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挑了挑眉，心想他大概是因為放不下梁思月，但又不敢直接麵對她，所以想從他嘴裏得知她的情況吧。

  就算不靠近，也要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

  “可以，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他抬手看了看表：“你有我的號碼，有空再聯係吧，我要先回律所了”

  說完快步離開。

  程錦風在他看不見的背後，臉上笑開了花。

  夜裏七點半，程錦風坐車回到了程家老宅，管家看他進門，關切的眼神裏藏著一絲隱隱的擔憂。

  程錦風看在眼裏，心中沉了沉。

  他快步跑上了二樓，打開父親的房間走了進去。

  “爸”程錦風走到床前，看著床上的老人，低低喊了聲。

  兩個護理人員看見他進來後，都默默的退了出去。

  程父靠坐在床，手上拿著一份報紙，看見他進門後臉色就十分難看，等到護理人員一離開，怒火再壓不住，報紙扔到了他臉上。

  “你看看你惹的麻煩！還得要你二姐來給你擦屁股！”程父怒罵了聲，胸膛又開始起伏不定，他撫著心口，恨恨道：“做什麽都做不好！你說你喜歡烹飪，你二姐才破例讓你去酒店做總廚，你不好好表現”

  程錦風拿起看了眼，今天中午的事，到底還是上了報。

  程錦繡不是說公關部會處理麽，還是她為了打擊自己這個弟弟，已經狠到連酒店聲譽都不顧了？

  今天梁煜替他辯了清白，但這事，他一不能讓大眾知道，隻會對酒店聲譽影響更加惡劣，二來也不能告訴父親，他近兩年身體已經很差。

  哪怕是他工作能力差了些，讓他失望了些，也比不過子女相殘兄弟閱牆對一個父親的打擊更大，所以除了知道自己沒錯之外，程錦風現在什麽也不能做。

  “爸，對不起，我又讓您失望了。”程錦風沉默了下來，又俯下身去幫他撫著胸口順氣，“酒店有二姐在打理，不會有大事的”

  “你啊，什麽時候才能有點出息！”程父怒火這時候又消了點，隻是語氣裏是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原本他最喜愛的兒子，結果最不像他。

  “管理公司這種事，本來應該能者居之，爸，我確實不擅此道。程氏是你一手創立，應該交給最適合的

  人，我看他們挺好的。”

  程錦風知道他的那兩位兄姐確實比他有能力有野心，所以並不想與他們爭什麽，他很清楚自己能幹什麽事，不能幹什麽事。

  但是父親他的思想比較保守，始終希望他做公司的第一繼承人。

  “你就一輩子當個大廚做粗活給人打工吧！”程父氣得胸口又劇烈起伏起來，兒子看似溫吞，但是在某些自己認定的事上，又特別的執拗。

  “爸，烹飪也是一門藝術，當初你不就是被我媽的美食俘虜的嗎？”程錦風見他又氣了，連忙又幫他順氣。

  等他氣順了，一邊按摩著他的手臂，一邊笑說。

  起碼在高中之前，他與父親，一家人的關係是十分親密的，那時候他經常聽母親說起兩人的愛情，所以對他人生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那時他很向往自己也能遇見那樣深愛的人。

  程父本來生氣，聽見這話神色又軟了，一臉懷念的道：“是啊你媽當年可厲害了，年紀輕輕的就是國宴主廚，她可了不起了，別看她長得嬌小可愛，但是那手臂拎起大鍋來完全不輸男人，遊刃有餘”

  程父侃侃而談，本來覺得這嫡親的小兒子很是沒用，但是看他給自己揉捏按摩的樣子，心中又想也許這樣沒什麽不好。

  那兩個子女倒是有出息，一個管理酒店井井有條，一個管理公司不出批漏，工作上他們是讓他滿意了，可是陪他這個父親的時間卻少。

  隻有這個小兒子，每晚會回家來。

  “你二姐說，你最近跟一個男人走得挺近，這是真的？”程父突然的收了手，從床頭櫃裏抽出了一個牛皮紙袋，抽了幾張照片出來。

  程錦風看了眼，全是自己與梁煜在一起的畫麵，他的臉色一下變了。

  程錦繡還真是關心他啊！

  “你跟這人是怎麽回事？”程父神情平靜的問，倒是並沒有十分動怒的樣子。

  “爸”程錦風不知道如何回答，拿起那些照片看了眼。

  人們常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在別人的鏡頭下，紀錄出的自己與梁煜相處的畫麵。竟是這樣的嗎。

