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徑直往裏麵走，一名穿著隔離服的護士將他攔下，“你是什麽人？這裏已經被隔離了，你怎麽還能進來？”

  因為穿著隔離服，林澤看不出來這名護士長的什麽樣，不過聽聲音挺年輕，跟自己同齡。

  隔著護目鏡，僅能看見這名護士的雙眸，明亮，璀璨，清澈，非常好看。

  林澤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我把保安撂倒，闖進來的。”

  那護士一聽，特別生氣，“你們這些當家長的，怎麽這麽能添亂！我們這裏都忙成這樣了，你們怎麽還往裏闖？快出去，這裏麵有傳染源，你沒穿隔離服，趕緊出去！保安，保安呢！”

  保安就像憑空消失一樣，任憑這護士如何喊叫，就是不出現。

  林澤不用開門確認，大概猜的到，保安肯定想進來抓自己出去，八成是被沈軍和那位楊主任給攔住了。

  不過林澤現在卻很懊惱。

  我特麽……我隻是一時熱血上頭，所以闖進來了，我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但由於我太能打了，所以一闖就進來。

  看沈軍和楊主任的樣子，他們是真的特別想進來，那種特別想進來的人，卻被保安給擋住了！

  如果我現在說跟他們換，保安能同意不？

  這名護士的叫喊，引的很多醫護人員看過來，一見到有一個沒有穿隔離服的人闖進來，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是非常憤怒的。

  我們舍身忘死的在這裏忙，你們這些家屬能不能別添亂！

  最裏麵的病房，褚良穿著隔離服，探出身子，“什麽時候了，你們還這麽亂？該幹什麽不知道麽！七十多個孩子的命，就在咱們手裏呢！”

  “院長，他……”護士指著林澤說道，卻被褚良打斷。

  “林……林神醫！？您終於來啦！我讓沈院士去請您，可終於把您給盼來了！”

  “褚院長？穿著衣服，我差點沒認出來你。那個，我沒穿隔離服，一時衝動，就這麽闖進來了，要不然我再出去？”

  褚良急急忙忙跑向林澤，拉起林澤的手，生怕林澤跑了，十指相扣。

  “林神醫，既然來了，就不用出去了。我讓人在門那裏重點消毒，門外應該沒什麽病毒，但這門裏全是病毒，你隻要進來了，就肯定已經被感染了！”

  林澤一聽，一陣頭暈……我特麽，高中還沒畢業呢！

  我還沒體驗大學生活呢！

  聽說，大學生活可好了！到底有多好，我特別想試試啊！

  這次的病，致死率高不高？我到底有沒有能力治？別特麽到頭來，把我自己給弄死了！

  褚良拽著林澤往裏麵跑，“神醫，有一個剛兩個月的孩子，情況非常不樂觀，你快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一邊跑，褚良還一邊指向剛才攔著林澤的那名護士，“你，對，別東張西望，就是你，過來幫忙，給神醫當個助理！”

  最後一個診室裏，病床上，躺著一個嬰兒，看起來也就剛出生幾個月。

  嬰兒的臉，特別平靜，胸口沒有任何起伏，顯然是沒了呼吸。

  看著嬰兒那張可愛，無知的臉，林澤非常動容，“褚院長，他怎麽了？”

  “這娃娃兩個多月大，感染了那個新病毒，多器官衰竭，我剛才實在沒辦法，想要給他注射腎上腺素，但還沒等注射，他就停止了心跳。從他停止心跳到現在，還不到一分鍾，神醫，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不知道，我先看看再說……既來之，則安之吧……”

  林澤在給嬰兒診脈，手剛搭上兩秒，就放下來了，因為沒有脈搏。

  緊接著，在觀察嬰兒的瞳孔，觸摸嬰兒的皮膚感受體溫，把頭貼在嬰兒胸口聽著心跳等等。

  做著一係列在沒有任何設備下，醫生僅能做的一些檢查。

  看著認真忙碌的林澤，那名護士好奇問道：“院長，他是？”

  褚良反問道：“你沒聽說過血液科的故事？”

  “是他！？”那名護士驚道，“他就是治好了白血病晚期的那個，用您的話說，就是不知道哪蹦躂出來的毛頭小子，但是醫術賊拉拉高明的那個？”

