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溺死人的溫柔。還有那大雙眼皮褶子，李警官想不出什麽形容詞來誇它，咋那麽好看呢。

  鼻腔裏哼出一個短音，李熏然笑了。淩遠以為弄疼了他，停手問道：“不舒服？”

  “沒有。就是膽戰心驚等了幾天，你居然還沒數落我。”

  淩遠歎氣：“我罵你一頓你下次就不會往上衝了嗎？”

  “……”李警官語塞。

  “你選擇了這個職業，本就會有高風險，勸一個警察畏手畏腳，不就相當於把獅子拔了獠牙。我是該學著習慣……做你堅實的後盾。”你在外頭盡管闖，磕了碰了傷了累了就回家來，還有我在等你。

  “唉……”

  “嗯？”

  “突然覺得我運氣怎麽這麽好，能遇見你。”

  淩遠的手頓了頓，又接著上藥，他輕聲道：“能遇上你才是我的幸運，大概是上輩子的福氣。我的小李警官。”

  明明是自己先提的話題，李熏然反倒被淩遠這句話給撩得心跳加速。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浪漫的話，怎麽就剛好能戳中他最柔軟的地方？

  “好了，睡覺吧，晚安。”淩遠收起工具，在李熏然額前印下一吻。

  “晚安。”李熏然乖乖躺好，留出半邊空位來等淩遠上/床。

  窗外的明月高懸，萬家燈火漸熄，又是一個寧靜的夜晚。

  可或許對於李熏然來說並不是這樣。

  他渾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耳邊還回響著留聲機刺耳的樂音，老舊的機器聲音有些失真，悠揚的小提琴也變得難聽嘈雜。搖晃的十字架，鑽心的疼痛，肆虐的電流……所有痛苦的回憶都湧進腦海裏裏，幾乎要將他淹沒。

  四

  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了李熏然的手腕。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鎮定下來。

  淩遠用氣聲在他耳邊道：“熏然，有我在。”

  氣流隨著呼吸噴在李熏然耳廓，一顆驚惶的心隨之放鬆。

  他被謝晗折磨之後就落下了這個做噩夢的毛病，痛苦的回憶一遍遍重放，把他拉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淩遠是他的藥，是深淵邊緣的拯救他那雙手。

  李熏然睡眠不好，淩遠當然也跟著神經衰弱。他一有風吹草動就醒了，撫了撫李熏然的後脊像給獅子順毛，希望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這個方法顯然有些作用。李熏然昏昏沉沉的往他懷裏拱了拱，呼吸綿長起來。

  第二天早晨兩人照常吃早餐各自上班，仿佛昨夜的噩夢不曾發生。

  淩遠開著他的別克到了醫院停車場，發現骨科的趙副主任正從一輛豪車上下來。

  趙副主任朝車窗裏招手，露出好看的微笑，目送豪車離開，然後自己坐電梯上醫院大樓。

  晟煊的譚總。

  淩遠跟他談過幾次合作，是個傑出的企業家。沒想到也這麽寵。趙副主任又不是沒有車。

  淩院長笑笑，不再去想手下員工的幸福指數問題，一心埋進文件裏。

  護士長又來咣咣砸門了，準沒好事。

  淩遠放下鋼筆，道：“進來。”

  “院長，剛送來一個姑娘，身上被劃了十來刀，生命垂危。”

  淩遠起身：“韋主任呢？”

  “已經過去了。”

  淩遠換好衣服進了手術室。主刀韋天舒正在剪那姑娘身上已經成了破布的衣服。

  小姑娘看上去也才十七八歲，長得精致小巧，雙眼輕斂著跟睡美人一樣。然而淩遠知道她這是失血過多導致的休克，時間一長她可能就真的睡過去了。

  一個小姑娘能跟誰有這麽大的仇？非要紮上十來刀泄憤？

  衣服被一縷縷挑開，那姑娘赤條條的躺在手術台上。醫生們看她就跟看一塊砧板上的五花肉差不多。

  韋天舒驚歎一聲。

  淩遠湊上前仔細看。那女孩肚子上竟然被刀子刻了字，一筆一劃全是刀口，血淋淋的一個“仇”。

  留三牛在裏頭縫合傷口，淩遠趕緊出手術室給李熏然打電話。警察家屬就是這點方便，有事不用打110不怕占線。盡管淩遠並不想經常享受這種待遇。

  十分鍾後李副隊帶著兩個隊員到達附院。

  淩遠簡單講了傷者情況，李熏然聽得一臉凝重。

  “太殘忍了！對小姑娘也下的去手！”正義感在李警官胸口熊熊燃燒，說話都咬牙切齒。

  淩遠擺手，道：“先別急。我剛才看了傷口，又薄又窄……”

  李熏然打斷道：“等會兒，我記一下。”

