“陛下果然體恤士子，皇恩浩蕩，定讓天下士子歸心。”

  李掌櫃聽到葉益睿的話，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草民叩見皇上，草民不知道聖上駕到，請陛下恕罪。”

  “皇叔，朕本來想要微服私訪，你卻把朕給暴露了，李掌櫃起來吧，朕想要的東西，明天能湊齊麽？”

  “陛下，您這可真是難為草民了，草民這家店經營的都是好貨，您要的東西太……街邊的小鋪子裏都有。”

  “一事不煩二主，李掌櫃，你是行業翹楚，就勞煩你幫朕采買吧。”

  聽到皇上說話如此客氣，李掌櫃感動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草民做了幾十年生意了，知道士子們的想法，陛下絕對不能拿這些便宜貨送他們，他們會怨恨的。”

  “混賬！你一個小小商人敢質疑陛下的旨意？雷霆雨露皆是聖恩，士子們飽讀詩書，豈能不懂這個道理！你敢胡言亂語，就算聖上不怪罪，本王也不會放過你！”

  能把生意打理的這麽紅火，李掌櫃自然是精明人，聽出了葉益睿話裏暗藏的意思。

  可他還是咬了咬牙說道：“陛下，草民的父親，六年前走貨時被叛亂的寮人給殺了！陛下發兵剿滅了寮人，也是替草民報了仇，草民不能看著陛下您做錯事呀。”

  “豈有此理，你竟然敢說朕做錯了事情？朕乃千古明君，怎麽可能做錯？你敢欺君？”

  李掌櫃沒想到自己的罪過這麽大，可還是不斷磕頭道：“草民一輩子都在和士子做生意，太知道他們的想法了，陛下要是送這些便宜貨，他們會感到受辱，會憎恨陛下的，陛下萬萬不可呀。”

  “反了，反了！江南果真不是朕的江南了，連一個商人都敢反駁朕了！”

  此時葉天顯然動了真怒，雙眼圓睜，雙拳緊握，一副隨時要殺人的樣子。

  葉益睿立刻說道：“陛下，此賊狂言犯上，此風決不可漲，應以欺君之罪論處！誅其九族。”

  葉益睿可比葉天更恨李掌櫃，昏君要作死，偏偏有明白人跳出來勸說，你不知道這會讓很多人不痛快麽？

  “皇叔，我朝不因言治罪，況且現在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李掌櫃，朕的貨物，你明天必須備足了，明天朕要看著你親自送貨物過來，也讓你親眼看看士子們的歡呼雀躍，讓你知道，到底是你錯了還是朕錯了。”

  聽出葉天偏執的不肯改變自己的想法，葉益睿立刻笑道：“陛下果然是仁君聖主，明日老臣也願前往，共襄盛舉。”

  “好，皇叔，不如明日朕的士子聚會就在秋水苑舉行，朕的聚會開完了，你正好可以繼續開你的文會。”

  葉天的這個提議差點讓葉益睿樂出鼻涕泡來，昏君呀昏君，你這是要主動把皇位送給本王。

  葉益睿已經想象到，士子們被皇帝羞辱，滿懷怨恨的時候，自己這位賢王出場安撫眾人，同一地點，兩個人做了不同的事情，對比的傷害足以讓士子們視皇帝如寇仇，視自己如腹心。

  “這是老臣的榮幸，老臣回去就讓下人們準備。”

  滿意的點了點頭，葉天惡狠狠瞪了李掌櫃一眼才帶著侍衛們離開。

  “李掌櫃，本王以前還真是沒看出來，你是個不怕死的。”

  “王爺，草民說錯話了，請王爺恕罪。”

  “哼，若是讓本王決斷，你全家都別想活，可陛下有旨意，讓你明日親自送貨，好好表現，把本王要得貨也都備足了，差事做好了，本王會向陛下求情的。”

  小小的商人差點壞了自己的大事，葉益睿恨不得殺了他，可他已經觸怒了皇帝，昏君肯定不會放過他，那自己何必再做惡人？讓他多活一天吧。

  兩位貴人離開後，李掌櫃狠狠給自己一個耳光，含著淚開始準備兩位貴客所要的貨物。

  第二天一早，秋水苑就有士子開始聚集，到了巳時，已經聚攏了五六千士子，整個臨安，恐怕也就秋水苑才有如此大的空地讓這麽多士子集會。

  “整個臨安和周邊幾縣的士子們都來了，本王一生也從未見過如此盛況。”葉益睿捋著長須滿意的說道。

  “這一次皇帝自取滅亡，過了今天，湘王殿下在江南威望將無人能及，振臂一呼，必然是景從雲集，若是將來天下發生不忍言之事，王爺也能有立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