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鳳幽月知道他心裏的疑惑，一定會搖頭。

  不，她不難受，不想哭，也不覺得疼。

  因為比起死亡、比起成為一個廢人、這些難受和疼痛都不算什麽。

  她鳳幽月活了四輩子。第一輩子她是兵王鳳幽，孤兒出身，忍受無盡痛苦才成為了兵之尖刀。她曾經親手埋葬戰友，親手埋葬無辜的百姓，也親手埋葬過可敬的敵人。

  第二世，她是錦瑟。父母恩愛，家庭幸福。但，天道弄人，她為了保護母親，強行融合混沌神格，與東黎一族幾百萬人玉石俱焚。

  第三世，她仍是兵王鳳幽。她忘卻了前塵，忘卻了父母和最重要的人，又成了無人理睬的孤兒。不過不要緊，她沒有一切，便用雙手去爭取一切。有人傷她，她便殺了那人。有一百個人傷她，她便殺一百人。

  第四世，她成了鳳幽月。天生廢材，蠢笨癡傻。

  但那又能怎樣？不論在什麽絕境，她都可以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樣活著。

  隻要活著，便有希望。隻有活著，才能遇到愛的人，保護重要的人。

  隻能活著。

  天道曾經說，幾百萬年來，混沌體從未成神。他想在她身上看到奇跡。

  他說，之所以選擇你做混沌體，是因為你夠狠。

  當時鳳幽月並不明白這句話，混沌體明明承載著天下蒼生，不是應該心存仁厚麽？

  這些日子，她終於明白了天道話中的含義。

  她夠狠，對自己夠狠，狠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嗬……”鳳幽月忽然笑出聲，她艱難的將口中的碎石屑咽下去，喉嚨和胃裏鑽心一樣的疼。

  她毫不在意的從地上爬起來，用雙膝跪著一步一步向前移動。

  她的嘴角帶著令人心驚的笑，那笑容就好像一個徹底放棄了生命的瘋子。

  想要活，就要先做到不怕死。

  唯有將自己都能狠心弄死的人，才能在最險惡的環境中活下去。

  鮮血一步一步染紅了能量山，鳳幽月一寸一寸的往前爬，任憑皮肉展開，任憑血流滿地。

  ……

  外界，三個月時間一晃而過。

  龍靈峰一切如初。

  “林玨兄來了好幾次，每一次幽月都在閉關。哎，她什麽時候能出來啊。”鬱晨癱在桌子上，唉聲歎氣。

  秋彤：“你急什麽？幽月閉關時間越長，恢複修為的希望就越大。反正最近也沒有東瑤的消息，就耐心等著唄。”

  “我這不是怕幽月在空間裏待久了會受不了麽？”鬱晨直起身，正好看到雲陌從門前經過。

  他眼睛一亮，連忙小跑出去。

  “雲公子，你去哪兒啊？！”

  雲陌停下腳步，他轉身看了鬱晨一眼，道：“幽兒沒出來。不必問了。”

  鬱晨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來。他歎了口氣，一抬眼正好看到雲陌手中的神之草，“那個人還沒抓到？”

  雲陌沉著臉，微微頷首。

  從鳳幽月出事到現在，已經將近半年了。那個人仍然在堅持每天送一顆神之草，不管天龍和雲陌怎麽布下陷阱，那人都不上套。簡直跟泥鰍一樣滑溜。