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人？”

  薑辰滿臉錯愕的問道。這是什麽職業？

  “在夜間值守博物館。”錢豐安坐在辦公桌後解釋道，末了又補充了一句，語調中罕見地帶有著一絲遲疑。“今天另一名值夜人辭職了。目前為止，如果你答應入職，就隻有你一名值夜人了。”

  說完之後，他鬆開交握的手掌，輕輕的摩挲著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上佩戴著的一塊銀質戒指。他靜靜地注視著薑辰，似是在等待他作出自己的決定，並未再出聲催促。

  “夜間值守？聽上去是安保的工作。工作內容倒是沒有任何難度，但是這諾大的博物館，夜間竟然沒有一個值守的工作人員。不合理啊，明明待遇和薪水都那麽優渥，怎麽會沒有人應聘呢？”薑辰在心中飛快地思慮著。

  這其中一定有著自己不了解的內幕。現在自己的處境已經夠尷尬了，還是不要再惹上其他的麻煩了。想到這裏，他就決定找一個合適的借口，從而婉拒掉。

  “先生，這份工作我很滿意。但是距離我住的地方，還有著相當的一段距離......”

  “抱歉，可能報紙上沒有寫清楚，這份工作是報銷交通費的。”中年男子打斷了他的話。

  一百三十二個銅文的交通費如果報銷的話，補交完房租，就還剩下八百銅文。薑辰絲毫沒有話語被打斷的不快，而是在心中飛快地計算了起來。

  “額，請原諒，先生，如果隻有我一個人的話，等到我輪休的時候還是會影響到博物館的正常運轉的。”他略有些猶豫地說道。

  “嗯，這是個問題。”錢豐停下了摩挲戒指的動作。雖然他這樣說，但是卻絲毫沒有被這個問題所困擾的樣子，嘴角卻反而流露出了一絲微笑。“如果你願意加班的話，我們願意支付雙倍的日薪。當然，我們也會盡快招聘到另外的值夜人。”

  一八零零除以二十二，約得八十。八十乘二再乘八，得一二八零。

  瞬間，薑辰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串數字。

  “成交！”

  他努力壓抑著話語中的顫抖，激動地說道。

  “來，我們先把合同簽了。”錢豐站了起來，隨手扣上了自己解開的西裝扣子，將麵前打印好的合同推了過去。

  薑辰大致翻閱了一遍，其中有兩項條款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輕聲地念了出來：

  “第七條，員工在職期間，不得散播有損博物館形象的言論，違者罰款五塊銀元！”

  “第十三條，如員工工作未滿三個月，需要賠付博物館十塊銀元？”

  上班還能賠錢？薑辰的臉色有些黑了。

  “上麵一條是出於對公司形象維護的考慮。下麵一條則是為了防止人員頻繁流動，給博物館的日常工作造成影響。如果真的要離職，滿三個月後，隻需要提前打好報告，做好交接工作，是不會罰款的！”錢豐直直地盯著薑辰。

  “你不會堅持不到三個月吧？”

  “先生，當然不會！”

  “嗬嗬，以後要叫我館長了！”

  錢豐將自己的圓肚鋼筆遞了過去，薑辰接過，在入職合同上刷刷地簽下了自己名字。

  “咦，這是收藏品？”

  望著薑辰手指上的殷紅指環，錢豐頗感興趣的問道。

  “工藝品！”

  薑辰心中一突，麵色不改的答道。

  “嗬嗬，祝你工作愉快！”

  錢豐微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兩人輕輕一握。

  離開館長辦公室的時候，薑辰總覺得對方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什麽。

  ......

  “你是今天剛入職的值夜人？”

  薑辰望著眼前麵容憔悴的消瘦男子，遲疑的點了點頭。

  離開了館長辦公室，他直接被帶到了這名即將離職的值夜人麵前，來進行工作的交接。一方麵是因為對方今天即將離職，另一方麵則是館長承諾他，今晚上班算作加班......

  “那就好，跟我來吧！”

  對方好像是急於擺脫這份工作似的，迫不及待的就開始跟他講解起了日常的工作內容與注意事項。

  “工作時間是晚上九點到次日早上七點。”

  “主要工作內容就是在夜晚閉館之後，在館內巡視，確保展出的藏品的安全，不被損壞、不被丟失、不被......”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下意識地吞咽了口唾沫，然後接著往下說道。

  “總之，夜晚結束的時候，讓它們呆在自己該呆的地方。”

  薑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展品不是在固定的位置擺放著的嗎，難道會有人來搞破壞？

  但是不等他詢問出口，對方又匆忙帶領著他，開始熟悉起館內的環境來，似是有意的避開了在這個話題深聊下去。

  “這裏是繪畫館，主要展出一些油畫。”

  “這裏是化石館，主要展出一些生物的化石。”

  “這裏是金石館，主要展出一些金屬和玉石器皿。”

  ......

  每個展館都各具特色，聚集著為前來參觀的數眾多的遊客。

  最後，兩人來到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道緊閉的鐵門，道路的正中則擺放著一塊警示牌，上麵用紅色的筆觸，書寫著四個醒目的大字：

  “遊客止步！”

  消瘦男子看到這塊警示牌，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這、這裏是儲藏室，裏邊擺放的都是一些有破損的、需要修複的藏品。”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解說著，然後又急忙補充了一句。“這裏不需要巡視，你也不用往這裏來，我們快走吧！”

  說著，就快步離開了。

  “如果遇到了突發狀況，消防栓和安全門的位置分別是在這裏。”

  走過了那條昏暗的走廊，他才放鬆了下來，拿出了一張簡易的博物館的布局圖，為薑辰指點著。

  “除了館長室，博物館所有的鑰匙都在這裏了，你可以用它打開每一道門！”

  最後，他拿出了一串鑰匙，交給了薑辰。那幅如釋重負的模樣，好像終於從長久的折磨中，解脫了出來；又好像是將一個棘手的麻煩，拋了出去。

  ......

  午後六點鍾，封城中心廣場站。

  薑辰正在獨自等候著開往孤兒院的班車。

  現在正好錯過晚班高峰期，他還來得及趕回去一趟。

  他不由地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口袋，裏麵裝著十六枚麵額為十的銅分，這是館長預支給他的今晚的加班費。

  結合這今天在博物館內種種異常的見聞，他反而愈加覺得不安了起來。

  “咦！薑同學你要回去了嗎？”

  忽然，有人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側身去看，隻見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嬰兒肥少女正抓著自己的雙肩小包，向著自己揮手。

  正是他之前在博物館門前遇到的檢票員。

  從前麵的對話，他了解到王曉婷是封城大學的學生，隻是在這裏做假期兼職。而在得知薑辰也考取了封城大學後，她便非常自來熟的稱他為“薑同學”。

  “對了，先前還沒有問你應聘的是什麽職位呢？”王曉婷走了過來。

  “值夜人！”

  王曉婷驚訝地張開了嘴巴，靠近的腳步不由地停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