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四十二章 蒼蠅與腐肉
作者:西蜀      更新:2020-03-11 01:48      字數:4524
  在正常人的觀念中,行俠仗義與官府的依法治理是格格不入的。高遠風居然讓郎天行以皇帝的身份行俠仗義,不是有病又是什麽?

  高遠風很認真地回答武月軒,“我沒病,是這天下有病。我有位屬下曾跟我說,我們不事生產,所有吃的穿的,都來自勞苦農工。也即是說,被我們視為螻蟻的草民,其實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父母’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被供養者奢華無度,錦衣玉食;‘父母’戰戰兢兢,朝不保夕,被供養著橫行無忌,驕橫跋扈。你們覺得正常嗎?“

  郎天行夫婦目瞪口呆,實在不知道高遠風是哪來如此離奇的想法。郎天行頭痛地說:“高遠風,你病得不輕。人生而有貴賤,有分工,有人勞心有人勞力,此為天定。

  你高遠風的兒子出生就是小王爺,自有你的領地供養他。你啥意思?你擁有的領地之內,難道其中的百姓都是你的‘父母’,他們不應該上稅於你,你到反過來該供養他們?你自己去種地嗎?還是讓你的兒子去織布?

  你這種想法太危險了。若你堅持如此想,你再能幹我也不敢用你。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弱民才能強國。這都是教義。你想幹嘛?殺商賈、劫富豪、抑權貴,而去助賤民。你這是與天下人為敵,與所有官紳為敵,與所有超人為敵,與仙教為敵。也就是現在仙盟不那麽嚴苛,否則必定你一個仙逆大罪。”

  高遠風不屑地一撇嘴,“仙逆?嘁。我在後楚、韓楓秋、曆言麵前也這樣說,也沒見他們把我怎麽樣。

  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要的,並非是殺商賈、劫富豪、抑權貴。我隻是想賤民也該有生而為人的尊嚴,也應該有保護自己私財不受掠奪的權利。人不求人一般高,他們沒吃別人的,沒喝別人的,憑啥他們的財產就任取任奪?他們的尊嚴就任人踐踏?他們的生命就沒有保障?

  就說今日,你的禁軍縱馬封道。那個眼睛不好的老人來不及回避,她就該死嗎?哦,就因為你是皇帝,就因為他們是禁軍,就因為那個老人是賤民?

  教義也有雲,緣法而治,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君臣上下皆從法;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對吧。”

  郎天行扶額無語,“高遠風啊高遠風,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跟我裝?這些指的都是貴族好吧。所謂貴賤,是指貴族階位的高低,其中的賤,並非指賤民。是君臣上下,沒說君民上下。

  民,牧養之,就如牧場養殖牲畜。養他們幹嘛?當然是用來耕種織布之類。就如牧羊,本就是用來食肉剪毛的。沒聽說過因為羊提供了肉食和羊毛,人就要將羊當成‘父母’的。”

  高遠風搖頭,“人,豈能與牲畜等同視之。你郎天行今日為帝,你父亦是帝。上推十代八代,你祖上是帝麽?絕對不是。今天下大吞並,今日為王為帝者,日後有幾人為王為帝?你我祖輩有可能是賤民,你我後代亦可能是賤民。所謂天生之說,那是扯淡。

  牧養之說,更是胡扯。你養牲畜,需要提供牧草。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不可能吧。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其中的草是供給馬的對不對。也就是說,你蓄養牲畜,是需要付出成本的。民呢?你為他們付出了什麽?

  他們自生自滅,沒管你要過一粒米。你攫取了他們創造的財富,還不尊重他們的尊嚴,你心安理得?”

  郎天行,“我怎麽沒付出?那麽多官吏的俸祿是你給的呀。”

  高遠風,“我呸。官吏們是給你掙錢的好不好,就如商行的雇工。你說是雇工給商行掙錢,還是商行養活了雇工。”

  郎天行直翻白眼,“我跟你就說不通。不管怎麽說,也沒有一個皇帝行俠仗義的道理。”

  高遠風固執地說:“怎麽不行?你可能誤會了。我沒讓你不守法去劫富濟貧,而是讓你實行仁政,富民,重民,給賤民以生存的保障和人格的尊嚴,把他們當成同等的人來看待。”

  郎天行,“嘿,富民,你我這些人怎麽辦?同等?我們也自己去耕種?說你病得不輕你還不信。”

  高遠風道:“強國不一定非得弱民知不知道?富民也可強國。你既然調查過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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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知道我在陳呂邑等地實施的措施。民的負擔輕了,軍也沒見弱吧。”

