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男妾難為(15)
作者:魔王攻      更新:2020-08-11 10:29      字數:3372
  白若飛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歎息一聲。

  “小王爺,若飛是指證了王爺,但並沒有誣陷他。”白若飛麵上並無愧疚,也不若平常那般楚楚可憐。

  眼神則多了幾分深意:“若飛確實曾親眼見過王爺與西涼密使來往密信,至於王爺是不是真的背叛東淩皇,確是不得而知,我隻是將我知道的報告給了陛下”

  “我不信!”沈硯臉色煞白,憤怒瞪著他:“你,你是皇帝派來監視我爹的?”

  寒王向來受寵,沈硯從未想過,東淩皇竟一直在防著他們。

  淩王一死,寒王也不過在幾天之中就被斬首,還懸掛於牆示眾,短短時日,就剔除兩大異姓王。

  以前沒想過的事,現在他卻是明白了。

  功高震主,此乃君王大忌。

  兩位異姓王爺都是武將,隻會打仗不懂為臣之道,手握兵權不說,二王還行事高調,軍中隻知將軍不知有皇帝,很早以前就已成了帝王眼中釘。

  所以證據真假已不重要,隻是需一個借口鏟除威脅罷了。

  “是,我是聖上派來的,不過我曾經告訴過你的身世,也是真實的。”

  白若飛說到這,表情苦澀了幾分:“我白家受人陷害,家父蒙了不白之冤,因為我與鍾侍郎相貌相似,陛下才要我來接近你他允我隻要寒王府殞落,必還我白家清白”

  其實在這之前,他一直猶豫要不要將發現的事情上報,因為他確實對小王爺動了心。

  但最終,小王爺棄他奔梁煜而去。

  他便也做了最後選擇。

  “為了你爹清白,你就要害我全家!”

  沈硯憤怒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也不再看他,從馬車上跳下,轉頭又朝京城方向去。

  “沈硯!我說過,我並沒有陷害你爹!皇帝在王府上找到的證據都是真的!”白若飛站起了身,大聲辯解,一邊急聲道:“你回京城?回去就是死!”

  “與你無關!”沈硯冷冷說了句。

  沈硯不相信他的話,不相信父親會去勾結外邦有謀反之心。

  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他寧願相信父親是忠臣,也再不想聽別人汙他名聲,現在他隻想將父親的人頭從城牆上取下來。

  沈硯回到城門時,卻發現那城牆上的人頭不見了。

  沈硯心中大驚,上前詢問守城士兵,才知不知何時竟被人偷走了,不過因為是個罪臣人頭,被人偷了也沒人在意。

  沈硯心下大悲,顧不得會不會死,隻是隨著人流一起進了城。

  回到了王府,卻見門上已上了封條,他隻好從後巷外爬樹翻牆進去,果然四處一片狼藉,沒看見人,隻看見地上一片拖行的血痕。

  足以想像當時的慘烈場景。

  “爹”沈硯淒淒哀哀喊了聲,像遊魂一樣四處亂逛,期待能看見一個活人,但平時熱鬧的王府,此時除了自己的腳步和呼吸聲,竟什麽也聽不見。

  他一聲又一聲悲切呢喃,沒有回應。

  沈硯最後走進了寒王平常和屬下議會的大堂,卻看見那正中的桌上放著一個包袱,沈硯心中疑惑,上前打開來看,發現竟是父親的人頭。

  一時大驚,心中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嗚咽著發出一聲悲鳴,抱著人頭痛哭了起來。

  沈硯不敢在此呆得太久,忍著悲傷帶著父親人頭出了城,在外麵找了個山清水秀之地,給父親堆了個墳,卻不敢給父親立碑。

  “爹,孩兒走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沈硯朝著土墳包拜了三拜,哭得肝腸寸斷,一臉淒色的起身離去。

  昨日富貴王權,今日落魄如廝。

  沈硯竟未想到,自己有天竟也要體驗那顛沛慘淡的人生。

  可他從前不過一個嬌貴公子,習慣了錦衣玉食,奴仆環繞,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無了寒王庇護,他又不能再回京城,卻不知還能去哪。

  梁煜

  沈硯驀然想到了梁煜,心中一陣激動。

  父親的人頭,一定是他取下來的,他能依靠的隻有他了。

  如果不是與他一起去了白雲寺,自己也會死。

  沈硯冰冷的心裏,總算有了一絲希圖,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滿懷希望的去了白雲寺。

  詢問了主持之後得知他已離去,不由大失所望。

  “寒王府驚變,老納已知悉,沈公子還請節哀。”

  了空大師看他這失魂落魄樣子,忍不住心生憐憫,又提個小包袱過來:“梁小友提前一個時辰離去,走時留下了這些物品,告知若沈公子前來問起,就將此物轉交。”

  沈硯本是失望,打開包袱一看,裏麵除了些衣物,還有些幹糧和幾張銀票。

  沈硯本來心中悲涼,這時卻不由紅了眼眶,緊緊抱著包袱,又問著主持:“了空師父,他就再沒有交待別的麽”

