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還想怎樣！”喬瑾瑜推了季霜一把，卻被對方更用力的抓來跟前，手上的力度快要把他的肩膀捏碎。

  “你……你的意思是……”季霜第一次在被動的局麵下如此堅持一件事，他死死的攥著喬瑾瑜，仿佛聽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不會鬆手，喬瑾瑜掙紮了半天，終於認命般的泄了氣，自暴自棄的笑了一下：“我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吧。我喜歡上你了，所以要和你撇清關係，不想當……那種開個玩笑之類的朋友，你懂了沒？你也不想有這樣的麻煩吧，所以說請你……”

  “你的喜歡，是……”季霜仿佛一瞬間變成手足無措的小孩，話也不會說了，絞盡腦汁地尋找措辭，說出來的卻是，“是真的？”

  喬瑾瑜氣笑了：“我說喜歡，還能有假？”他打開了季霜鬆了力道的手，瞪著他，卻見季霜眼底如深淵。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季霜按了按太陽穴，突然說起另一個不搭邊的話題，“我和你說過嗎，你的演技，是很好的。總能把人物演活過來，新一輩的演員裏，很少。”

  喬瑾瑜怔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嘲笑道：“謝謝，所以呢？”

  “最一開始拿到《長安有雪》劇本，我其實沒有仔細分析林少樓對江繹的感情，說親情，明明是個不愁吃穿的紈絝子弟，那點好真值得掛在心上麽。若是我，看透了親情冷暖，早就不奢求，又怎會把江繹當回事？而且最後成了仇人，為什麽居然到死都不恨他。我一直以為這個角色是用來迎合市場的，所以導演找的也都是漂亮的當紅小生，也提出過讓我和阮澄炒CP賣腐。試鏡的錄像我後來都一一看了，都沒怎麽放心上。直到……看到你的林少樓。”

  喬瑾瑜呆呆聽著，連對方的手輕輕落在了自己眼角都不曾察覺。

  “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是有這種人的啊。小心翼翼地裹在自己的殼裏，很敏感脆弱，容易受傷，可是有一點小恩小惠，就收藏起來視若珍寶。眼睛裏寫滿了渴望被關懷，偏偏又裝得若無其事，稍微用點心思手段，就能讓你托付出所有的依賴和信任。”

  “一開始對你好，不過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那麽在意。”

  喬瑾瑜心裏咯噔一聲，無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季霜放輕了聲音，往前追上一步：“可是你真的……一點防備都不設。明明，明明一點陷阱都沒有……”但是為什麽，我走不出去了？

  季霜深吸了一口氣。

  “你說喜歡我。”季霜道，“曾經一起討論劇本時你也說過吧，林少樓是喜歡江繹的，當時其他幾個演員起哄，你憋紅了臉爭辯說，不是那種喜歡，不會在一起的喜歡。”

  “我怕你隻是一時迷惑，因為，我對你太好。”

  怕他一時迷惑，怕真的出手，他就會遠遠逃開，怕時機還不到，怕東怕西，總而言之就是沒把握。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不會一等再等。可對喬瑾瑜，他卻一次次忍住了。他不想用太過強硬的手段侵略、霸占這個人。

  他也有耐心再多等等，等時機成熟，等把握足夠大，等天羅地網鋪張開來，叫人無處可退。

  隻是，今天這隻小兔子竟在他麵前說出這樣自投羅網的話。

  那就休想再逃走了。

  喬瑾瑜的身體有些發冷，他已經感覺不出自己是憤怒還是悲傷，抑或兼而有之，腦子裏回蕩的就是季霜那句“不過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那麽在意”、“可是你真的，一點防備都不設”……

  很好，終於明白為什麽要對自己那麽好的。沒有按照對方的劇本走下去，如今還要否認他的感情了？

  “對我好的人，也不是隻有你。”喬瑾瑜冷聲道，“柳哥也對我很好，可是，我不會在意他是不是隻對我一個人這麽好，不會為他吃醋，不會因他心煩意亂，胡思亂想，不會看見他就想……”

  喬瑾瑜驟然扯過季霜的衣領拉向自己，朝著那刀鋒一般的傷人的薄唇貼了上去：“……就想對他這樣！”

  這是第二次他主動吻這個人，這次卻是無比清醒的狀況下，他的唇貼上去，腦子裏嗡地一聲，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角度，落在什麽樣的位置，該停留多久，該用多大的力度。他以和自己剛才氣勢洶洶的模樣完全相反的力道，輕輕觸碰了一下那片唇，卻又不甘心地，驟然狠狠咬了一口，然後退開來。

  “這個就當是，收取一點你耍我的利息。”喬瑾瑜擦了下唇上沾染的，季霜的血跡，“謝謝你的‘關懷’，但是，對不起，我不是林少樓，從來不需要江繹。”

  他再次猛地轉過身，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可是和上一次如出一轍的，手臂再度被拽住，不同的是，這次對方眼底的風暴終於徹底爆發出來了，他的身體被拽的一個不穩仰過去，被人接住以後用力的箍住，下巴也被對方狠狠捏住，喬瑾瑜以為自己要被揍了。

  可是他隻聽到季霜一字一句地說：“我從來也不是江繹！”

