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丈青
作者:榴彈怕水      更新:2020-03-26 03:10      字數:6451
  趙官家說的沒錯,信息傳遞有延誤,當軍情送到南陽的時候,當金軍主力坐視不理下王德大發神威擊破了城東仆從軍的時候,兩萬八字軍在王彥的帶領下已經成功渡河,抵達了東京。

  而在這個過程中,最不可能是廢物的金軍軍中第一人粘罕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他派出了一支五千人部隊前去,並給了為首萬戶高景山自專之權。

  然而高景山尾隨著王彥到了黃河畔,目送對方過河,卻始終沒有發起攻擊,而是直接折返回了大名府。

  理由很簡單,高景山這個高麗族出身的宿將認為自己這五千兵打不過對方。

  且說,從大宋事實上放棄兩河以來,八字軍一直活躍於太行山間,前後一年半,幾乎無日不戰,可能一直在失敗,一直在轉進,但卻屢敗屢戰,日益壯大,這使得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成為了可能是麵對金軍時作戰經驗最豐富、最沒有畏敵心態的一批軍隊。

  而且這支部隊與五馬山的那批純粹義軍還不同,他們同時還有無可置疑的大宋官家傳統與基因,今年他們鬼使神差一般錯過了金軍的前期大掃蕩,幾乎是如養精蓄銳一般平安度過了秋日,所謂兵精糧足。此番一朝集結起來,兩萬之眾秩序井然向南而去,高景山明明握有五千剛剛從滑州戰場輪換下來的女真騎兵,卻居然喪失了與之野戰的勇氣!

  就這樣,雙方一箭不發,分道揚鑣。

  金軍回到大名府,粘罕卻沒有怪罪高景山,恰恰相反,之前吃過義軍苦頭的他幾乎是第一時間認可了高景山的判斷,並且在內心深處喪失了攻破東京的。

  一座廢都,金銀工匠女子都被榨幹了,現在又幹又硬,倒不如安坐大名府,坐視完顏撻懶、完顏兀術、完顏婁室三人好自為之算了。

  實際上,粘罕這個時候倒是把心思放在了濟南府那邊多一些。

  話說,這倒不是因為濟南府劉豫父子如何會奉承人的緣故了。實際上,劉豫的靠山是完顏撻懶,金國高層此番早有在黃河南岸設置漢人藩屬的既定策略,本身就是完顏撻懶所屬國主派係推動的。

  但是,此番出征,經曆了河北義軍大暴動,經曆了河南方麵說順利也順利說難也難的這數月征戰,粘罕作為一名金國最高層政治家,已經敏銳意識到想要用女真人徹底統治整個中國無異於癡人說夢,國主完顏吳乞買和右副元帥完顏撻懶的‘藩屬政策’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更正確一點。

  所以這位金國三大派係之一的主導者,軍隊最高領袖,如今非但沒有了軍事上作為的意思,反而有心搶在劉豫原來的靠山完顏撻懶前麵擺平此事,好將這番政治成績收入自己囊中!

  按照他最近和山西方向的通訊,應該在黃河南邊設置三個漢人藩屬,山東以劉豫為首的齊國,關西以折可求為首的秦國,然後等此番南陽事了,再尋個差不多的漢人豪傑弄個鄭國或者楚國。

  趙宋就沒有留的必要!

  沒錯……劉豫隻是賄賂了完顏撻懶,而完顏撻懶西行到了東京西側後,這位頭號宋奸還一度擔心自己會被穿小鞋,卻萬萬沒想到,金軍真正的大佬們已經要搶著讓他當個什麽漢人皇帝了!

  這簡直是天命所歸啊?比什麽斬白蛇、狐狸叫靠譜多了!

  也比趙宋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強太多了!