  工作狀態下的李警官認真負責，堅韌不拔的用左手掏出了手機開始啪啪打字記筆記。淩遠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個認真聽課的好學生。

  “凶器不像是水果刀，應該是匕首之類的尖刀。刀口很平整，劃開的時候沒有猶豫。”

  李警官發問：“有沒有可能是手術刀？”

  “不是，手術刀口比這個還整齊一點。”這個淩遠最熟。

  “嗯，你繼續。”

  “一共劃了十二刀，其中六刀是刻字，剩下的零散分布在胸口和麵部。”

  李熏然分析道：“這麽多刀都沒有手抖，罪犯心理素質很高，可能是慣犯。”

  淩遠加了一句：“而且可能很享受這個血腥的過程。”

  “嘖。”李熏然厭惡的皺眉。

  小姑娘做完手術被推出來，淩遠陪著李熏然去病房拍了幾張照片歸檔。

  淩遠把李熏然拉到走廊上，壓著聲音道：“我懷疑這是何俊山的報複。”

  關於案件相關的信息一年前破案的時候淩遠就已經了解了。何俊山的女兒死前剛好十七歲。小姑娘的嘴上也被割了兩刀，可能是仇恨轉移，在發泄被女兒告發的怨憤。還有那個不容忽視的血字……

  李熏然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淩遠繼續說：“他既然已經展開了行動，就不會輕易收手。手段之殘忍，不可謂不喪心病狂。”

  他擔心李熏然。他怕自己一語成讖。

  “所以……？”

  “我申請做你們刑警隊的醫學顧問，陪你跟這個案子。”

  李熏然震驚的看他，眼睛瞪得滴溜圓。

  淩遠道：“怎麽，附院的院長還不夠資格？”

  “不，不是。辦案不是開玩笑……”

  “我知道。”所以淩遠才要陪著他一起查。就算幫不上太大忙，至少能離得近一點，心安一些。

  李熏然對上淩遠堅定的目光，妥協了：“好吧，你給我爸打個電話，他同意了就行。”

  “嗯。”

  “那我先回局裏開會了。”

  “晚上回家吃飯麽？”

  “回來，可能會晚一點。”

  “今天給你燉鴿子湯。”淩遠聽人說這玩意有助於刀口恢複。

  “好呀。”

  小李警官一走，淩遠開始給老李警官打電話。在嶽父和爸兩個稱呼之間糾結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李局長。

  “李局長，我是淩遠。”

  “小淩啊，什麽事？”

  “是這樣的……”

  淩院長拿出了忽悠投資商的好口才來對付嶽父大人。

  結果當然是完勝。

  李局長用職務之便直接把他聘為醫學顧問，作為刑警大隊編外成員。他平常還是在醫院上班，可以隨時從李熏然那裏了解案件進度，提出的相關意見也由李熏然帶到警隊作為討論參考。當然了，編外人員沒有工資，淩遠並不是很在意這個。

  傍晚七點，李熏然一推開門就有一陣濃香撲鼻而來。肚子裏的饞蟲都被勾得波濤洶湧。

  他悄聲換好拖鞋，踮著腳尖向廚房進發。淩遠在全神貫注的攪和那鍋鴿子湯，看了眼手表又扔了一把旁邊收拾好的紅棗枸杞。

  李熏然從背後環住淩遠的腰，整個人貼上去，下巴放在他頸窩裏。淩遠渾身一僵。

  他像鴉/片膏一樣蠱惑的聲音振動耳膜：“你辛苦了。”

  說完，惡作劇一般的含住淩遠的耳垂，舌尖打著圈。

  淩遠深吸一口氣：“別仗著手上有傷我不敢碰你，就這麽放肆。”

  李熏然低低笑起來，鼻息搔得他的頸窩裏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先吃飯。”淩遠微微偏頭，和他接了一個綿長又不深入的吻，淺嚐輒止，轉身去收拾碗筷。

  李熏然被扔在原地，傻站著，臉紅得像個大西瓜。

  他好像……又撩人不成反被撩了？

  五

  李熏然在啃完鴿子的兩個大腿之後，拈一個翅膀，盯著看。比起雞翅來，鴿子翅膀上帶的肉實在是有點稀少，看著還挺寒酸。

  囫圇塞進嘴裏嚼巴嚼巴，過一會再把骨頭吐出來，李熏然吃得很快。他突然想起同事跟他講過的一個笑話來。

  “誒老淩，你知道鴿子叫鴿子，那麽胖鴿子叫什麽嗎？”

  淩院長每日沉迷文件，沒什麽時間跟人閑扯，這種套路是一點也不懂。於是搖頭。

  “叫合鳥子！盒盒盒盒盒……”李熏然自己先笑了個前仰後合，張大的嘴都能看見後槽牙。

  “嗬，嗬。”淩遠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