  郎天行,“我隻知道,璃鳳為兩次南征,國庫已捉襟見肘。你的陳呂邑等地為璃鳳貢獻了多少財富?我沒聽說過。”

  高遠風撓撓頭,“這不是才開始嗎。至少陳呂邑不像其他戰後地域,一片廢墟,流民遍地,而是興興向榮,不需要朝廷費力重建。”

  郎天行仰頭灌了一杯酒,“你呀,不願意幫我就明說,別扯些胡言亂語。你若堅持按你所說的去行動,嗬嗬,做你的獨行俠去吧。做大將,絕對沒哪個君王敢用你。你自己做帝皇,法教也絕對容不得你。”

  高遠風掃興地放下酒杯,“我有位長輩跟我說,我若想繼續提升功力,就必須有自己獨特的人格,就必須有不為任何人動搖的堅持。你不願就算了,但我還是想試試。”

  郎天行夫婦苦笑,高遠風的理由並沒錯,但他堅持的東西卻讓人接受不了。

  武月軒道:“高兄弟,我們若非要將你留下來呢?你要知道,不能為我所用的英才,最好的方式就是毀了他,以免為敵所用。”

  高遠風哈哈大笑,“嫂子,不是我看不起你天狼帝國的實力,你們有修士供奉嗎?想留下我,非修士不可。單憑超人,嗬嗬,再多都沒用。”

  武月軒不信,“是嗎?那我跟你賭一把。放心,我不是白天益,我說的話肯定能算數。我也不拿出天狼的全力,隻派十位超人攔截。一天之內你出不了帝宮,就留下輔助我夫君。出得去,天狼任你行俠仗義。”

  高遠風笑了笑,“我要行俠仗義,你同不同意都攔不住。賭約就算了,別說十位,就是一百位也是送死。”

  武月軒一拍案幾,“願賭服輸,就問你敢不敢?”

  高遠風問郎天行,“郎兄,你跟嫂子是一樣的看法?”

  郎天行傲然而起,“正是。”

  高遠風端坐不動,“為了不讓你們在屬下麵前出醜,讓所有侍者先出去,我給你們表演一下。”

  郎天行豪氣地說:“技不如人不算丟醜。我夫婦不計較這個。來,表演一下你的絕藝。”

  高遠風點點頭,“那好。你兩聯手,用你們最強的招數攻擊我。我要是移動了一步,就算我輸。”

  武月軒怒了,“高遠風,你敢如此看不起我倆?”

  高遠風搖頭,“不是看不起,是事實。”

  武月軒還待說什麽,郎天行攔住了她,對高遠風說:“你輸了可就得依約留下了哦。”

  高遠風點頭,“當然。我高遠風從未失信於人。”說完低頭喝酒。

  狼、武二人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乘機出手,兩柄神識靈器直奔高遠風的雙肩。

  篤,篤。兩聲輕響。郎、武二人的神識同時一痛,那兩柄神識靈器莫名斷為四截。

  兩人呆了。高遠風慢條斯理地喝過一杯酒,抬起頭來笑看二人,“看看你們的腰帶。”

  郎、武二人一起低頭,同時大驚。他們的腰帶不知何時被利器削斷而不自知。

  高遠風一招手,一柄黑劍無中生有地出現在他手上。手一翻,將湛盧收進靈戒裏。

  郎、武二人冷汗淋漓,高遠風若想殺他們,豈不是眨眼間的事。

  高遠風站起身,“酒足飯飽,謝郎兄款待。我得走了,嗬嗬,不然我的長輩誤會你們扣留了我,說不定會打進皇宮來。”他並未發出神識,但憑心靈感應,感知到大飛已到了皇城外。若他長時間不出去,高遠風不敢保證葉老不讓鍾九、古十八攻進來。

  “別呀。”武月軒也不管什麽身份上或男女之間的顧忌,躍過來拉住高遠風的袖子,“就算你不留在天狼效力,我們做個朋友總可以吧。我看你滿麵風霜的,看來是跋涉了不少時間。在這裏歇歇腳,多玩幾天嘛。好不容易有個說話沒有拘束的朋友,你這麽快就走,我有點舍不得呢。”

  高遠風笑了,“你就不怕郎天行吃醋?”

  武月軒白了高遠風一眼,“你高遠風要是想女人還不好辦,我有兩個師妹,美貌更勝於我,人也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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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紹給你怎麽樣?”

