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初見
作者:西蜀      更新:2020-03-11 01:47      字數:4311
  第二批趕到現場的,是吳滎等人和羅玉雪他們一起。

  羅玉雪五人的功力欠佳,又擔心被敵人發現,所以速度較慢。吳滎、林淵和拓跋嘯則無所顧忌,循著痕跡高速行進,僅僅在發現那兩位死人時稍稍耽擱了一下。死者大家都不認識,也沒找到身份銘牌。

  羅玉雪發現是吳滎等人,知道吳滎是上屬皇朝的太傅,跟少主沒有發生過衝突,沒理由謀害少主。拓跋嘯雖然跟少主打了一架,但少主拜義母時,他也送了禮,似乎已經和解。所以出來相認,請求這些人救援少主。

  羅玉雪不知道的是,如果有不被人知的機會,拓跋嘯絕對會悄然擊殺高遠風。他放下身架交好高遠風,是為了示好周飛燕,不等於他不恨高遠風。

  “屍體無頭,看來身份不低,大概是怕被人認出而帶走了。這就有點奇怪了,如果高將軍和他義母勝了,豈會怕別人認出敵人?如果他們輸了,又不見他倆的屍首。”吳滎圍著無頭屍體轉悠,自言自語。

  羅玉雪急得要哭,“吳大人,我家少主不會被敵人擄走了吧?”

  拓跋嘯倒是巴不得高遠風出事,“多半如此。”

  “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羅玉雪呆不住了,哭著招呼燕遷等人搜尋戰場之外的痕跡。

  吳滎瞪了拓跋嘯一眼,對羅玉雪說:“小姑娘,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滎畢竟是旁觀者,一直很是冷靜,“據你們的描述,對方隻有六人。先前進來的五人,已經死了四個。還發現一隻腳,你們肯定了那隻腳既不是高遠風的,也不是他義母的。而四個死人都沒缺腳,那就必然是第五個人的。

  最後進來的那位,跟你們都交過手而你們還沒死,說明功力高不到哪去。我想,他沒能力帶走缺了一隻腳的同夥還擄走高遠風和他義母。所以,最可能的情況是,高遠風和他義母勝了之後,從其他方向離開了。

  我奇怪的是,高遠風他義母到底是什麽功力,居然能連殺四位超人還砍了第五人的腳。”

  羅玉雪還是不放心,朝吳滎拱拱手,“感謝吳大人、林老和世子殿下不辭辛勞前來援救我家少主,感謝吳大人的吉言。我等還是找找看。”跟燕遷四人約定,各自分頭找出五裏地,如果還未發現任何痕跡,就回頭到這裏集合。如果發現痕跡,則吹哨告知。

  對方四死一傷,吳滎的憤慨消失了。因為這意味著璃鳳皇朝非但沒被打臉,反倒是狠狠地抽了回去。心情大好之下,得意地說:“這下算是狠狠震懾了一次各路宵小,讓人明白我璃鳳皇朝可不是那麽好輕侮的。想來針對赴試武者的截殺,會消停許多。”

  吳滎哪知所謂的截殺,全被眾人想歪了。曆江案和今次高遠風案,無關打擊周國,隻跟天書有關。而其他普通截殺,跟周國之外的敵對勢力也沒關係,而是赴試者所在勢力的對手,擔心對方子弟通過武試而獲得高位,對己方形成威脅而為之。所以被截殺的都是一些會、門、堂等江湖勢力的弟子,官府和軍方赴試的武者少有意外。

  因為消息麵的原因,吳滎想不到那麽多。他也不管那麽多,而且語帶雙關,有點在林淵麵前顯示實力的意味。

  拓跋嘯心頭微震,如果祥媽肯為璃鳳效力的話,璃鳳的實力確實有所增強。

  林淵卻微微一笑,“吳太傅,換做是你,你做得到嗎?”他說的是獨戰五位超人,致對手四死一傷。

  這話用心太險惡,暗示祥媽強於吳滎。那種級別的高手,你璃鳳未必控製得住,更可能為禍,因為祥媽並非璃鳳皇朝直係,而是屬於自主權極大的諸侯國。臣強主弱,朝堂如何能安?