  了空搖了搖頭。

  沈硯心再次沉了下去。

  苦笑一聲,隻能抱著包袱默默下了山。

  天下之大,他竟不知要去何處,他已家破人亡,再不是以前養尊處優的小王爺,甚至連普通的平民也不如了

  沈硯心中酸苦,低頭看著手中包袱,心中突然又有了目標。

  他要去找到梁煜。

  他怎麽能這樣扔下自己

  除了他,自己沒人可信,沒人可依了。

  這世上沈硯已舉目無親,他能投奔的人隻有梁煜,雖然他知道他這樣不辭而別就已表明了態度不想見他。

  他若沒了一個目標,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勇氣再活在這世上。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梁煜。

  但沈硯實在不知道,梁煜若是離了王府,會去哪裏。

  他隻能像沒頭蒼蠅一樣的四處瞎跑,總之先遠離京都,畢竟他與自己一樣是與寒王府有關的人,不可能會留下在京都。

  於是沈硯最先去了江南地方,這裏是人傑地靈,是文人才子聚集之地。

  興許梁煜會來這裏。

  沈硯到了江南先找了間客棧住下,準備慢慢打聽。

  梁煜那樣的人,光芒是隱藏不住的,不管他在哪裏,不可能甘於做個平凡人,沈硯始終相信要找到他隻是時間的問題。

  沈硯為了打聽梁煜下落,不得不結交朋友。

  他生於豪門不懂節儉之理,不知理財之道,在江南各個名鎮流轉之際交了眾多朋友,還如在王府一般,花錢一直大手大腳。

  兩月下來,身上所帶數千兩銀票全給敗光。

  等到被客棧老板趕出樓,沈硯這才後悔先前不該瞎擺闊,隻好去找那新結交的酒肉朋友幫忙,但世上總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既是酒肉朋友,無酒無肉時自然也就不是朋友。

  沈硯這才又看清了世上人情冷暖。

  一時心涼如水。

  身上無分文,竟連住處也沒了。

  這時已臨近寒冬時節,沈硯無處可去,隻得去找了間破廟住著,饑寒交迫之時,連入睡也極為困難

  “爹”沈硯縮在破草堆裏抱緊自己,在寒風裏簌簌發抖。

  憶起昨日繁華風光,今日落魄淒慘,竟有種夢一樣的不真實感,可那徹骨的寒冷和饑餓卻又將他拉進現實。

  沈硯滿心悲涼,無聲淚流滿麵。

  先是在傷心裏想著父親,後又在絕望裏想到了梁煜,不禁又心酸又後悔,若自己在府裏時對他再好些,他

  也不會這樣扔下自己走了吧。

  想著又恨自己不爭氣,蠢得竟一下將銀兩全花光,隻怕沒找到他自己就餓死了

  終於睡著後,沈硯又夢見自己回到了王府,一切沒有變,他還是那個被人捧在手裏的小王爺,爹爹也還

  在。

  次日被凍醒之後,夢中的幸福與現實的殘酷,叫他心裏一陣感傷。

  “我不信我不信我一個大男人還能餓死不成”沈硯瞪著那外間已停落的雪,活動著僵麻的腿站了起來。

  沈硯生性樂觀,雖空閑時不免悲涼,但總還能知道自我調解。

  所以他想去找個活幹,像普通男人一樣去找份工作,他有手有腳的要真餓死,才叫丟了爹爹的臉。

  沈硯想得很天真,卻發現在江南小城上找了一天,竟沒有人要他。

  他是個缺了隻手的人,沒人想找這樣一個人幹活。

  連挨了兩天餓,第三天沈硯終於在碼頭找了個幹苦力的活,但他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哪裏做過粗活,自是不如別人。

  咬緊牙關撐下來,一天背了幾袋子貨物,還不停的被工友嘲笑被工頭謾罵。

  此中辛酸,沈硯有那麽一刻竟覺得,在這人世間活著受苦幹什麽,不如去死算了。

  沈硯以前花錢如流水,從未自己掙過一分錢,此時才知這黃白之物好花不好得,一天下來不過得了幾個銅板。

  買了兩個饅頭回到破廟,吃完一躺下就沒力氣動彈了。

  沈硯在碼頭扛了幾天貨,幹得多吃得少,加上從小到大未做過這麽多體力活,一下支撐不住病倒了。

  夜裏發起了高燒,全身滾燙一片,燒得他神智不清,嘴裏盡說著胡話,總覺得自己可能今晚就要交待在這破地方。

  迷糊之中,似乎聽見了一聲輕歎。

  沈硯知道有人進了廟中,想睜眼看看,卻竟沒力氣。

  梁煜蹲下身,盯著縮在幹草堆裏的人,比著在王府的豐潤嬌貴,此時的沈硯臉龐已消瘦了許多,臉上通紅—片,倒有些病態美。

  梁煜捏開他嘴唇,將藥丸喂進去。

  再不出現的話,這家夥會被高燒燒成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