  高遠風指了指郎天行,“君子不奪人所好。”

  郎天行佯裝冷笑,“高遠風,想坑我?沒門,你嫂子一人已將我的心占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他人的一席之地。”

  高遠風撇撇嘴,“肉麻。”

  武月軒道:“別打岔。我說得是真的。我們不談天下,就隻談武功怎麽樣?你的功夫是強於我們,但我們的武功,你未必沒有借鑒之地不是?”

  高遠風驚奇地說:“你們天狼宗的武功,可以傳授外人?”

  武月軒道:“我宗從不閉門造車,鼓勵弟子跟他宗弟子交流。我夫婦尤其喜歡以武會友。他沒下山時,我們經常遊走江湖,廣交朋友。”

  高遠風哦了一聲,“好吧。我先出去見見我的長輩,再找個客棧住下來。你們有閑,隨時可以過來。”

  武月軒,“住什麽客棧嘛。他們在哪?我派人接他們進宮。”

  高遠風是真的驚訝了,“隨便接人進宮,你就不怕給皇宮帶來安全上的隱患?”

  郎天行代武月軒回答,“你要是存心不良,何須他人。”

  高遠風點頭,“也好,省了我住店的錢。那你們派人去宮門處,接他們進來吧。”走回座位,繼續喝酒。

  “宮門處?你怎麽知道他們到了宮門處?”武月軒很是迷惑,不等高遠風回答,朝外揮了揮手。立即有近衛飛快趕往宮門。

  高遠風故作神秘地說:“我要說我跟他們有心靈感應,你信嗎?”

  武月軒一甩袖,“不說就算了,我去喊我師弟師妹一起來喝酒。”說著轉身走向後殿。

  高遠風嘲笑郎天行,“口是心非。師妹藏在後宮,不是給你準備的誰信。”

  郎天行,“你錯了。我這皇宮,跟其他皇宮不一樣,它就不是單屬於我的。跟我一起從宗門下山的弟子,都住裏麵。嗬嗬,這皇宮被你嫂子當成了山門。”

  高遠風,“是吧?”這對帝後,倒也是天下獨一份。

  不一會,三輛馬車駛進皇宮。大飛溜溜達達地跟著。馬車無法進殿,葉老不想下車。

  高遠風迎了出去,大飛搶先跑過來跟高遠風親熱。因為是高遠風的長輩,郎天行也跟出來見禮,然後一愣,“這不是你親衛嗎?”超人大戰時,郎天行見過鍾九。

  高遠風白了郎天行一眼,“親衛就不可以是長輩呀。這是我九叔,十八叔,二哥,八哥,四十五哥。車裏是我葉爺爺。這是我妹妹。”

  高遠風的奇葩言行,郎天行已經有了免疫力,但既然高遠風堅持說是他長輩,郎天行也就照樣行之以晚輩禮。鍾九等人反倒怔住了,天狼國的這個皇帝,怎麽一點上位者的身架都沒有?

  高遠風讓郎天行安排葉老他們的住處,留下皇甫承一起喝酒。郎天行好像幹脆將架子放到最低,邀請鍾九等人一起。鍾九笑了笑,“謝陛下。我等不好熱鬧,你們年輕人玩你們的。”

  高遠風和皇甫承走進大殿的時候,武月軒也將她的兩位師妹和一位師弟也剛好從後殿轉出來。

  高遠風吃了一驚,這三位年紀都不大,也就二十來歲,卻都已是養神期。男弟子叫段宜山,方臉,很結實的一位壯漢。兩位女弟子確實很漂亮,青春洋溢,一身勁裝,看得出都是個性格非常外向的姑娘。一個叫朱勝男,一個叫祝遠湘。

  兩女看到高遠風,雖有心裏準備,還是有些震驚,震驚於高遠風的美。膚色雖然沒有以前細嫩,但更健康。眼耳口鼻的形狀和整體形象,讓人看得眼亮心跳。

  兩女一起尖叫,“哇哦,原來真的名不虛傳耶。長得像花一樣。”

  郎天行撇嘴,“招蜂引蝶。”

  高遠風故意歎惜,“唉,天生的,我也無奈。可惜的是沒吸引到蜂蝶,蒼蠅卻盯住不放。”

  武月軒叫道:“好哇,高遠風,你居然罵我們是蒼蠅。”

  郎天行道:“我們是蒼蠅,你豈不是一堆腐肉。對了,腐肉還真形象欸。你既然露了麵,又離開了璃鳳,我想蒼蠅必將絡繹不絕地飛來圍著你打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