  吳滎臉色一變。按韓鳳秋所說,祥媽是凝神期。祥媽遇見敵人就跑,可見這五人中,絕對有超越凝神期的武者。吳滎自己才通靈期,隻比凝神期高兩個小階。隻有對方有一位通靈期,加上其他超人武者的輔助下,自己未必會贏,更別說取得如此戰果了。

  林淵哪有如此好心提醒自己?吳滎瞬間反應過來,老東西是在挑撥。佯笑道:“這就不勞林老操心了。”話雖這麽說,心裏的刺卻種下了。

  吳滎說完就想走,他關心的本來就隻是皇朝的尊嚴。高遠風死不死,他並不在意。但他往回走出好幾步,卻不見林淵和拓跋嘯動窩,忍不住問道:“林老和世子不急著回璃龍城啦?”

  林淵隨口編個理由,“高將軍生死不明,我們想繼續盡份心力。”實際上是想再找找線索,萬一有仙書的信息呢。

  心思太重的吳滎卻聽成了譏諷他冷血。剛才還得意祥媽給皇朝掙了臉麵,轉瞬就不管人家的死活。尷尬地說:“人多力量大,我回去調兵來找。”

  人就那麽奇怪,恨也好,愛也好,有些起源莫名其妙。吳滎在林淵麵前自以為丟了臉,他不恨林淵,卻怨怪其高遠風來。如果沒有高遠風,或高遠風老老實實的不惹事,他今天就不會吃癟了。

  過得不久,吳滎又回來了。他遇上了韓鳳秋,然後主動帶路。

  對於現場,韓鳳秋也分析不出什麽。他來的目的跟吳滎類似,在自己管轄的範圍內有不可控的超人武者出沒,當然要查一查。

  等到羅玉雪幾人掃興而回,韓鳳秋試著自己找了一圈。憑他的功力,速度很快。加上神識掃描,搜尋的範圍更大。高速轉了幾圈,韓鳳秋同樣一無所獲。隻能說高遠風和俞非的叢林經驗都十足,沒留下一絲痕跡。韓鳳秋覺得還是先回城為好,說不定高遠風已經進城了呢。如果還沒消息,再派人尋找就是。

  韓鳳秋所料沒錯,高遠風此時剛剛進城。在洛都城門處,迎麵碰上出城的鄧檠等人和遊騎營。他們拿著郡守的調兵令牌,正準備往城外軍營調動大軍。

  遊騎營求救,郡守唐慈忠根本不想理睬,哪怕需要救助的是王國正四命明威將軍。首先,他是世子周粲係的重臣,高居七命。這次滅齊之戰,他是副都督,實際上的軍務總管,世子周粲的都督是掛名。所以周飛燕屬下的正四命在他眼裏跟一個小兵沒兩樣,反倒是齊大彪之死讓他痛心不已。勞師動眾出動大軍去救一個小人物,開玩笑吧。不讓他為齊大彪之死負責就不錯了。

  其次,也是更關鍵的,是收到消息,海陽賤民居然在議論周飛燕有沒有可能爭奪世子的位子。雖然這個消息不能作為周飛燕起異心的證據,但卻引起了周粲的警覺。這種情況下,讓他去救跟周飛燕關係密切的高遠風,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過得一會,有人來報,城頭那位尊貴人物,居然讓韓司舵去看看高遠風的情況。唐慈忠一怔,這高遠風很特殊嗎?

  再過一會,太子殿下駕到,要求他救援高遠風。這就不好拒絕了,雖然皇權在他這裏還不如王權管用,但麵子功夫還是要做的。反正耽擱了這麽長的時間,那高遠風估計早已死翹翹了。所謂的救援,做做樣子而已。

  這就是高遠風已經回城,這邊大軍還未出動的原因。

  看到高遠風兩人雖然狼狽不堪,血汙滿身,但卻活生生地出現在大家麵前,鄧檠等人皆是喜出望外,遊騎營爆出一陣歡呼,郭佳鳳更是喜極而泣。

  鄧檠大步上前一把抱住高遠風,“這都死不了,牛逼啊,老四。”

  “滾。”高遠風捶了一下鄧檠的肩膀,“大哈都沒死,我老四怎麽會死。”然後跟其他人一一擁抱,隻有馮歆閃躲了一下,似乎是嫌高遠風身上髒。

  但高遠風看得出不止於此,也不在意。郭佳鳳倒是不嫌髒還抱得很用力,但讓她失望的是,高遠風待她跟其他人沒什麽兩樣。遊騎營人數太多,不可能一一擁抱,揮手打了個招呼,並感謝大家的辛勞和牽掛。

  熱絡之後,高遠風問:“還有人呢?”

