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上麵落滿了蛛網，那一雙眼瞳像魚的眼睛，大而圓，沒有眼瞼，並且是白色的，在火光下顫動著，像黏稠的果凍。

  火光讓它發出尖叫，也許那眼瞳還有點兒感受光線的能力，卻遠遠不是人類正常的亮光。

  “你這是怎麽了？”淩小兔問，微微皺起眉頭。

  這似乎是把一個活生生的家夥變成另一種隻有悲慘和痛苦的不自然的存在，所以並不是特別失措

  但她很少見到能讓受刑者經曆過數千年還不死的法術。

  “光光”那東西嗚咽著慘叫，軒轅玄天把火柴弄熄，他才安靜下來。

  “光線像硫酸一樣，它會吞了我”他悻悻地說，一副喘息不定的樣子。

  淩小兔回憶起他光線下的樣子，這東西像是被牆壁給吞噬了，和石牆接觸的地方已經分不清哪裏是哪裏是石頭。

  他們的脈絡交合，那本來隻用於守衛的死寂石牆，正艱難地吞食著這具仍活著的。

  這工作顯然還滿辛苦的，依淩小兔的猜想，這石牆至少已經吞了他一千年。

  這點她判斷得出來，她知道近代的東西是什麽樣子，也知道漫長時間的衝刷後，那種空寂又是什麽樣子這和物品是否現代沒有關係。

  “你確定他沒危險？”軒轅玄天問。

  “就他那樣子？”淩小兔看了他一眼，直接反問道。

  另一個人聳聳肩，表示同意。

  “我沒危險，就像你們看到的。”那東西說，一副心死如灰的樣子：

  “我聽到你們在談論空間組合，我想你們真的有稍微了解這裏的情況，這一切早該消失，卻被殘忍的留了三千年，至少三千年”

  “比我想像的多三倍。”淩小兔震驚地說。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沒辦法再移動一丁點兒了，”那個東西默然的說著

  “隻能待在這死寂的地方我正在被吞食，而最糟的是我怕牆壁已經死了，再也不能吞食我，那我隻能永遠這樣待著。”

  “你就一直這麽著在這裏待了三千年？”淩小兔問。

  “我隻記到三千年，後來就記不清了，我的時間感已經消失了很久。如果我不忘記時間這東西，我會瘋掉的。不過我想我已經瘋掉了。我隻為她做了五年的工作，卻被懲罰了幾千年！”

  “為誰？”軒轅玄天問。

  “為一個公主，她是個美人，而且很有錢，我隻是我隻是想我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公主？等一下，你是一八一一年什麽時候的人吧，你離我們的時代還不到兩百年”淩小兔說。

  “我並不關心那個問題！”拿東西尖叫道：“我隻想能快點死掉！結束這他媽的噩夢！我等的時間太長了，牆壁可能已經死了，它已經靜止了很久！很久很久！我要永遠永遠以這個樣子困在這裏了”他看上去已經完全歇斯底裏了。

  天師等了好一會兒，等他抽噎完畢，冷靜了一點。

  那東西繼續說道：“我看到你有把槍，先生，難道你就不能行行好，在我腦袋上開一槍嗎？”它看著軒轅玄天，語氣中已經是滿滿的懇求了。

  “可”淩小兔不確定地說：“你怎麽知道開槍以後，你會死？你隻剩大半個頭了，理論上你早該死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天殺的怎麽會知道！”那頭顱又開始哀號，陷入了新一輪的瘋狂中。

  “因為他和這城牆連成一體了。”軒轅玄天說，觀察周圍的景象，然後看了看周圍：“這城堡之間流動著某種邪惡的力量，他被變成了城堡的一部分，所以仍有意識。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能保持獨立意識，也許這城堡喜歡痛苦。”

  軒轅玄天看了一眼腳下的生物，說道：

  “這個城堡會被毀掉，你會死的。”

  “至少這世界毀了，它會死的。”淩小兔又加了一句。

  那東西哀號了一會兒，停下來，回顧剛才聽到的那個詞。

  “什麽？”

  “我說你會死。”軒轅玄天說。

  頭顱輕輕顫抖了一下：“謝謝。”他用低啞的聲音說。

  “好了，如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承諾，能正常對談的話，”淩小兔說：“你能告訴我們，哪裏能找到那個毀滅功能強大的沙漏呢？”

  “沙漏？”對方驚訝地說。

  “對，有了沙漏我們才能殺掉你。”淩小兔說，誘之以利雖然拿來引誘的東西著實奇怪。

  “我不知道你說的毀滅功能強大的沙漏在哪裏，德馨我是說公主，她對此處的一些研究嚴格保密，而我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參與者。”頭顱說。

  淩小兔歎了口氣，對方繼續說道：“但我知道她收藏沙漏的地方在哪裏。”

  “收藏沙漏？”淩小兔問。

  “是的，公主收藏了一千多個沙漏，它們每一個都具有匪夷所思的強大力量，這城堡裏那些瀆神的東西便是其中一個造成的。她有一千多個，你們要的那個沙漏，肯定藏在那裏。”

  兩個人張大眼睛，看著他，難以反應過來它在說什麽。

  他在說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秘密，一個也許能夠擺布宇宙的沙漏藏寶庫。

  “可那是不可能的。”軒轅玄天說。

  “不，那實際上是可能的。”淩小兔說道，兩眼發亮，不自覺的開始賣弄她腦袋裏的那點知識。

  “在洪荒時期，力量是整塊的野蠻的，強大得匪夷所思。我們恐怕在陰陽海碰上了某個洪荒寶藏。”

  “洪荒寶藏？”軒轅玄天說

  軒轅玄天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

  “所以這是可能的？這裏這些改造人類的能力，全是那些沙漏給予的？”那聲音比這個城堡還要陰森可怕。

  “是的，隻是其中一個。”那個東西說：“其他還有很多很多，我告訴你們她藏在了哪裏”

  軒轅玄天回頭看了一眼淩小兔，對方也在看他。

  牆上的腦袋繼續說道：

  “從這條走廊直走，第一個路口左轉，走到盡頭有向下的樓梯。一直走，不要拐彎，它會通往一個巨大的地下圖書館，沙漏的收藏室就在圖書館裏。”

  他的語調清楚理智，顯然他已經完全被時間逼瘋了，為了得到死亡不惜任何代價。

  “這寶藏垂手可得，這座城堡裏有很多可怕的東西，但現在它們大都已經腐朽了，時間實在過得太久。”

  “謝謝。”淩小兔說，她的語氣沉重謹慎，她追上軒轅玄天的腳步，後者正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表情同樣緊繃。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殺人而被感謝。”淩小兔說。

  “我也是。”軒轅玄天說。

  周圍靜默下來，幾乎可以感覺到黑暗沉重地壓在他們肩頭。

  過了一會兒，淩小兔終於忍不住說道：

  “我們也犯不著像在參加葬禮一樣吧。這是個隱藏在陰陽海能夠操縱時間和空間的寶藏。雖然寶藏總是會帶來危險，但這裏已經沒有活人了，我們可以很完善地處理這個問題。”

  軒轅玄天心不在焉地揮了一下手：

  “但它確實是個大麻煩看看我們的公主拿到寶藏後做了什麽吧，就算黑色童話也沒這麽誇張夾穀浩容說的沒錯，這種東西的存在就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