  最近的一幅，他們在麥當勞門外，自己看著梁煜的眼神

  認誰看見了，都會知道自己愛著這個人吧。

  梁煜會看出來嗎，他是律師，律師不是一向敏銳嗎，可他的反應不像，那隻能說明他真的是個鋼鐵直男。

  同性再熱烈的眼神，對方都隻會覺得那是兄弟的關切。

  想到這些，程錦風眼裏無法掩飾的浮出了難過，這一刻他這麽清醒的意識到，他們永遠不會有結局。

  暗戀就是這樣，別說結果，連開花都不可能。

  “爸，你不必擔心，我們不會有結果”程錦風知道父親思想傳統，根本不可能接受兒子喜歡男人，他苦澀的笑了笑：“因為他不會喜歡我。”

  程父來質問他，就是想看看他對這事是準備怎麽處理的。

  本來是想讓他主動分開，雖是調查知道這個姓梁的小子家世不錯，父親是藝術家，自己職業是律師，倒也不能算不般配，但是他還是覺得正常點好。

  可是程錦風的回答，以及他眼中流露出的絕望難過，卻讓他勃然大怒了。

  抓著照片朝他頭上扔去：“工作上你不能讓我滿意，現在你連愛情都抓不住，你說你還能辦成什麽事？你還是不是我程家的人？你怎麽這麽沒用！”

  程父罵了兩聲，胸膛又劇烈起伏咳嗽了起來。

  “爸，你你別氣，你注意身體”程錦風被父親突來的怒火嚇了一跳，上前要去安撫他，被程父打開了手：“遇到困難就隻知道退縮，說你是我程家的人，說出去我都嫌丟人！你給我滾出去！”

  程父氣歪了臉，抓過另一邊的拐杖朝他敲來。

  程錦風哎呀叫了兩聲，躲著連忙跑出了門外，裏麵程父還在罵罵咧咧。

  外麵兩個護理小姐，看了眼他掩著唇笑著又進了屋。

  程錦風揉了揉後腦勺，心想父親真下得去手，不怕自己真被打傻了啊，不過想到剛剛的話，又頓住了。

  難道父親是希望他主動追求梁煜嗎？

  他以為父親會憤怒，會強迫他們分開，在這一點上，他的某一麵與老二一樣，但他的反應確實讓程錦風有些意外。

  雖是意外，但畢竟讓他鬆了口氣。

  父親身體本就差，要是知道自己的感情後，強迫他斷了念想，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選擇。

  既然父親都支持他，自己沒道理這樣氣餒。

  “沒錯，爸爸說得沒錯，我不能這樣退縮。”程錦風握了握拳，得到了父親的支持，讓他吃了符定心劑。

  程錦風剛走到臥房門口，因受了父親鼓勵心裏還有點激動，耳中忽的傳來戲謔的嗓音：“三弟，你這表情，可真是少男懷春啊。”

  程錦風嚇一跳，抬頭就看見從樓上下來，抱著胸的老大程錦波。

  他生得俊美，笑容帶了幾分邪氣。

  氣質上與梁煜有些相近，但是程錦風對這兄長卻曆來有些畏懼，總覺得他笑容背後裏全是算計，看見他笑就會背上發毛。

  “你不是在出差，什麽時候回來的？”程錦風將手中照片藏到了背後，淡淡道。

  “聽老二說，你好像戀愛了，三弟這樣的大事，大哥怎麽能不關心一下，所以我提早回來了”程錦波雙手插袋的走了過來。

  程錦風不由後退了一步。

  “這反應，看來是真的了。”程錦波臉色忽的陰沉了下來，他一伸手從背後搶走了程錦風手上的照片。

  “程錦波，把照片還我！”程錦風怒了，撲上去要搶。

  程錦波高舉著，雙手在空中一張張看完，最終被程錦風搶回去，當寶貝一樣護在了懷裏，他看得臉色更陰森森的。

  “原來你喜歡男人，早說嘛”程錦波邪氣一笑，逼近過來，“三弟這麽喜歡的人，大哥倒是對他忽然有了點興趣呢”

  程錦風本來不想理他，轉身要去開門。

  聽見這話臉色一變，轉頭怒視他：“你想幹嘛？”

  “沒什麽。”程錦波自戀的摸了摸下巴，神情自信而傲然：“我最近也想換換口味了，三弟喜歡的這個人長得不錯呢”

  “你這個花花公子別打他主意！”程錦風心中一慌，臉上怒火更甚。

  他從來沒想過與老大老二搶過什麽，但是如果他連自己愛的人都想搶，那他就是隻綿羊也要被逼得發瘋，變成野獸。

  他撲上來，憤恨的揪住程錦波衣衫，咬牙切齒著：“外麵那麽多女人不夠你招惹的？你非要搶我的東西？從小就這樣！你的骨子裏就流著強盜的血吧!”

  程錦波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瞬間後又浮起笑，捏住程錦風下巴，笑道：“這是小白兔變成野貓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男人，你這麽憤怒，是因為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