  然後嘴唇被死死封住了。

  喬瑾瑜瞪大了眼，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也喜歡你。比你想象的要深，要早，要執著。

  季霜想開口，卻怕話說出來力度不足，更舍不得放下此刻的溫存。沒關係，以後慢慢告訴他也不遲。

  於是無數的話語都於唇間化作纏綿的溫柔，一點一點傾訴給他聽，深深淺淺，怎麽都不夠。

  輾轉的吻方持續了兩分鍾不到，就聽柳白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我說季大爺，我可求你了，你能不能快點，這馬上就……”

  柳白推門推到一半頓住了，喬瑾瑜有幾分倉皇地掙脫出了季霜的銅牆鐵壁，猶自喘息著，尷尬地看向柳白。

  他不敢深想季霜的意思，季霜的作為，怕理解錯，空歡喜一場，下意識往最壞的打算去想，卻想不通為什麽他要暴露在柳白麵前，為什麽說出那樣的話，為什麽現在還抱著自己的腰不放。

  “我說怎麽過了安檢又出來了，嘖嘖。”柳白指了指時間對季霜沒好氣道，“趕緊走了，滿飛機就等你一個人好意思？”

  喬瑾瑜別扭地不敢和柳白對視，他幾乎猜到柳白眼中的笑謔。畢竟自己白天還說絕對不會來送機的還拜托柳白給協調了日程。

  他想起一年前第二次見到季霜，也是這樣一個類似的場景，他千裏迢迢跑去堵人，正和他糾纏在一起，柳白的聲音就突然從外麵冒出來，人未到聲先至，緊著跟聲兒就斷了，人也愣在門口。

  然而這一次，被季霜完全無視掉的成了柳白，他貼近喬瑾瑜的耳邊，低聲道：“落地給你打電話，不許不接，嗯？”還往懷中人耳垂上快速咬了一口。

  喬瑾瑜胡亂的點著頭，隻想著快點擺脫柳白的目光，一邊催促的推著季霜。季霜最後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被柳白拽著走了。

  上了飛機，柳白終於有空一邊鄙視一邊八卦的打量季霜，看見他嘴上破的那塊，不停咋舌：“真沒想到，我們小瑾瑜私下這麽野性？嘖嘖嘖，我說霜霜……”

  “閉嘴。”季霜斜睨他一眼，迸射出的冷光成功封住了柳白喋喋不休的口。

  季霜把頭偏向窗子的一側，看著夜空中漸漸遠去的城市的概貌，機艙中的燈光也漸漸被調暗，玻璃上最後印出一個隱匿的笑容，像小孩從聖誕襪裏翻出了禮物，懷揣著自己和聖誕老人獨屬的秘密的笑容。

  與此同時，高速路上渾渾噩噩坐著車的喬瑾瑜，看著眼前蔓延無邊的夜路，和星星點點的燈光，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未知的夢境。

  直到淩晨回到自家門口，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他今天一早離開季霜家直接到工作場地，而現在，家門鑰匙找不到了。

  坐在自家門口頭疼了一會兒，思考最大的可能應該是落在季霜家了。這個時間，季霜家也不能有人了吧。

  想想還是給季霜發了消息，季霜那架航班上有WIFI，隻能祈禱他現在沒睡。

  季霜果然沒睡，看到消息以後和他說：你自己去我家看看吧，大門密碼XXXXX，臥室密碼XXXXX喬瑾瑜：……

  喬瑾瑜：這樣不好吧。

  季霜：沒事，瑾瑜。去找鑰匙而已。難不成今晚你要露宿街頭，還是上誰家去住？

  喬瑾瑜想了想，說：我可以去夏長樂家……

  季霜：不行。

  喬瑾瑜：……

  最後還是妥協的去了季霜家。好在他家門都是密碼鎖，但是這種感覺就好像季霜把自家鑰匙交給他了一樣……

  喬瑾瑜進屋在客廳找了一圈，果然在沙發附近找到了鑰匙，給季霜發消息說找到了，季霜於是叫他早點回去睡，又說睡這麽晚了睡他家也沒事。

  喬瑾瑜：不晚，我回去了。

  季霜：[歎氣]

  路過書房的時候，按理說也不會想要停駐，但這次偏偏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在莫名力量的促使下，他停下來往裏麵望了一眼。

  這一眼就使他僵住了。

  書房的牆上掛了一副字畫，再普通不過的山水工筆畫，一看也不是出自什麽大師手筆，筆法稚嫩，也沒有提名，隻在左側題了行字。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麽字。

  那是他畫的，他寫的。

  為什麽會在季霜這裏？季霜就是那個錦繡TV的投資人？沒有這麽巧合吧，季霜知道青玉案是他嗎？不，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一定不會靠近他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給他聽了。那些不堪的過往，糟糕的曾經，令人厭惡的自己。原本以為隻是見麵不相識的陌生人罷了。

  可是他有可能是季霜。

  那些一直費力想擺脫掉的東西，不想讓季霜知道的過去他最糟的樣子……居然都已經說出去了，季霜當時的反應是什麽？記不起來了，可是一定不怎麽好吧，誰會喜歡上那樣奇怪的人呢。

  會不會嫌惡他呢。

  明明在努力變好了。

  不能讓他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嗯，放心，就瑾瑜這點小心機，不瞞還好，越瞞被發現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