  而且不提完顏粘罕漸漸沒了軍事上的心思,滿肚子都想著政治問題,對待高景山如春風一般和煦。

  另一邊,王彥領兩萬大軍進入東京,卻是一點都不和諧——事情出在東京城內目前實際軍事指揮官嶽飛身上。

  眾所周知,嶽飛跟王彥有些過節,為了當時那檔子破事,嶽飛在河北差點被王彥手下小範參軍給攛掇著砍了,到了東京留守司又差點被東京留守司的官員給砍了……當然了,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且王彥最終給了嶽飛一個行狀做解扣,雙方到底不是死仇。

  而嶽飛後來在宗澤麾下一日三升,又有梁山泊大捷,官居鎮撫使,形勢早已不同……這個不同是兩層麵的,一個是身份擺在這裏,又獨立領軍,沒有了衝突的理由;另一個卻是嶽鵬舉日漸成長起來,等做到鎮撫使,自己當了大佬,再回頭看自己私自離隊這種事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王彥剛一渡河,隨著杜充傳令,讓王彥引八字軍到東京城南青城屯駐,嶽飛一麵主動派軍隊前往接應,一麵派傅選為使者麵晤王彥,乃是跟對方說,請對方務必取道東京城西的嶽台,乃是想要當麵一見,然後置酒賠罪的意思。

  對此,王彥非但好生設宴招待了自己舊部傅選,而且滿口答應了嶽飛的邀請。

  然後,等到臘月十八這一日,王彥果然引八字軍兩萬浩浩蕩蕩從嶽台小城與東京城之間穿過,準備往東京南麵的青城而去。

  而專門趕到張憲所屯駐嶽台城的嶽飛也和傅選一起,早早在城內布置好酒宴,並一起換上常服,包上襆頭,擺出舊部下屬的誠懇姿態,頂著寒風,再加上張憲等人一起,聚攏了好大一堆人,親自立在道旁相侯。

  然而,之前答應的好好的王彥騎著高頭大馬,在無數八字軍的簇擁之下,兀自帶著小範參軍等親近幕僚,一起麵不改色越過了嶽台,往青城而去,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往路邊瞅上一眼。

  這下子,兩軍數萬人立即就都知道了,嶽鵬舉眼巴巴來賠罪,卻落得個自取其辱。

  “大哥!”張憲目瞪口呆,瞅著王彥目不斜視的騎馬過去,半日方才醒悟,卻是麵色漲紅,再難忍耐。“這廝是羞辱你!”

  “我知道。”

  嶽飛攏手立在道旁,一聲歎氣,卻隻是斜眼去看身前連續不斷的八字軍,而這些八字軍路過此處,也都麵色古怪的盯著道旁這群人,儼然是意識到了什麽。

  “那你還能忍?”張憲氣急敗壞,若非軍紀嚴明,幾乎便要拔刀。

  其實由不得張憲如此,宋軍作風就是這樣,不同編製下的軍隊,動輒因為鬥氣互毆乃是常事,一言不合,這邊統製砍了那邊統領,那邊統領殺了這邊監軍,都是尋常之事。

  在另一個時空裏,王德就曾經不服韓世忠當領導,直接砍了韓世忠派來的副將,最後雖然一度為此入獄,但最後也沒咋滴。

  而最關鍵的在於,此時此刻,隨著嶽飛公開去請王彥來喝酒賠罪,然後王彥又公開羞辱嶽飛,如果嶽鵬舉不反擊的話,那麽恐怕所有人按照這年頭軍隊風氣來推測,最後都會認為,當年那段公案,責任就是嶽飛的。

  不然,你為什麽能咽下這口氣?!

  “不忍又如何?”嶽飛終於回頭反問。“砍過去?馬上就要打仗了,先內訌?還要連累傅統製?”

  傅選本來尷尬不及,見到嶽飛如此,一麵氣憤王彥連自己都順路羞辱了一番,一麵卻又感激嶽飛給自己留臉,便連連拱手不及。

  張憲無語至極,但還是有些氣不過,卻是跺腳相對:“大哥,你現在須是鎮撫使,不是他當日麾下裨將,如何還要忍他?”

