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用皺了皺眉頭，問道：“王賓客，殿下想租我等府上的土地，不知這租金如何支付，每年幾何？”

  王署笑了笑，說道：“租金自然不會少，隻是，東宮錢倉吃緊，等到東宮有錢時，自會付給大家。”

  眾人聽了，臉色頓時大變。

  租期一百年，卻閉口不談租金，這不是耍流氓嗎？

  至於一百年後的事，誰說得清楚。

  說好聽點是東宮要租大家的地，說難聽點，那就是趙禎不出一文錢，就將大家的地全部占了。

  王欽若不高興地問道：“王賓客，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殿下的意思？”

  王署說道：“當然是殿下的意思！”

  啪。

  曹利用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諸位，太子殿下抓了我等府上的人做苦力，本就有錯在先，如今，我等本想為殿下留幾分麵子，不想將事情鬧大，特意親自趕到坪山想與殿下協商，沒曾想殿下竟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老夫恕難從命，老夫打算到官家麵前，請官家做主，爾等意下如何？”

  王欽若等人紛紛起身。

  “願跟隨曹樞密一起去官家麵前將事情說清楚！”

  “對，請官家為咱們做主！”

  “走！”

  大家義憤填膺地離開了坪山。

  王署看著眾人離開，神色擔憂地說道：“殿下這件事做得過火了啊，曹利用、王欽若等都是朝廷重臣，深受官家寵信，如今這麽多人跑到延慶殿去請命，官家必然大怒，屆時，殿下隻怕要遭殃……不行，我得盡快將消息送給嶽父。”

  說著，王署讓人準備一匹快馬，他騎馬飛快地往汴京城趕。

  ……

  王署緊趕慢趕，在曹利用等人之前進了皇宮，徑直到了資事堂。

  一見到寇準，王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呼呼……嶽父，大事不好……”

  寇準聽了王署的描述，麵色一變。

  王署說道：“嶽父，唯今之計，隻有你出麵，將曹利用等人堵住，然後承諾由你出馬，勸誡殿下將曹畢等人放了，平息各家的怒火。”

  寇準剛想邁步往外走，突然又折返回來，語重心長地說道：“晦叔啊，此事隻怕沒這麽簡單？”

  “嶽父，此話怎講？”王署一臉疑惑。

  寇準問道：“老夫問你，這件事是不是殿下親自安排的？”

  王署點點頭：“是！”

  寇準又問道：“殿下是傻子嗎？殿下是那種沒來由胡鬧的人嗎？”

  王署搖頭：“絕不是！”

  寇準一拍手：“那就對了，咱們之所以覺得此事很嚴重，乃是因為看不透殿下的真實目的，你想想當初殿下讓你散布他沉迷研究製冰術的消息那件事，我等都以為殿下在胡鬧，誰知，殿下竟將丁謂等耍的團團裝，還讓汴京城的百姓紛紛稱頌……”

  王署吃驚道：“嶽父的意思是，此事，殿下早有準備，不管曹利用等人怎麽鬧，殿下都不會有事！”

  寇準點點頭：“老夫敢肯定是的，隻是，此事幹係甚大，老夫絞盡腦汁，也想不通，殿下能如何自救！”

  就在這時，一個官員走進來，說道：“寇相公，王賓客，下官方才看見曹樞密、王參知等人氣勢洶洶去了延慶殿，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寇準、王署翁婿二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邁步就往外衝。

  ……

  延慶殿。

  寇準和王署急匆匆來此，剛好裝上曹利用等人。

  曹利用看了寇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寇相公是來給殿下當說客的嗎？免了吧，我等已經去了坪山，本想息事寧人，誰曾想被羞辱一番，如今，我等便是要請官家做主，還我們一個公道！”

  王欽若激動道：“寇相公，你是太子太傅，肩負教導太子之職，如今太子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你也有責，你還有何臉麵擔任宰輔，我若是你，我就立刻辭去宰輔，向天下人謝罪！”

  寇準淡淡地說道：“曹樞密，王參知，你們都錯了，既是殿下做的事，老夫可不敢當說客，而且，殿下有天人之姿，老夫何德何能能教導殿下，你們休要胡言亂語！”

  眾人聽了，都一臉懵逼。

  曹利用冷哼一聲：“寇相公是想撇開責任嗎，等會官家問罪的時候，希望你也能這麽淡然。”

  說著，他率性走進了延慶殿。

  寢殿中。

  皇帝趙恒自打停止磕丹之後，起色一日好過一日。

  這段時日，身體也恢複了不少。

  此刻，他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一份奏章，看到精彩處，竟然連連拍手稱讚。

  曹利用一幫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趙恒才將奏章放下，好奇地問道：“寇卿家，你們如此慌忙要見朕，所為何事啊？”

  寇準趕緊站到一旁，搖搖頭：“官家，老臣無事，老臣是來看熱鬧的！”

  趙恒一愣。

  卻見曹利用上前，急忙跪倒在地上，大聲說道：“官家，你要為我等做主啊……殿下年幼，受人指使，將我孫兒曹畢綁架到坪山去燒石灰，可憐我孫兒年方十六，生的白白淨淨，長這麽大，連穿衣都要人服侍，何曾受過這種苦，才去了幾日，已經瘦得皮包骨，沒有人樣……”

  曹利用一番哭訴。

  王欽若等也不示弱，紛紛控訴趙禎的罪行，當然，趙禎是太子，他們不敢直接怪罪，而是說趙禎受人指使，矛頭直指寇準、李迪、王署等人。

  說完，一夥人都抬頭，眼巴巴地盯著趙恒。

  按預計，趙恒會大發雷霆，將太子叫進宮中臭罵一頓，然後懲處寇準等人教導無方的罪責。

  哪知道，趙恒聽完，一臉古井不波，問道：“說完了嗎？”

  曹利用等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趙恒嘴角露出一絲苦澀：“你們啊，當朕久居延慶殿，眼睛瞎了，耳朵聾了嗎？你們以為朕不知道，曹畢等人去坪山，並非是被東宮的人綁架，而是出於自願，還簽署了承諾嗎？”

  眾人大驚失色。

  曹利用喊道：“官家……”

  趙恒突然揮揮手：“你們，太讓朕失望了……此事，朕認為太子沒錯，太子在坪山種地，乃是造福萬民、鞏固大宋江山社稷的好事，如今，隻是要租種你們的土地，你們便不答應，你們寧願將土地租種給農民，也不願給東宮嗎？太子種地，缺點人手，讓你們出點人手，就這麽難嗎？”

  王欽若張嘴剛想哭訴，卻聽趙恒道：“周懷政，將諸位卿家請出去吧。”

  十幾個大臣，包括寇準和王署在內，全部被趕出了延慶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