  褚良瞪了她一眼，她也意識到自己激動之下，說錯了話。

  褚良緊接著說道：“外麵還有很多病人在病危，你在這給神醫打打下手。那孩子能救就盡量救，如果不能救，就帶著神醫去救其他孩子，一刻也不要耽誤，我先去忙了！”

  褚良剛走，林澤就將手伸向那名護士。

  由於他沒有回頭，他也不知道這手究竟碰到了什麽，反正圓圓的，軟軟的，堅挺而又有彈性。

  林澤的另一隻手，一直在用兩根手指，跟嬰兒做著心肺複蘇，“手術刀，給我，現在就給我，趕緊！”

  護士趕緊打開一旁藥櫃的抽屜，也沒追究剛才林澤碰到她的事，翻出一個醫用包裝袋還完整的手術刀，遞給林澤。

  林澤隨手將一旁的酒精燈拿來，撕開嬰兒的衣服，一邊把酒精撒在嬰兒的胸口上，一邊嘴裏念念有詞著。

  “小朋友，對不起，小小年紀，我就必須讓你承受一些不該屬於你這年齡承受的痛苦。”

  “而且，我他a媽還沒把握，我這想法行不行。如果我沒能救過來你，你要保佑我，多救回來幾個像你一樣的孩子。隻要能多救幾個人，讓我折壽十年也……啊呸，太大方了，讓我折壽五天也行！”

  林澤的那種痛心，自責，是發自內心的。

  旁邊那個小護士聽著，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林澤突然問道：“多大年齡？”

  小護士害羞道：“我……我今年十九歲。”

  “我沒問你，我是問病人，具體兩個月零幾天？”

  “他……他媽媽帶她來看病，病例剛好是我錄入的，我記得，應該是兩個月零七天！”

  “七天……按照正常的發育，他的心髒現在應該……腎髒應該……”林澤一邊說，手裏一直比劃著。

  突然，他手起刀落，在嬰兒的胸口處，劃出一道口子，將嬰兒那還沒發育好，還沒一個人拳頭一半大小的心髒露了出來。

  “止血鉗，碘伏，皮針，圓針，彎針，縫合絲線，都給我準備好，我一會要用！”

  林澤說罷，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裏全是用酒精泡的銀針。

  對準嬰兒的心髒，迅速下了三針。

  針灸，直接紮在器官上，這種手法，那名護士從沒聽說過，更不可能見過！

  “林神醫，針灸還可以這樣？會有效嗎？”

  “不知道，從沒人實踐過，但我腦子裏有這個理論，死馬當活馬醫，總比什麽都不做的要強！”

  林澤看著那嬰兒平靜可愛的臉，看著胸口被自己劃出的傷口，看著那小小的心髒上麵插著三根銀針。

  孩子，如果你不能活過來，我就是罪人！那個讓你連死，都沒能留個全屍的罪人！

  林澤堅定道：“小朋友，有大哥哥在，你一定能活！你還沒感受過什麽是喜悅，什麽是痛苦，還不懂什麽是得到，什麽是失去。你還不明白什麽是責任，什麽是妥協，你怎麽可以現在就死？大哥哥一定讓你有一個完整的人生，等你七老八十了，到時候再死！人一生的喜怒哀樂，你必須給我都體驗個遍！”

  聽著林澤說這些話，那名護士莫名的有一種心酸，有一種感動，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種，醫護工作人員，特有的神聖感，使命感。

  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過，因為之前，她隻是把這份工作，當做一個謀生的手段。

  甚至，她想抱一抱林澤，想輕聲的對林澤說，“有我在，我在陪你。”

  這兒科門診，對於醫護工作者來說，就是戰場。那病毒，那疾病，就是敵人。

  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在忙碌著，在奮勇殺敵。

  現場沒有任何拍攝記錄，就算過後，有記者報道說他們很努力，也僅僅是“很努力”三個字。

  他們現在的痛心，焦慮，著急，忙碌，甚至是饑餓，疲憊，恐懼，是任何記者都報道不出來的。

  可能，也不會有人為他們歌功頌德，哪怕他們值得。

  但，他們的忙碌，也不是為了功績，他們隻是為了這七十多個孩子。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