  傅選聞言隻能歎氣。

  而嶽飛聞言卻不怒反笑:“若我還是當日一裨將,你信不信,王太尉反而會親自下馬,好生安慰我?正是因為我如今做到了鎮撫使,他才如此費盡心思辱我的!至於傅統製,隻不過是池魚之災罷了。”

  張憲一時茫然,傅選倒是一時稍悟,然後連連搖頭。

  而嶽飛卻是幽幽一歎:“王太尉這個人,出身好、才氣高,跟關羽一般傲上而寬下……這便是當日我這麽抵觸他,他反而給我一條生路的緣故,也是傅統製之前去他跟前,他真心招待的緣故,但如今我做到了一任鎮撫使,幾乎與他平起平坐,反而激起他的傲氣,所以才有今日一事。”

  張憲思索再三,還是氣結:“就這麽算了?”

  “大戰在即,你若再計較,我先處置你!”嶽飛忽然變色。

  張憲登時無奈。

  話說,雖然嶽飛以一種唾麵自幹的方式忍住了這麽一番羞辱,但既然生出了這麽一段事,卻也不好繼續留在路邊當展覽了。

  張憲自是轉回嶽台小城,賭氣閉門吃喝,而嶽飛與傅選卻也即刻上馬,往東京城中而去。

  而等到下午時分,二人剛剛入城,便有統領李逵早早候在此處,主動迎上匯報:“鎮撫!聽人說馬太尉家那位‘一丈青’上午從南門入城了,先是去探望了宗留守,此間恐怕便要去見杜副留守!”

  嶽飛心下一喜,複又一緊,卻是放下原定去探望宗澤的計劃,直接在空蕩蕩的城中寬闊大路上一夾馬腹,引著傅選、李逵先往杜充所居的開封府衙飛馳而去。

  而行到府衙跟前,好巧不巧,竟然迎麵撞上了一個束著鐵甲腰圍、年約二十的中年婦人,卻正是那‘一丈青’馬夫人!

  “大嫂!”

  嶽飛見狀,即刻下馬拱手,恭敬相對那婦人,傅選和李逵也趕緊下馬行禮。

  其實,若是一丈青丈夫、頗受宗澤看重的東京留守司資深統製官馬皋在此,嶽飛還未必需要如此禮遇,甚至傅選都未必需要行禮,但馬夫人本人卻是個例外。

  這是因為馬夫人雖然隻是一婦人,卻生來力大,這點從她綽號便可知曉……一丈青指的乃是一種大蟒,力氣頗足,之前道君太上皇帝時期,宋寇三十六首領中便有一個喚做張橫的,綽號也是一丈青……由此可見,這馬夫人的力氣、功夫著實了得。

  實際上,馬夫人本人也經常親自披甲執銳,與自己丈夫一起縱馬衝陣,算是東京留守司的一員勇將。

  然而,雖然上下都知道馬夫人是馬皋軍中的二號人物,也是事實上東京留守司內的一員將領,但按照這年頭的規矩,卻不可能將她列入官軍名冊,所以馬夫人一直無銜無職,隻能隨丈夫馬皋起伏。

  那麽嶽飛便是再大的官職,隻要沒有脫離眼下純粹武人的身份,混個相公來做,那見到對方,便也著實無法拿捏,隻能依照江湖習氣,口稱大嫂,恭敬相對。

  而且說實話,人家一丈青往日對他也確實照顧。

  實際上,這位一丈青在東京留守司內,憑著她的特殊身份,她丈夫不好說的話她好說,她丈夫不好去的地方她好去,她丈夫不好做的事她好做,再加上為人熱情,倒是格外有些所有人‘大嫂’的名堂。

  而統製官馬皋能夠在東京留守司內隱隱高過其他那些統製官半頭,倒有三四分要算在這位夫人頭上。

  “五郎!”馬夫人見到嶽飛,不由喜上眉梢,便也下馬相對。“嫂嫂得一年沒見著你了吧?”