  鄧檠等人的臉色瞬間一沉。溫銓說:“魯都尉和範將軍被唐郡守留下了。唉,進城再說。”

  眾人自進城到現在,一直在奔波和焦急地等待中,還未來

  得及找落腳之處。高遠風是多敏感的人,瞬間就知道此地官府對他的態度。哼,你不喜歡我,我也未必喜歡你。

  高遠風將祥媽請上馬車,然後手一揮,“去驛館。”唐慈忠對他意見再大,也沒權利拒絕高遠風等人住進驛館。

  還未抵達驛館,有數位郡守府衛士攔路,說是郡守召見。

  高遠風淡淡地回道:“一身血汙,見郡守大人不敬。待我洗漱之後再去拜訪。”

  為首的士兵高傲地說:“此為軍令,必須立即執行。”

  高遠風懶得理會,直接驅馬擠開攔路者繼續前行。

  郡守府衛士大怒,正要拔刀拿下高遠風,卻聽蹌踉之聲接連響起。早就對郡守滿腹怨言的鄧檠等人搶先抽出了兵器。

  為首者大概沒想到這些人會如此膽大妄為,沒敢繼續動手,但嘴裏卻咆哮不已,不幹不淨。

  “唰。”“啪。”高遠風回首一馬鞭抽在罵人者的嘴上,冷冷地說:“再有口出汙言者,給我砍了。”

  唰。遊騎營整齊地抽出馬刀。森森寒意讓衛士們雙腿打顫,緊閉嘴唇。

  一百多人既不收刀,也不下馬,就這麽囂張地闖進了驛館大院。

  驛丞本來收到郡守府的暗示,想為難一下高遠風等。一看這種架勢,頓時不敢造次,乖乖地按規矩給眾人安排食宿。

  高遠風和祥媽各自先去洗澡,然後讓人將飯食給祥媽送到房間,自己則到飯堂用餐,一邊吃飯一邊聽眾人給他述說他離去之後的種種。

  “羅玉雪五人進了叢林?”高遠風麵色一邊,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齊大彪和鄭鏞死了?”高遠風怔了片刻,吃不下了,“唐郡守說怎麽善後?”

  鄧檠搖搖頭,“他收斂了齊大彪。但沒管鄭鏞。”

  高遠風將筷子一放,“他不管我們管。野鶴你們留下,為鄭鏞購置棺木。我回來後找人送其靈柩去渤海。遊騎營跟我走,去找羅玉雪他們。”

  人喊馬嘶,一百人又全副武裝衝出驛館,直奔城門。等在驛館門外準備帶高遠風去見唐慈忠的郡守府侍衛,再一次被戰馬衝撞開來。

  一百人大街奔馬,聲勢不小。人們躲避或張望。正在霓裳宮二樓飲宴的曆言,倚著欄杆,也將目光投向大街。

  霓雲宮是雪蓮教的產業,但也是名副其實的青樓。曆言非要將宴會設於此樓,讓後楚哭笑不得。堂堂仙教巡使逛青樓,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死。好在有他和曆言在場,洛都權貴子弟們一個個老實得像鵪鶉,沒出現啥烏七八糟的事。

  如此場麵,要求飲宴的曆言隻是掃了幾眼就沒興趣,將案幾搬到堂外廊簷上,倚著欄杆看街景。

  看到縱馬而來的高遠風,曆言空洞的眼神忽然一亮。手在欄杆上一按,飄然而下,準確地落在高遠風的鞍前。

  高遠風嚇了一大跳,雙手在馬鞍上一撐,飛升而起,站在坐騎的後部。待發現是一位不帶任何殺氣的清秀少女時,整個呆住了。這人哪來的?幹嘛呢?

  大街上出現一幅奇景,奔馳的駿馬上,一位少女站在戰馬的前肩,一位美男站在戰馬的後臀。兩人相對而立,目光交匯,翩若飛仙。

  高遠風不語,是等曆言開口。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位少女,但少女盯著他看的眼神非常古怪,欣喜,失落,希望,哀傷,依次出現。少女看得非常細,似乎要連高遠風的眉毛有多少根都想數出來,似乎她的整個世界裏隻有高遠風,但就是一直不說話。

  若不是感受到少女對他沒絲毫惡意,高遠風早已拔劍或逃逸。看到少女的神態,他卻邁不動腳,下意識地覺得如果不讓少女細看的話,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但曆言這種瞧法,又讓他毛骨悚然。

  多少年後,回想起這次怪異的初見,高遠風和曆言都忍不住會心而笑。命運也罷,緣份也好,人在其中,身不由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