  嶽飛趕緊再度拱手:“大嫂,其實沒有一年,我是年初元宵後走的,還差一月。”

  馬夫人見對方還是如當初那般老實,卻是不禁拽著馬韁搖頭笑對:“不管咋地,回來便好!你一個河北人,去京東跟那群京東本地人摻和什麽?如今宗元帥身體不行,杜大尹眼瞅著要扶正,你又是杜大尹鄉裏人,又是鎮撫使……俺們在南邊議論,都說你這次說不得就能做個副留守、都統製呢!”

  嶽飛聞言哪裏顧得著這些,倒是即刻嚴肅起來:“大嫂,你們在南邊是如何想的?聽說臘月前,南邊十個統製居然一起結義稱兄弟,是有什麽打算嗎?身為官軍,卻學著賊寇一般結義,傳到元帥、大尹這裏,傳到南陽朝廷那裏,又該讓他們如何做想?且這次杜大尹得了聖旨,專門召十統製一起過來,又為何隻有你一人到此?”

  “都是自家人,嫂子也不瞞你。”這一丈青倒是幹脆,直接上前低聲相對。“之前結義,都是桑仲的主意,俺家當家的也覺得不是個事,本也不同意的,但是後來眼見著宗元帥身體不行到一條軍令都沒,金人又在京西打的激烈,也是一個巴掌難響,就應許了下來,做了這個大哥。但其實,不過是見到局麵這麽壞,又沒個主持的人,大家有了畏懼的心思,所以才發個誓。按照桑仲的言語,隻是防著有人壞了規矩,鬧出火並來,才提前防備著!不過,南邊聽說是杜大尹接手,都還是樂意的,畢竟杜大尹是河北人……”

  嶽飛一邊聽一邊蹙眉不止,但眼下局勢,卻也不好多嘴。

  話說,放在去年這個時候,嶽鵬舉說不得就直接信了一丈青的言語……實際上他現在也是信的,因為他知道馬皋和大部分參與結義的東京留守司統製官都隻是江湖習氣多些,在之前那種情況下,十之是為了抱團生存,並沒有什麽歹意。

  尤其是一丈青夫婦,丈夫馬皋年長,很有長者之風,一丈青本人也沒什麽見識,隻是一個武力超群的熱情婦人而已。

  這倆人,不可能有歹意。

  那麽問題出在哪裏呢?

  很簡單,這一年來,嶽飛在濟州,幾乎無一日閑暇,習武讀書練兵作戰,卻是見識不同以往,他清楚知道,史書上記載明白,本朝太祖當日能起勢,便是靠他義社十兄弟相助,以至於最後黃袍加身。

  這個時候,這十個都有幾千兵的統製在國亂之時,整出來一個十兄弟結義,讓中樞和東京這裏怎麽想?

  非隻如此,那個最先起哄的桑仲並非尋常人物……桑仲是種師道部下小校出身,與留在東京城的酈瓊一樣,都是有見識的那種,這種典故他未必不曉,但若是知曉,還搞出這種事來,那到底存的什麽心?

  這裏多說一句,嶽飛此時見識不同往日,做了大半年鎮撫使,經曆了那麽多事,再去看昔日東京留守司的同僚,便早已經大略能想到誰是有本事的,誰是沒本事的,誰是能用的,誰是要提防的了。

  譬如隻說本事,乃是酈瓊、桑仲、曹成、王善、張用、馬皋夫婦這六家最能戰;

  再譬如隻說可靠,乃是馬皋夫婦、張用、劉文舜(劉和尚)、李寶(病關索),以及與嶽飛隱隱不對付的酈瓊這幾家可靠些;

  還有幾家人雲亦雲的,乃是李宏、馬友、徐彥等人;

  而除此之外,桑仲、曹成、王善以及降了金人的張遇這幾個人,或是心高氣傲,或是對大宋內部體製不滿,平日裏多有不妥言語與舉止,隻是宗澤手腕有點高,也就是有點不妥罷了,此番宗澤病倒,本該提防一二。

  然而,話雖如此,金人南下,卻又將水攪的一團糟,眾人早就因處境和立場各有境遇與表現了:

  一窩蜂張遇見到金軍主力之後,幹脆降了金人;

  平素將‘天下大亂,窮富貴賤重定’掛在嘴邊的張善卻因為與韓世忠一起屯駐在一座城中,反而沒了多餘話說,比誰表現的都可靠;

  酈瓊是相州人,乃是讀書人出身,文武雙全,與人和善,隻是來得晚,之前隻做了統領,但此番大局重壓之下,卻因為恰好留在東京城內,又遇到鄉人杜瓊上位,便即刻升了統製,總攬東京留守司在城內的殘餘力量,成了東京城內僅次於嶽飛的大將……但不知為何,這個素來與人為善的酈瓊成了統製之後,反而對嶽飛顯出幾分憤憤不平來;

  至於張用,本來是個可靠的,但他屯駐的鄢陵挨著前線,麵對著韓世忠麾下大將劉寶屢次要求他出擊,自殺性的去救韓世忠,頗有不服,反而幹脆棄城而走,撤退到了身後的扶溝;

  而扶溝周邊,如張用這般潰軍、敗將頗多,這次結義的十統製便是在彼處匯合的,計有馬皋、桑仲、張用、曹成、劉文舜、李洪、馬友、徐彥,外加兩個今年新來的,嶽飛不清楚的戚方、劉忠,正好十個統製,就在國家危難之時,選擇了作壁上觀,成了結義十兄弟!

  而十兄弟一旦結義,十家殘存兵馬匯集一起,約有三四萬眾,卻是不好處置了。

  回到眼前,一丈青作為使者過來,麵對嶽飛詰問,卻是將他們的意思說的非常幹脆:

  首先,河北出身的開封府尹杜充轉正,他們是願意接受的;

  但與此同時,因為之前的敗退和種種作為,再加上宗澤病倒,他們也有些心慌,生怕被有‘嗜殺’之名的杜充砍了,所以他們十個統製一時不敢親身來東京,而是期待杜充引兵過去,方便他們戴罪立功。

  一丈青將這番言語說給嶽飛聽,便是想請嶽飛這個杜充老鄉去做個中人。

  那嶽飛還能如何呢?之前王彥的羞辱他都忍了,何況是這種事?

  於是乎,嶽鵬舉便主動求見杜充,將王彥抵達,以及京城南邊十統製的意思轉達了過來,卻意外的沒提什麽結義十兄弟之類言語。

  “如此說來,王彥真就引著實打實的兩萬兵到了?”

  杜充是哲宗時期的進士,今年都六十歲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婿都已經出仕,算是此間公認的資曆大臣,再加上容貌端莊嚴肅,倒是頗顯大臣風範,但他在後堂聞得如此好消息,卻反而有些失望之態。

  “是!”嶽飛拱手嚴肅以對,引得旁邊侍立的酈瓊冷眼旁觀。

  “城南十統製也願意聽我調遣,隻是一時畏懼,所以願意整頓兵馬在南邊等我?”杜充繼續負手回頭追問。

  “不錯。”

  “他們兵馬有多少?要實話。”杜充拈著花白胡須,一聲歎氣。

  “我問過馬夫人了,實打實還有三萬六七千眾。”嶽飛回答幹脆。

  “城內原有兩萬兵,一萬守軍,一萬周邊潰散兵馬,你又帶來一萬六七,這加一起便是七萬,再加上王彥兩萬,那不要管韓世忠、李彥仙什麽的,咱們本就有九萬兵,然後真就可以即刻出八萬大軍?”杜充愈發蹙眉不止。

  “不錯。”

  “然後還都願意聽我指揮……”杜充搖頭不止。“如此一來,豈不是再不能拖延,反而要即刻出兵了?”

  嶽飛聽得不對路,本能便問:“恩相能難道不準備出兵?”

  杜充連連搖頭,這次卻沒有說話。

  ps:困死了,好久沒這麽趴著睡著了……有什麽錯字見諒,根本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